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馬廄

季莨萋清亮的瞳眸直直的看著眼前少女的容貌,再次被震得心髒劇烈,小巧?這是小巧,可是小巧不是……不是在自己還沒離開秦府時,就已經死了嗎?

因為太急,小巧並沒注意季莨萋臉上的震驚,而是快速的將她拉出破爛的屋子。

一出院子,看到的果然是曾今的秦家。季莨萋眼前上過一道暗光,一抹綺麗從心底竄起。

她……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還沒回鎮國公府之前,回到了還在秦家的時候……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腦中記憶著臨死前所看到的雪景,耳邊也似乎還回蕩著那綿延清脆的鍾鼓聲,季莨萋想到了自己所經曆的徹膚之痛,還有她對天發下的誓言。

若重來一世,我必報此血仇,天地可鑒,即便骨肉分離,我也要你們,屍骨無存。

原來,真的能重來一世,老天真的給了她機會。季莨萋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小巧,你怎麽把這個晦氣的東西帶來了,幹娘不是讓她去洗馬廄?”尖削的女聲突然響起,打亂了季莨萋複雜的思緒,她順勢看過去,便看到了一張同樣熟悉的女子臉龐。

羅玉,她寄居在秦氏遠親秦家時,與她常常一起做事的丫頭,同樣也是剛才毆打她的程媽媽的幹女兒。

小巧恬靜的垂下頭,對著羅玉,她向來很怯懦,“玉姐姐,有這丫頭幫忙,我們也好做的快點。等我們的做完了,就一起去馬廄……”

不等小巧說完,羅玉已經跳起來尖利道,“小賤人,你倒是想得美,要我去打掃馬廄?你吃瘋了?”羅玉走過來,狠狠的戳了一下小巧的額頭,小巧被點的整個身子都往後仰,差點摔倒,額上也紅了一片。

季莨萋微微眯起眼睛,拉住羅玉的手,揚起笑臉,“玉姐姐,我這就是去打掃馬廄,您別氣壞了身子。”

羅玉皺眉看她一眼,先是有些狐疑她的態度

,其次又冷笑一聲,一把揮開她的手,刻薄的道,“那還不快去?去晚了,仔細你的皮。”

季莨萋點頭,轉身時,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她看著小巧,“巧姐,我去打掃馬廄了。”

小巧吃驚的看著她,眨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這孩子……居然叫自己姐?這孩子,不是一直對自己很冷淡嗎?

她知道在這孩子的骨子裏,她還當自己是鎮國公家的小姐,向來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好意,尤其是丫鬟的,平時即便被打,也是咬牙忍著,偶爾還會回一句“我爹一定會來接我的。”但殊不知,這樣,反而更加容易被打,因為這裏是秦家,是鎮國公府夫人娘家的親戚家。而這孩子的生母,可是鎮國公的外室,因此秦家人對她怎麽會客氣?一個私生女罷了,落到了主母親族手裏,不死已經算不錯了。

可今日這孩子,居然先是懂得對羅玉知趣討好,現在又像是想通了似的,叫自己姐,是睡了一覺,睡糊塗了?

季莨萋不管小巧的疑惑,直接走去了馬廄,惡臭的氣味讓她捂住鼻子,去旁邊的水井打了水上來,湊著桶邊看到了自己的如今的容貌,黃皮清瘦,明顯的營養不良,身上黑黑漆漆的,有的是泥土,有的是煤灰。

可那眉眼,卻是個稚女的童顏,赫然就是自己十二歲時的摸樣啊。

真的回來了,真的,真的回來了……

眼眶有些發紅,已經二十多年沒哭過的她,現在真的很有痛苦流涕的欲望,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在報仇雪恨前,再將那對奸夫淫婦手刃折磨之前,再讓那些傷害她的人以命相抵前,她不能哭。

將水桶提到馬廄裏,她開始熟練的擦洗。

連著幾天,她的工作都是清洗馬廄,這是因為臨近春暮,秦家的幾位少爺天天出去打獵,馬匹用的勤了,馬兒吃得多了,髒得也就快了。

“你這小賤人,怎麽還沒洗完?慢手慢腳的,

就知道偷懶。”程媽媽插著胖腰,惡狠狠地走過來,看到馬廄還沒打掃完,惡毒的諷刺又開始了,“還以為你是千金小姐呢?不過是個不要臉的外室所生的,還是個賠錢貨,你以為鎮國公府還會來接你?這裏可是秦府。”

這些話每天聽一遍,聽多了也麻木了,前世的季莨萋每次都會和程媽媽吵上一架,為了捍衛生母的尊嚴,為了捍衛自己的身份,雖然結果都是被暴打一頓,但是她還是棄而不舍的堅持著,可是現在,她真的已經完全無知覺了,經曆了那些更深沉的痛苦,這些口舌之言,已經完全不能在她心裏泛起一絲浪花了。

“媽媽有什麽吩咐?”她淡定的問,烏黑的小臉已經被洗了幹淨,清清爽爽的,雖然看著還是稚齡,卻已經隱約可看往後的傾城風華。

程媽媽身後的羅玉嫉妒的看著季莨萋緋色的小臉,拉著程媽媽的衣袖惡狠狠地道:“這小賤人往臉上敷了粉吧,這是要勾搭府裏的少爺嗎?賤人就是賤人!”她語氣凶狠,死也不會承認季莨萋本就是這樣天姿國色的容貌。

程媽媽看著也來氣,但凡女人,都是嫉妒比自己漂亮的,因此嘴裏又開始罵罵咧咧,“跟她娘一樣,是個騷蹄子,這麽小就想著怎麽利用容貌勾三搭四了,還不去把臉塗黑,你這晦氣的樣子,真是看了都倒黴。”

要塗黑?那就是要見人了。

她因為這副容貌,程媽媽對她很是忌憚,深怕她一個不如意引了哪位公子少爺的上了心,所以素來是要求她打掃髒汙惡臭的地方,而前世的季莨萋,也的確沒有心思在這樣的環境下,還日日清潔,因此一直都是副髒兮兮的醜摸樣,臉上也從沒清爽過,但這次,她可沒打算這樣隱辱度日了,不攪得這秦府翻天覆地,她又怎麽甘心回到鎮國公府去?

既然秦氏這麽好送她到她親娘家的族親裏養活,那她就不妨先送這位害得她苟延殘喘,求死不得的好母親一份大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