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29、魚布雨
羽斕想想也感覺,樹木生長皆是自由灑脫,不可能突兀地生出一枚,孤零零地長在樹梢。
可是自己的輕功修為,隻能在這樹葉上停留片刻,況且丹焰在半空停留,體力消耗巨大,如若自己不能迅速返回,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丹焰已經開始焦急地呼喊:“白姑娘,你找到那正紅之露了嗎。我……快堅持不住了啊!如果找不到,你就趕緊下來!聽見沒有?!”
羽斕此時焦急萬分,她知道,如果自己無功而返的話,丹焰今天再無力量可以飛至如此高度。
而以蜘蛛王現在的狀況,是斷然拖不到明天的。
羽斕迅速地觀察了這無邊無際的楓葉,希望能找到什麽規律。
她發現,她眼前的楓葉,和自己剛進林子的楓葉,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對,就是顏色。這些楓葉林的外圍,楓葉的紅色最淡,向裏麵走逐漸加深。可是到了這裏,眼前的這些……卻說不上是什麽顏色……
此時,丹焰的催促聲愈加焦急:“白姑娘,羽斕,我快撐不住了,你快下來吧……再不下來,我恐怕也沒有力氣飛回地麵了……”
羽斕急忙回答:“丹焰哥,我馬上就下去,你再堅持一會!”
羽斕飛速運轉自己的回憶。猛然間,她想起了這種顏色是什麽!
她在仙林嶺的時候,曾經和花鈿一起畫年畫,花鈿不小心打翻了朱紅,那朱紅濺到石綠裏麵,形成了一種無法名狀的顏色。
猛地,腦海中又是電光一閃,阿鸚那滑稽的聲音浮現在耳畔:“白嬸嬸讓我告訴你,至柔則至剛!”物極必反,至柔則誌剛……那麽,是否就是物極必反,否極泰來的意思。紅到最豔初,應該是,綠色!
此時,丹焰拚勁了最後的力氣,向羽斕喊道:“白姑娘,我……”
羽斕橫下一條心,想丹焰喊道:“丹焰哥,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地麵!”
羽斕迅速地整理了思緒,睜大了眼睛,果然,在這半紅半綠的楓葉中,找到了一枚最綠的!
而那葉子上,正凝結著一顆鮮紅欲滴的正紅之露!仿佛是翡翠上鑲嵌的一顆瑪瑙,晶瑩奪目!
她慌忙拿出玉壺,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到壺中。
就在此時,自己的氣力已然用盡,羽斕慌忙想再運氣施展輕功!
可是,那些葉子輕如鴻毛,根本無點發力!就像扶桑山的獼猴愁!
羽斕感覺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墜落,兩邊飛馳的楓葉,此時卻像刀子一般鋒利,割得羽斕的臉上生疼。
羽斕知道,自己在樹頂耽誤了太長時間,丹焰已經力竭落地。
羽斕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玉壺,不管自己怎樣,都希望能救活蜘蛛王。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丹焰揮動著巨大的義翅,盤旋而上,他拚勁了全身的力氣,臉色通紅,那健壯的手臂奮力地和強大的引力搏擊。
終於,他靠近了羽斕。
羽斕看見了這一團紅色,霎時間明白,這丹焰能撐到這般地步,已然是在掙命。
但是此時別無選擇,羽斕若獨自落地,性命不保,且玉壺必碎。她迅速地抓住了丹焰的腳踝。
丹焰此時已然是筋疲力盡,加上羽斕的重量,無論怎麽用力,也難以維持現
在的高度。兩個人迅速地墜落。
但是此時,離地麵亦不太遠了。
丹焰在落地前的那一刹那,迅速地用義翅護住羽斕,自己亦翻轉身體,雙翅發力,來到羽斕前麵。
兩人同時重重地撲落塵埃。
丹焰用自己的身體墊住了羽斕。
由於落地太過迅猛,羽斕被震得昏迷過去。
少頃,她從滿地的楓葉中,漸漸蘇醒過來。
她看見了身下,亦不省人事的丹焰。
她明白了。丹焰和雲翼一樣,在生死關頭,把生的希望留給了自己。
羽斕連忙大聲呼喚丹焰。可是丹焰落地太過迅疾,又護住了羽斕,想是傷及內裏,久久呼喚,亦沒有反應。
羽斕連忙試探赤炎鼻息,果然氣息全無。
一時間,羽斕束手無策,悲從心來,淚水悄然滑落。
此時,一滴眼淚滴在了丹焰臉上。涼涼的,像珍珠劃過腮邊。
丹焰緩緩地恢複了神智。一口背過去的氣,也漸漸地緩了過來。
他聽見了羽斕在哭,正在睜眼安慰她幾句。可是,此時丹焰那永遠長不大的性格,又頑強地冒出頭來。
他屏住氣息,繼續緊閉雙目。
羽斕此時想,無論如何不能留丹焰自己在這楓葉林。
可是自己雖有武功,可是力氣並不甚大。想要背著丹焰這條大漢步行,實在是力不從心。
於是羽斕就拖著丹焰的腳,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行進。
