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93、無痕骨
梁一儒驚喜道：“難道姑娘有認識做紙鳶的人麽？”
碧玉笑道：“是有個故人，他習慣了雲遊天下，所以見多識廣。他並不會做，但是或許見過那樣的紙鳶。所以我得打探一下。”
梁一儒畢竟還是個少年，他的眼中流露出驚喜的神色，叫道：“若真是有人能拿來一個的話，那真是太好了。我長這麽大，還沒有參加過紙鳶會呢！”
碧玉歎了一口氣道：“為什麽地界中的人，會有這麽多的不平等呢？我方才去金府上送金縷衣，看見金家的擺設，真是金碧輝煌，令人歎為觀止。但是再看看那武氏漢子的家……”
梁一儒沒有注意這碧玉的措辭，所以也沒聽清“地界”這兩個字。
梁一儒好奇的是，他去吃飯的時候，碧玉就已經走出了品翠軒，她到底是什麽時候做成的金縷衣？
他忍不住問了碧玉這個問題，沒想到碧玉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我是去還馬的路上，順便做成的。”
梁一儒瞪大眼睛說道：“這不可能罷？在這極短的時間，你是怎麽完成的呢？”
碧玉不會告訴梁一儒，在他去西域的那段時間裏，她已經讓老鷹四處打探金縷衣的做法。
那老鷹四處打探無果，邊讓一些體型較小的禽鳥，從宮中尋求金縷衣的圖紙。
終於，一隻小巧的金絲雀完成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但是，這圖紙並不能一直放在碧玉這裏，要是宮中的找起來，會大亂的。
好在碧玉的記憶力驚人，在片刻之間就記住了金縷衣的織法。
原來，不管怎麽複雜的衣服，隻要是能將經緯兩線找出來，就能梳理清楚頭緒。
這金縷衣，是將金縷梅上的一根細線分成極細的幾十份，再細細編織。而且這金絲線實在是太細，碧玉在屋子裏幾乎看不清楚，所以隻好到外麵去編織了。
那梁一儒還不知道的是，那片一直下雨的烏雲，本來是隨意飄散的，是老鷹求了那些海東青，奮力揮舞翅膀，在那烏雲之上推動雲彩的飛行。
著一些看似巧合，其實都是碧玉的有心安排。
碧玉對梁一儒道：“梁公子，你身心疲憊，早些回去休息罷。關於那紙鳶會的事情，我會盡力想辦法，你不用操心了。”
梁一儒道：“碧玉姑娘，若是有事情要我幫忙，隨時吩咐便是。”
碧玉把臉一紅，嫣然笑道：“看梁公子說的，倒像是你是個仆人一般。你我之間再休要如此說話！”
梁一儒漲紅了臉，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是心中湧起一絲甜蜜來。
送走了梁一儒，碧玉又吹了三聲魚骨哨。
那老鷹又按時地出現在碧玉麵前，看樣子，它今日的心情十分愉悅。
碧玉問道：“鷹兄為何有這等好氣色，看起來精神抖擻？”
老鷹道：“我那幾個孩子，個個健康活潑，這幾日又似乎長大了許多，我看著它們的樣子，心中自然是喜孜孜的。”
碧玉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念這幾個孩子了。有機會一定回雲霄山看看它們。”
那老鷹見碧玉這麽說，有些傷感地回答道：“碧玉姑娘，你現在是要以地界為家了麽？看你的口氣，似乎對這裏十分留戀。趁著現在你還沒有十分沉迷，我勸你一句，凡事都要給自己一個後路……”
碧玉見老鷹又要語重心長，長篇大論，趕緊打斷它道：“鷹兄，我找你來自然是有事的。你
勸我這半天，家裏的孩子誰管啊。”
這一句話果然奏效，老鷹立即正色道：“那你直說罷，到底有什麽事情。”
碧玉道：“我聽說這裏有一個‘紙鳶會’，甚是好玩。城中的王孫公子和千金小姐都要到紙鳶會上去相親……”
老鷹連忙道：“碧玉，你要去相親麽？可是我看這梁公子對你不錯誒，你怎麽又……”
碧玉道：“鷹兄，你就不能聽我說完麽！我是想去這紙鳶會上看看，這些公子小姐們都穿些什麽衣裳。我也好按著樣子，給城中的百姓做些物美價廉的衣服。你也知道，我們碧眼狐族的衣服更加簡單，我在這裁剪上雖然有天賦，但是腦子中實在沒有幾個樣子！”
老鷹道：“不就是個紙鳶會麽？叫我去做什麽？你不會是要讓我去假裝紙鳶罷？！”
碧玉沒想到老鷹這麽說，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連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半晌她才說道：“我要是找你假扮紙鳶，那還不被那些小姐少爺們給趕出來啊。人家的紙鳶都那麽華美昂貴，我的紙鳶，就好像是從樹梢上撿回來的一樣……”
老鷹仔細一琢磨，便漲紅了臉道：“碧玉，你莫要嘲笑老身！我當年也算是本族風姿俊美的一個，隻是現在上了幾歲年紀罷了。”
碧玉沒想到，這老鷹也會害羞，便笑得更厲害了。
老鷹佯裝生氣道：“姑娘若是再笑，我可要走了！”
碧玉見老鷹似乎真有慍色，這才忍住笑意道：“鷹兄，我是和你開完笑的呢。我確實是有事求你，你莫要生氣。”
老鷹這才收了作勢要要飛走的翅膀，問那碧玉道：“姑娘又出了什麽新點子，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罷。”
