正文_第021章 傻妞

蘇振笑道:“整個平江府我們哪兒去不得?顧叔未免太謹慎小心了吧。”

顧雲山笑道:“不是顧叔小心太甚,下個月曹長老就會到平江府,掌旗使也會過來,我們不當頭也不要落後,時機成熟,我會過來接你們回去。你們若走遠了,我找不到你們,耽誤了大事可怎麽得了。”

這話一說,兩個少年揪然不樂,下個月天武會將在平江府設壇鑒證江南武者,他們兄弟倆一早就報了名,父親早先發過話此次若不能進三等高階,就把他們打發去扶餘島上苦修,那島孤懸海外,是何等的清苦、無趣!

二人自忖以他們現在的修為入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要躋身三等高階未免力有不逮,心中難免惴惴不安。

顧雲山看破二人心跡,安慰道:“你們不必擔心,天武會鑒證武者等級,這不是比武爭上遊,隻要修為夠了,就可評的上,左右並無名額限製。”

這話太含糊,說出來後效果不大,二人依舊愁眉不展。

顧雲山不得已又咳嗽了一聲,說道:“曹長老他們跟莊主都是老朋友了,掌旗使更是自家親戚,到時候自會有所擔待的,你們隻要正常發揮,即便是有些小差誤,他們也必能擔待。此外,雖說鑒證沒有名額限製,但天武會為了一碗水端平,私底下會有一個標準,三階以下且不論,三階以上武者的數額各地是差不多的,去年在幽州共鑒證了六個人,前年在岱州是五個人,大前年的冥州則是七人,此次江南鑒證大約也是這個數,五到七人,我查過申請的名單,除了卿家大表姐和雪中天就以你們兩個修為最高,就算他半途殺出來一兩匹黑馬,那也誤不了大事,你們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裏吧。”

二人聞言心情稍振,興奮過後,蘇振又有些不自信地問:“我們的修為真的能進三階?為何我聽說許多人耗盡一生心力都進不了?”

顧雲山笑道:“有句話叫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拳怕少壯,習武要早,這一生有多少成就二十歲前基本就定了,以後不過是磨煉筋骨、積攢經驗,對提升修為其實有限。”

二人聽了這話不覺大喜,一顆懸了多日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

堅木境鍛身完成後,少浪劍便結束了在島上的苦修回到農莊,接下來的氣丹結成,無須像鍛身那樣折騰,隻需夜深人靜時盤膝打坐便可。自參與了島上的那場廝殺後,少浪劍感到危險從未像現在這樣離自己這麽近,在內丹未曾結固、神技未曾恢複前,做人行事還是低調謹慎點好。

人體有三百六十五處天門,初降生時全部開放,此後為抵禦濁氣入侵而迅速關閉,至三周歲時僅餘下三處,這三處天門分別位於頭頂和雙肩,世人常說“賴漢也有三把火”,這三處殘存的天門日夜不停地將體內的真陽氣散發於外,在靈物看來便似在人的頭頂和雙肩上生著三把火。

修丹的第一步就是要開天門,天門不開,真陽氣進出受滯,內丹修煉所需的真陽氣就無法通過吐納獲取。結成氣丹是內丹修煉的第一步,這一步相對簡單隻須開七處天門即可。少浪劍重生後隻是一個凡夫俗子,身上隻餘三處天門未閉合,需要另外再開四處天門,數量上看似不多,卻是最最基礎的四處,故而難度頗大。

好在所有的事他都曾經曆過一次,目標明確,路徑熟透,所缺的不過是時間和精力。

因為救白衣少女連佩岑,少浪劍耽誤了幾天時間,原定一個月內衝開的四處天門現在隻衝開了兩處,五處天門所能吐納的真陽氣不足以修丹,卻可以開啟修丹前最至關重要的一環——煉氣。

真陽氣彌漫於宇宙星辰之間,無處不在,無生無滅,善惡摻雜,豐瘦隨機,天門開啟後,修真者可以通過吐納之法,將真陽氣引入體內,經筋脈達於幽府,此刻的真陽氣並不純淨,含有諸多雜質,甚至含有惡氣(對身體有毒害的氣),不純淨的真陽氣運使起來效果會大

