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祁王世子

之後她意外在城牆上見到帶兵出征的他,浩浩蕩蕩萬人大軍,他鐵甲寒衣,俊逸瀟灑,**白馬健壯,整個人神采飛揚。

她聽過他很多的事跡,那一次卻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這一位祁王世子。

他在回京的路上被匈奴人偷襲,防備不及被毒箭射中,不治身亡,年僅二十五歲。

“五小姐似乎一點也不奇怪?”瞧見重意歡的淡然,重慎遊眉眼動了動,開口輕笑道。

他聲音溫和,卻有著飄忽的調笑。

重意歡前世見過他,聽過很多他的事,卻從沒有接觸過祁蓮昭這個人。

如今聽他說話,總算明白這前世後世大家都在說他性格乖張的原因了。

重意歡轉眼向他,報之一笑,“世子器宇軒昂,出現在此雖然沒有說過一句話,但麵對七妹的質問,卻沒有見到身上有一丁點的慌亂,意歡瞧了就想,世子應當是個非富即貴的人物,再聽二哥說了世子的身份,也就沒有什麽好驚訝的了。”

話罷重意歡對祁蓮昭福了福身,“謝世子方才扶了意歡一把。”祁蓮昭揚眉一笑,同重慎遊笑道:“你這妹子真有趣,我剛才在院子裏迷了路,怎麽找你都不見人,經過這個園子的時候聽見有人聲,就想著要問問路,沒想到卻聽到她在這兒同這個粗鄙的女子鬥嘴,字字句句大膽又帶刺,那叫一個厲害。”

聞言重慎遊倒是少見多怪起來,“五妹……與重意雯鬥嘴?”

重慎遊因為厭惡父親娶姨娘,所以對嫡庶分得特別清楚,不是嫡親的兄弟姐妹的話,重慎遊全部直呼大名,老夫人說了幾回,重慎遊也不曾改,加之他是重府這傑出一輩中打小就培養的,總不能因為庶子上的一點點問題就惹得他有逆反的心思,隻能放由他去。

聽重慎遊這樣稱呼,重意雯不悅,也不管祁蓮昭就在眼前,登時火氣著嚷嚷道:“是啊!我就罵重意歡了怎麽著?她說我隻能做姨娘,我還要打她呢!”

說著便不依不饒的推搡開重慎遊,又要去推重意歡。

那手伸到重意歡的麵前,重意歡又怎麽會真的讓她再來襲擊自己一次,一把掐住重意雯的手腕甩開。

顧琴榕兀一下將重意雯扶住,看了看祁蓮昭,嗔道:“意雯,別忘了還有祁王世子在這兒呢。”

重意雯在氣頭上,聽顧琴榕這般說,咬了咬唇,卻還是恨恨的盯著重意歡和重慎遊二人看。

怎料重意雯停了手,祁蓮昭卻低低的笑起來,與重慎遊道:“重府還真是奇怪,庶妹也能欺負嫡姐?這要是在塞北,一定是要斬斷那庶妹的手腳,拔了她的舌根出來喂狗。”

祁蓮昭在旁邊聽著,也熟悉重慎遊,一聽稱呼便曉得了重意歡和重意雯之間的身份。

方才他在園子外聽了一陣子,還是挺喜歡重意歡這般的性子,便存了點心思,想要在這樣的事情上推了一把,看看重意歡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重意歡目光轉到他的臉上來看了一會兒,轉而一笑,看著臉色紅白交錯的重意雯,撫了撫衣帶,娓娓動聽卻寒意四濺的嫋嫋道:“我江南重府並沒有塞北那樣淩厲的風氣,七妹妹雖然不是我的親姐妹,但到底還是重府一脈孩子,我是不會那樣對她的。”

畢竟沒用,還髒了手。

心裏低語一句,重意歡臉上笑容越加的深邃。

重意雯欠姐姐重意鳶的何其多,僅僅讓重意雯斷了手腳?那也太便宜她了。

前世她是如何害得姐姐毀容,搶了姐姐的夫君,讓姐姐暴斃荒野——她這一世都要弄清楚。不單要弄清楚,她還要讓重意雯自食惡果,不得好死!