碧玉道：“方才不是說要製作紙鳶麽？我從來沒見過那些華美精致的紙鳶，所以不知道怎麽仿製。我心中一琢磨，想到那些放飛不要的紙鳶，肯定最後會掛在那些樹梢上。要是你能找到那些廢棄不用的，拿回來給我看看，或許我就能製成新的呢。”
老鷹笑道：“你真不愧是碧眼狐族的女兒，鬼點子就是多。這件事做起來容易，隻是你仿製紙鳶，需要多少樣子呢？”
碧玉笑道：“難道我還要開個紙鳶鋪不成，我要一個就行。”
老鷹道：“不是說能用紙鳶相親麽，多一個紙鳶總是多一個機會的……”
碧玉這才發覺，是老鷹是在看玩笑，連忙喊道：“鷹兄，你若再這樣，我可不用你幫忙了！”
老鷹連忙笑道：“碧玉姑娘莫要生氣，我這就去給你找。”說罷，老鷹便展翅飛走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老鷹便帶著一個裝飾華美，姿態輕盈的紙鳶回來了。
那紙鳶是一隻蝴蝶的形狀。真本來沒有什麽稀奇。奇的是，那蝴蝶的翅膀，竟然和真正的蝴蝶一樣，可以放出瑩瑩的各色光彩。
這紙鳶已經被樹梢刮破了，美麗的翅膀上麵留下了很多傷痕。
令人惋惜的是，這紙鳶的竹骨也被折斷，再也飛不上藍天了。
碧玉歎了一口氣道：“這百十兩銀子，就這麽白白糟蹋了。真是太可惜。”
老鷹道：“這地界的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
碧玉歎了一口氣，指著這蝴蝶身上的熒光道：“我看這紙鳶的上的熒光，倒像是用熒光石磨得粉，看來這製紙鳶的師傅也沒有什麽太高明的手段，不過知道了熒光粉的製法罷了。我看這熒光粉，也是地界一些低等的熒
光石磨成的。所以隻能散發出幽暗的光芒。若是我們回到雲霄山去，隨便拿一個熒光石出來，都能讓這紙鳶大放華彩。”
老鷹道：“這更是容易，你不用親自回去，我便可以給你用嘴銜回來。”
碧玉想了想，對老鷹道：“我要兩種顏色的熒光石，一種要碧綠的，就像翡翠的那種顏色。還要一種桃紅，就是輕輕的粉色，帶著一點豔。”
老鷹道：“你說的顏色，在地界恐怕是價值連城的熒光石了，但是在咱們雲霄山，卻是司空見慣的東西。”
碧玉道：“我真是不明白，這地界的人為何會把這些石頭看得這麽珍貴。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老鷹歎了一口氣道：“你終究不是地界的人，以後慢慢就知道了，這裏不適合你。這樣，你先好好看看這個紙鳶的製法，我回雲霄山去給你取熒光石回來。對了，你還要知道，若是用雲霄山的熒光石製成了紙鳶，千萬不能落入到地界人的手中，切記。”
碧玉點頭道：“我知道了。若是地界人知道，有這麽美麗的熒光石，說不定會給雲霄山帶來一場浩劫。”
老鷹這才放心地飛走了。
碧玉仔細地看看了那紙鳶，發現這紙鳶的竹骨也十分與眾不同。
一般的竹子顏色，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這竹骨雖然微微泛黃帶青，但是隱隱約約還透著一絲晶瑩澄澈！
碧玉感覺到，這竹子肯定不是凡品，她在雲霄山的時候，什麽樣的奇花異草沒有見過，卻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竹子！
碧玉這才發現，原來這紙鳶的難點，不在熒光粉上，而是在這些透明色的竹子身上！
她仔細地看看那紙鳶的骨骼，心中又是猛然一驚！
她發現，這紙鳶的骨骼，根本就沒有連接的痕跡。整個竹子將它撐起來，渾然天成，完美無缺。碧玉心下大為不解：“不可能有竹條會長成這樣的！”
她連忙走出院子，看著那些院子裏的修竹。它們不過是些普通的竹子，根本就不可能長成紙鳶骨骼的樣子！
次日，碧玉決定，自己去找梁一儒問問。
碧玉走進梁一儒的茅舍，果然是家徒四壁，十分清貧。
但是碧玉心中，卻讚許起梁一儒的骨氣來。
即便是這樣的日子，他也沒有見錢眼開。
即便是有了一錠金子，也並沒有急著去置辦家業，還是一門心思地做學問。
梁一儒一看是碧玉來了，心中大喜。但是又猛然間發現，自己的家中，連個能坐下的地方的都沒有。所以梁一儒一時間又十分窘迫。
碧玉笑道：“沒事，我就站著和你說話就行。我昨日從故人那裏尋得了一個舊的紙鳶，其他的地方倒還能看得明白，但是就是這紙鳶的竹骨，渾然一體，毫無痕跡，你看看這是怎麽製成的？”
碧玉便將手中的竹骨遞給了梁一儒。梁一儒一看，果然如碧玉所說，絲毫沒有連接的痕跡，這令他也十分納悶。
梁一儒道：“那位故人怎麽說？”
碧玉道：“我這位故人隻是偶然間得到，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知。我見那紙鳶身上有幽幽熒光，這個倒是並不難做。隻是這樣的竹骨，我仿不出來。若是咱們用普通的竹子代替，會不會飛到高空，便四下零散，淪為別人的笑柄呢？”
梁一儒沉吟道：“我看極有這個可能。但是我一看這竹骨，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