打折扣,也無法達到長生永存的目的,這就需要煉氣,通過煉氣去除雜質,留存相對純淨的真陽氣。

構成內丹的真陽氣的純度越高,內丹的境界也就越高,運使真陽氣獲取的神力就越大。

氣丹隻是內丹結成的預備階段,此刻修真者煉氣手段有限,功力不足,經驗不夠,構成氣丹的真陽氣純度很低,十成真氣裏隻約有三成是純淨的。

這日,經過一夜的努力,少浪劍又衝開了一處天門,這處天門距離丹田最近,是所有天門中最難衝開的,此門一開距離最後的成功僅是一步之遙。

“久違了,好兄弟,馬上就能見到你了。”

少浪劍難掩心中的喜悅,散去功法後,他決定出去小酌兩杯以示慶祝,地點自然就是鎮東的王嫂家,上次蘇宋他們請自己就在那,果然是菜好人好價格還公道。

“小美、小葉,給哥來兩個下酒菜,哥要喝兩杯。”

小美和小葉都是王嫂的女兒,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姐妹倆打十歲起就幫著母親操持生意。

“沐漓哥哥,今天有什麽喜事,笑的嘴都合不攏。”

“哈哈哈,我今天撿到兩塊金餅。”

“吹牛!……真有金餅?!拿出來讓我看看嘛,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金餅呢。”兩個小姐妹聽說沐漓撿了塊金餅,將信將疑,纏著要開開眼。

少浪劍兜裏真有兩塊金餅,正尋思著要不要拿出來給她們長長見識,就聽王嫂喝道:

“知道吹牛還愣著,趕緊炒菜去,你沐漓哥哥口味淡,不要多放鹽。”

酒菜很快上來,菜是時鮮蔬菜,小鍋清炒,味道卻著實不錯。

上午人不多,小美小葉兩姐妹沒什麽事好忙,就趴在桌子上歪著腦袋盯著少浪劍看,也不跟他說話,就那麽靜靜地呆著。

少浪劍時不時地夾一根菜放進她們的嘴裏,二人張嘴接著,嚼的咯咯響。不過少浪劍若是喂她們喝酒,兩姐妹是一口都不接,她們的父親正是因為醉酒後才失足跌落山崖摔死的,因此酒在王家是大戒,誰都不能喝。

王嫂早前罵過姐妹倆,說二人不懂規矩,但罵過之後效果也不大,少浪劍來了,二人就像蜜蜂見著了蜜,黏住就不肯放。此後經過觀察三人雖然舉止親密,卻都是小兒女之間的玩耍,並無什麽不合規矩的地方,王嫂也就聽之任之了,隻要不耽誤生意就好。

“沐漓哥哥,你整天都笑嘻嘻的,你就沒有什麽煩心事嗎?”

“有啊,我整天都一肚子煩心事呢。”

“那你還能笑得出來。”

“笑要煩心,不笑也煩心,倒不如時刻微笑了,起碼別人看著心情會好些。”

“沐漓哥哥,你真的好偉大。”

“偉大,哈哈哈,你倆沒睡醒吧,這叫什麽偉大,這叫沒心沒肺。”

兩個小姑娘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她們幫著母親操持這個飯店,整日迎來送往,十分辛苦,這樣的苦日子裏能有一個人願意逗她們開心,她們自然高興。

少浪劍正和她們說說笑笑,忽然聽得一陣馬蹄聲,蘇宋騎著匹瘦馬匆匆忙忙尋了過來。

“蘇宋哥,過來喝兩杯。”

“沒時間喝了,老總管到處找你,急的發瘋。”

“啊,老總管瘋了。”小美大吃一驚。

“這妮子真是死心眼,急得發瘋不是真瘋,是急。”王嫂一麵喝退小美,一麵催促少浪劍道:“有事你先回去,酒菜我先給你留著。”

“不必,不必,事情太急,沐漓,你趕緊騎我的馬回去,你的酒菜,哥哥幫你吃了。”

蘇宋說完往桌前一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少浪劍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結了賬,騎著蘇宋的瘦馬回到了農莊,一進門就見蘇良火燒屁股般地跑過來。“沐漓啊,你到哪去了,讓我好找!快,快,快

,快準備準備,兩位公子爺要去華月橋接兩位朋友,點名要你領路。”