感覺到顧琴榕扶著自己的手正在一點點收緊,重意雯拍了拍她的手

背,示意她不要擔心。

轉頭注視著重意歡,重意雯眼底沒有什麽情緒,重意歡素來軟弱,最近也不過是那驕縱的性子回來了,嘴巴厲害一點罷了,還能起什麽風浪。

如果今日不是祁蓮昭扶了她,她必然要摔個狗啃泥,出了醜哭哭啼啼,什麽事都不敢說,大不了也是找連氏告個狀罷了,連氏那個性子,又能怎麽樣呢——三房麻煩的人,也就隻有一個重意鳶罷了。

“但是。”話轉了個彎,重意歡抬首看著重意雯,聲音盈耳如同黃鶯出穀,“隨意的辱罵嫡姐,大聲喊嫡姐名字,沒有禮數的去打罵嫡姐……”

“這一條一條,我如果去跟祖母說了,恐怕七妹要進祠堂跪個好幾天呢。”

重意歡數著重意雯的罪狀的時候,重意雯臉上尚存的一絲輕鬆都徹底的消失殆盡。在聽到重意歡要將事情同老夫人說之後,更是驚恐得一把抓住了顧琴榕的手,整個人如同掉進了萬丈冰窟,渾身冰冷。

重意雯在重府最害怕就是老夫人,老夫人最重禮數,若是真的讓老夫人知道她對重意歡大呼小叫還動了手,進祠堂跪那是最輕的……

她記得十一妹以前打罵六姐一次,被大夫人說到老夫人那,十一妹被用竹鞭抽了手背,一共三十五下,也不管習姨娘怎麽哭怎麽求情,生生把十一妹抽得皮開肉綻,滿手是血。

重意鳶如今回了重府,若是重意歡將今日這事說上了老夫人那裏,老夫人即便不看三夫人的麵子,也一定會看在重意歡是重意鳶親嫡妹子的份上將她重罰。

“表姐,你饒了意雯一次吧,她畢竟也是你妹妹呀?”看了搖搖欲墜的重意雯一眼,顧琴榕餘光掃過一邊含笑不語的祁蓮昭,眼底閃過一絲精芒,與重意歡求情道,“而且今天世子光臨重府,是重府的貴客,總不好讓老夫人大發雷霆……丟了麵子。”

男人都喜歡柔弱的女子,今日重意歡一反常態咄咄逼人,她好好的給重意雯求個情,以重意歡的心狠反襯自己,一定會讓祁蓮昭對自己注意起來。

祁蓮昭不屑的輕哼一聲,麵上浮起玩味的笑意,“不要緊,要是這白癡小姐被罰,能讓五小姐受到的委屈一掃幹淨,那本世子當然讚成。”

重意歡眉心一跳,祁蓮昭這是什麽意思,怎麽說得像是她為了自己開心,手段狠毒,殘害庶妹一樣。

她是想懲戒重意雯,祁蓮昭應當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但是這話出口,到底是幫她還是害她?

揉了揉垂下的披帛,重意歡望著祁蓮昭心存思慮,甫一下卻眉目一開,笑容如和煦春風,“自然是要罰的。”

重意雯聞言腿腳一軟,險些就站不住。

“表姐!”

顧琴榕急急扶好重意雯,驚訝的看向重意歡喊道。

“隻是今日母親回來,我不想母親姐姐為這件事情頭疼心煩,這次就放過你一回。”重意歡眼角露出一絲疲憊,“不過下次七妹再這樣對我大呼小叫的,我定是會跟祖母說上一說,問問祖母重府的規矩是不是廢掉了。”

重意雯聽著重意歡說話,心中大起大落,這下被重意歡放過,緊張的神思一鬆,昏了過去。

瞥了一眼呆呆站立的顧琴榕和連芷蕪,重意歡蹙了蹙眉,“七妹是姨母和表妹帶來的吧?這下子她昏了過去,又沒見到她的丫鬟,那就隻好麻煩姨母和表妹,送七妹回去盧姨娘那裏了。”