丹焰看見羽斕大汗淋漓的樣子,忍不住開始低低地笑了起來。可是他未曾想到,羽斕在仙林嶺於禽鳥為伴,耳朵極其靈敏,早就聽到了他的笑聲。
羽斕心下亦隱忍不發,暗道:“好個赤焰哥,別以為我羽斕就是好欺負的,想當年我在仙林嶺,這樣的事情也沒少幹。”
於是羽斕邊佯作艱難裝,一步一趔趄地向前行進。這時,羽斕發現了一塊凸起的小石頭塊,尖尖的,便扯著丹焰的腳踝,悄悄地繞過石頭。
等到丹焰的頭離石頭很近了,羽斕突然變化方向,用力一拉。
丹焰的頭正好磕在哪個小石頭上,疼得:“哎呦一聲,睜開了眼睛。”
羽斕忍不住笑了起來。羽斕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笑了,這次不是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暢快的笑。從仙林嶺到今天,她一路走來,承載了太多的苦難與責任,她甚至忘了,自己還能笑的這麽開心。
丹焰此時卻愣愣地呆住了。赤翎族的女子,都和妹妹性格相仿,熱烈活潑,勇敢大氣。但是她們都像熱烈的火焰,隻有灼熱,沒有輕柔。
但是羽斕不同,她沉穩、端莊,內斂,宛若一朵纖塵不染的蓮花。丹焰從來沒想到,她會笑得這樣動人,就像一朵菡萏,迎風慢慢綻開。
羽斕的美,是一抹揮之不去的清香。
而此時羽斕心中,亦是有種異樣的感覺。忽然之間,她想起了雲翼。
上一次在扶桑山無垢泉,雲翼也是把生的希望留給了自己。
羽斕深深地感激這他們。雲翼的冷靜、細心,和丹焰的熱情、爽朗,令羽斕感覺自己很溫暖。
而丹焰的性格,才更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應有的性格,自己剛才的笑,才是少女應有的笑,不是嗎
?
羽斕突然紅了臉龐。有些嗔怪地對丹焰道:“丹焰哥,你嚇死我了剛才。我們不是趕著要回去救蜘蛛王嗎,你還……”
丹焰截住羽斕的話,真誠地歎道:“白姑娘,你剛才笑的樣子真好看。”
這也許就是方外之人的可愛之處吧。雲翼是斷然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在地界,這就算無禮。
羽斕也大方回敬道:“是嗎,那我以後就多笑。”
說罷,一扭頭,自顧自地向林子外走去。
丹焰卻一直在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特別歡喜,他看著羽斕的背影,學著老鷹的聲音,向天長嘯了一聲!
回到連環宮正殿,眾人正在焦急等待。
丹霞看見兩人回來,慌忙迎上前去。羽斕向眾人講述了自己取得正紅之露的經過。
丹青點頭道:“白姑娘終是靠智慧取勝,丹焰啊,你也多學學人家,不要整天就知道使用蠻力,你要懂得運用智慧……”
沒想到丹焰這次一句話也沒說,並似像以往一般不反駁父親,隻是微微得笑著,低頭不語。
丹霞丹蘭都納悶不已,以往那個野性難受的丹焰,今天怎麽變得低眉順眼起來?
此時雲翼從羽斕手中接過正紅之露,緩緩地喂食於蜘蛛王。
沒想到,這蜘蛛王飲用過後,渾身劇烈顫抖,口中亦發出痛苦的呼號,它從竹籃中跳出,在地上痛苦地爬行。
少欽,抽搐停止,蜘蛛王直挺挺地倒在了塵埃。
眾人大駭,唯有雲翼定神屏息,示意眾人不要上前。
丹蘭著急道:“是不是這楓葉林也被薑鎮的人做了手腳?我們取的正紅之露是假的?”
丹霞搖頭道:“薑鎮暫時還沒有能力攻占連環宮,這楓葉林是後方,四處皆有我們族人鎮守,應該是沒有問題。”
話音未落,之間蜘蛛王十分艱難地站起身子來,周身緩緩地滲出黑色的、濃稠的汁液。
這些汁液撒到地上,小草瞬間枯萎。
雲翼恨恨道:“這就是薑鎮給它注入的蠱毒。現在,這至純的正紅之露,將這些髒東西悉數逼出了蜘蛛王體外。不就它就可以康複了。”
果然,蜘蛛王行動起來,輕盈了許多。
雲翼向丹蘭道:“丹蘭姑娘,如果有清淨的雨水,給它洗一個澡,蜘蛛王身上的蠱毒可以消除得更為徹底。”
丹蘭笑道:“這個簡單。”
她跑到連環宮旁邊的小溪,向著裏麵的紅色小鯉魚說了句什麽。旋即又走到了雲翼身邊,巧笑倩兮:“再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一炷香的時間,天空上竟然陰雲密布,很快,一顆顆豆大的雨珠就開始落下。而雲翼遠眺了一下珊瑚林,似乎有紅光閃現,心中大為不解。
丹霞笑道:“雲公子,我們這裏的錦鯉,是專門司雨的。隻要告訴水族中的一員,就可以發動整個錦鯉族,它們躍上空中,以口中水汽布雲,很快就可以下雨。”
雲翼的心猛然疼了一下。他想起了扶桑山,野鴨王,還有自己的爹娘。
說話間,淅淅瀝瀝的雨變成了暴雨如注,那蜘蛛王在雨中爬來爬去,身上的黑色汁液也被衝刷得越來越少。
此時,蜘蛛王的樣子令大家大吃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