“啊!論理說呢義父吩咐,我不該推辭,不過……”少浪劍實在不願意把大好時光浪費在陪公子爺玩耍上,有心要推辭。

“我知道你也很為難,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主子們都不大好侍候,可話又說回來,你若把主子們伺候好了,那才見真本事嘛。你看,你如此聰明伶俐,精明幹練,又精通文墨,窩在這種小地方實在是屈才了,義父老了,隻能送你到這,你若再想往上走就得另覓門路。”說到這蘇良瞅了眼四周,壓低了聲音,很貼心地說:“顧總管對你印象不錯,你若用點心把把兩位公子爺伺候好了,他們回去跟莊主一說,你這輩子就算賺到了。義父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啊。”

少浪劍無話可說,蘇良看起來真的是處處為他考慮。不過蘇良此舉卻是另有用意,他一直懷疑少浪劍是莊裏派來查他賬的,顧雲山陪著兩位公子忽然來到曆陽鎮,說是避暑散心,但真實用意誰又知道呢,也許就是為了查賬,隻是沒逮到他的把柄不好明說罷了,與其攔在中間不讓他們見麵,倒不如主動把人送過去,反倒顯得光明磊落、心底無私。

所以顧雲山一說要走,他就舉薦由沐漓來陪伴蘇越、蘇振兄弟,顧雲山當然沒有意見,在他看來蘇良此舉恰好佐證了他的判斷:沐漓就是莊主蘇清邁安插在農莊裏的一顆棋子!他既是蘇良看重的人,也是莊主信賴的人,兩位公子交給他照顧,那是最好不過了。

而且蘇良做如此安排更坐實了連佩岑此來曆陽鎮,上麵是知道的,隻是出於某種考慮不願意告訴他罷了,顧雲山在心裏想:這件事到此打住,權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回莊後我絕不再提半個字,免得讓莊主和夫人尷尬。

“那我從命就是,多謝義父為孩兒考慮。”少浪劍見無路可退,隻能答應。

蘇良哈哈大笑,心裏得意洋洋:哼,跟我鬥,你到底還嫩了點,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原形畢露了吧。

華月橋位於農莊西麵,並非農莊去鎮上的必經之地,上次因為大路被洪水衝毀,少浪劍才帶顧雲山走過一回,顧雲山發現這條路行人稀少,路旁又有樹蔭遮涼,便指定蘇家兄弟今後出莊回鎮就走這條路。

蘇家兄弟要接的朋友有兩個,一男一女,都是江南世家子弟,男的叫吳賢,是吳公城城主吳慈用的侄兒,女子名叫白小竹,鳳鳴山白家的親支近脈。

四人幼年時都曾在獅山郡的獅山書院讀書,不過分別已有多年未見,此次因為要參加天武會鑒證才聚首平江府。見麵後四人花了好長時間撫今追昔,說到動情處還落了淚。少浪劍覺得可笑,不過都十五六歲的年紀,學什麽人家玩滄桑呢,他坐在馬上一時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雖然用手捂著嘴已經加了小心,卻還是被眼尖的白小竹發現了,她用五彩絲線編成了的馬鞭一指少浪劍:“你是誰?!”

少浪劍有些懵懂指了指自己,問:“我?”

“廢話,不是你,我問馬嗎?”

這女子大大的一雙杏眼,長相甜美可愛,沒想到說話會這麽衝。

少浪劍心裏惱火起來,他拍拍馬頭:“說話啊,她問你話呢。”

白小竹柳眉倒豎:“你!?”

蘇越忙打圓場道:“小竹,小竹,別生氣,他是鄙莊的一位賬房,叫沐漓,我們對這地方不熟悉,就是他帶我們來的。”

白小竹秀氣的小鼻子一哼:“一個小賬房膽子倒不小,見了本姑娘,為何不下跪?”

少浪劍故作耳聾,捂著耳朵大聲說:“我姓沐,叫沐漓,他們都叫我沐先生。”

“沐先生,噗,哈哈哈,原來是個傻瓜啊。”

白小竹高興地笑了起來,她是個開朗率真的女子,說話口無遮攔,心眼卻並不壞。少浪劍陪著幹笑了兩聲,心裏想:這傻妞傻笑起來的樣子倒挺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