顧琴榕看看懷中暈厥過去的重意雯,又看看祁蓮昭,心底暗罵重意雯是廢物,卻又不能就這麽把重意雯丟下,隻能溫順的點了點頭,與母親一塊將重意雯帶回長房盧姨娘那兒。

重意歡望著顧琴榕不情不願的背影,噗地一笑,回頭想與錦宜錦桃笑話顧琴榕,卻對

上兄長重慎遊一臉驚異和祁蓮昭打量的眼神,倏地一怔,嚇了一嚇。

“五妹……你可不是變回了當初那個小魔頭吧?”重慎遊眼角抽搐,心底一段不好的記憶從深處蘇醒。

重意歡八歲之前驕縱得有些肆無忌憚,除了大姐重意鳶之外,幾乎長房二房的孩子都在重意歡手上吃過虧。當時的重意歡鬥嘴打架幾乎天天惹禍,他比重意歡大兩歲,自父親納妾開始就不大喜歡與其他的孩子接觸,他上書房的路上被重意歡逮住,一定要他跟她玩,他不願意,被重意歡揍了一頓。

他後來上書房遲了,被先生訓斥,回頭還被父親母親責罰,因此怨恨重意歡。可後來他被人推入荷花池,卻是八歲的重意歡努力將他救上岸。

那件事情沒有查到凶手,不了了之,可他卻對重意歡上了心,後來重意歡漸漸軟弱,他也盡量去護著她,能幫則幫上一些。

這次從塞北回來,一進門他就聽說了重意歡被誣陷厭勝的事情,隻是身邊有個祁蓮昭,不好走開,孰料倒是祁蓮昭迷糊,自己到了這裏,讓他看見了重意歡三言兩語將欺負自己的重意雯說得心情跌宕,最終暈倒的場麵。

對於這個兄長,重意歡是比較喜歡的,上一世三房家財被長房二房瓜分,是他盡力保住了一些父母親的產業,交給自己。在姐姐被毀容之後,也是他千裏迢迢找來名醫為姐姐醫治,即便效果甚微,藥費昂貴。

重意歡雖然不能是告訴他自己重生的事情,但是怎麽都覺得,應當將自己的變化同他預知一聲,便點了點頭,“她們太過分,處處算計,我無法再忍讓。”

“早該了。”重慎遊冷笑一聲,想起長房二房的事情,咬牙切齒怒道,“你若是再忍讓下去,那群人就同養不熟的狼一般,遲早要反過來吃了你。”

“心狠手辣不要緊,要緊的是連反擊都學不會。”祁蓮昭抖了抖袖子,朝重意歡微微一笑,又拍了拍重慎遊的肩膀,“五小姐心思通透,你擔心太多了些。”

“還不是你多管閑事呢。”重慎遊瞥他一眼,對重意歡說道:“蓮昭世子性格乖張不定,剛才我估計他又是起了看戲的心思,盧姨娘狡猾又聰明,三叔父在塞北有事,短期內回不來,你自己需要小心些。”

“這事怪我。”沒讓重意歡說話,祁蓮昭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方才我看見五小姐美麗可人,就存了心想要逗著玩一下,沒想過這是重府內宅的事情,是我的錯。”

這話重意歡聽著奇怪,重慎遊臉皮一抽,道:“你上月也是這般語氣這樣的一句話,就將洛陽何家小姐耍得團團轉,現下你又看上我妹子了?這可不行啊。”

“何家小姐?”重意歡奇怪,揮手讓注視這方的錦宜錦桃去幫初一剪花幾個打掃房子,又看向重慎遊,“怎麽回事?”

“我告訴你,世子上月在何家闖了禍,不小心砸碎了人家何小姐的名貴花瓶,對何家小姐也這麽說‘怪我’,然後你曉得,世子生得太好,何家小姐就動了那樣的心思,當即就不怪他了,他看出來了,但就是吊著何家小姐玩,結果走的時候何家小姐對他表白心意,你知道他說了什麽嗎?”斜了一邊一臉坦然的祁蓮昭一眼,重慎遊一聲歎,“他說花瓶碎了怪他,何小姐喜歡上他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不關他事,何小姐頓時就芳心大碎。”

重意歡眨眨眼睛,想說確實是不能怪祁蓮昭,但重慎遊惜芳,她也不能掃了他的臉,話到唇畔,化作了一抹清麗的笑意。

“確實花瓶怪我,何小姐喜歡我這件事上麵不怪我。”祁蓮昭聳肩,挑眉邪肆的玩味一笑,看向重意歡,“但五小姐如果真的因為我這一句‘怪我’就喜歡上我,那我認了,怪我,而且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