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章 挑撥

徐嫣兒一曲彈罷,眾人齊聲叫好,均覺此曲被她彈奏得餘音繞梁,沁人心脾。

其實《良宵引》隻是一個簡單的曲目,但徐嫣兒卻將其演繹得堪稱經典。這便好似廚師做菜,最難做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白菜豆腐。越簡單的菜色,越是考究人的功底!

於靜瀟雖不大懂琴藝,但其中的好賴,她還是能聽出來的。看來這徐嫣兒的確實至名歸,這琴藝堪稱一流!

人家彈完了,輪到自己了。於靜瀟在對方彈琴的功夫一直苦苦思量著對策。但都怪她平素太過懶惰,當初琴藝師傅丟給她的幾本琴譜,她隻是隨便翻翻,並未用心練過。所以她連一支完整的曲子都不會。

此時此刻,她已有點黔驢技窮。於靜瀟在音樂方麵的造詣,堪稱慘不忍睹。從小到大,能完整唱下來的歌曲屈指可數,而且其中大部分還是在音樂課上學過的。自己總不能彈個,一閃一閃亮晶晶吧……

於靜瀟正急得團團轉,忽然想起自己念書時和同學們去K歌的事情。那時大家都有點喝醉了,她才豁出臉去跟她們一起扯著嗓子嚎。因她自幼喜歡金庸的武俠小說,笑傲江湖那部電影翻來覆去地看過幾遍,倒也學會了那首膾炙人口的《滄海一聲笑》,還特意在KTV嚎過幾嗓子。

這首《滄海一聲笑》是於靜瀟唯一會的一首與古風沾點邊的曲子。思及到此,於靜瀟把心一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它了!

她略略緊張地抬手撥了幾下琴弦,生澀的指法帶出幾聲突兀的琴音。眾人不由麵麵相覷,這明明是比初學者還不如的手法嘛。

然而隨著她再撥幾聲,琴音竟漸入佳境,錚錚嗡嗡地有了那麽一兩分意境。

於靜瀟頓了頓,腦海中浮現出《滄海一聲笑》的旋律,她再不去看自己的手指,隻是全神貫注於那首被自己唱得爛熟的曲子上。

隻聽她邊彈邊唱:“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

意隨心動,指下的琴音登時浩瀚如潮,充滿了肆意縱橫的灑脫。其瀟灑處如風嵐入弦,大氣磅礴;其激昂處似浪卷雲天,氣吞山河。旋律酣暢淋漓,再配上她清脆靚麗的音色,一歌一曲,充滿了快意人生的豪情。

澎湃的琴音如長江大河,**。全曲更是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的遲滯。隨著最後一句歌詞出口,於靜瀟十指急收,琴音大開大合,而後大定。

她長出了一口氣,剛剛自己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唱詞上,對彈出來的效果,完全沒有留意。此刻看著鴉雀無聲的現場,不由有些心虛……

半晌之後,幾乎是同時的,皇子席上響起了兩個掌聲,於靜瀟愕然望去,竟是白煦和白莫觴。此時,二人均注視著她。

白莫觴的眼神熾熱,白煦的目光幽深……

可能是感染了兩位皇子的掌聲,也許是因為剛剛那一曲太過震撼,人們需要時

間來回味。總之很快的,喝彩聲便似潮水般播散開來,人們毫不吝嗇的連連叫好。列席的眾人,除卻王公貴族,便是帝王將相,雖不是每個人都精通音律,但對琴藝的好賴,還是頗具鑒賞能力的。

且不說於靜瀟剛才在指法的造詣上表現出的深厚功底,單是她清麗脫俗的嗓音,已叫人刮目相看。

這個時代的曲目大都悠揚婉轉,多為高山流水這種雅致的曲風。於靜瀟演繹的這種大氣磅礴的詞曲,隻叫人耳目一新。

眼見聲勢如此可觀,於靜瀟也很是吃驚。聽著眾人的叫好聲,她厚比城牆的臉皮也開始有些泛紅。畢竟,她這可是純粹的盜版行為……

此時此刻,最尷尬的莫過於站在對麵的徐嫣兒了。她小臉蒼白,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於靜瀟。其實以琴藝的水平,兩人幾乎不相上下,基本都是十年的功底。而且從熟練度來看,應該是她略強一些。但於靜瀟貴在創新,才能贏得如此效果。

一直未開腔的雲貴妃開口了:“今日,本宮有幸聽聞二位的琴藝,也算是開了眼界。徐小姐技藝精湛,堪稱一流。於神醫佳詞佳曲,另人耳目一新。本宮覺得二人算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皇上,您以為呢?”

眾人均聽出來,貴妃娘娘這是有意在打圓場。

然而,皇帝還未開口,莊妃卻笑意盈盈地接過了話茬。

“貴妃妹妹此言差矣。既說好了是鬥琴,那怎也要分出個勝負。況且,咱們可是許了彩頭的,這許願的機會,不能兩個人都給吧。”說著,她似有意若無意地瞥了眼席位上的白莫觴,其意圖不言而喻。

於靜瀟不由在心底大罵,這莊妃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亂。非要挑得她和徐嫣兒鬥個你死我活不可!

眼見莊妃要再度挑事。於靜瀟雖覺有些對不起白莫觴,但對這毫無意義的爭鬥,她已無心繼續。想到此處,於靜瀟便要主動認輸。卻不想,對麵的徐嫣兒先行開口了。

“於神醫琴藝精湛,詞曲雙絕,更能自創佳曲,單是這份才情,嫣兒已是自愧不如。這一場比試,是嫣兒輸了。”

徐嫣兒說到這裏,抬頭向於靜瀟坦然一笑。登時弄得於靜瀟更加的不好意思,但同時,也對這位名門貴女產生了相當的好感。

“哈哈哈,不愧為我老徐的孫女,贏得起,也輸得起。”魏國公聞言大笑,隨即轉向白赫,“皇上,這一場比試,是咱家輸了。老臣的孫女一向心高氣傲,難得會低一次頭。咱們輸得心服口服。”

眼見魏國公並未翻臉,白赫也樂得和氣收場,點頭笑道:“不愧為將門虎女,氣度果然不凡。來啊,將今年南海進貢的珍珠,賜一斛給徐小姐。”

魏國公和徐嫣兒一並謝了恩,便又重新落座回席位上。這時台上僅剩於靜瀟。她頓覺有些尷尬。

寧妃笑吟吟地說道:“於神醫總能讓我們大開眼界。聽聞你不過

學琴三兩月,竟得如此水準,真是天賦異稟。你既贏了比試,便說出心中所願吧?”

於靜瀟聽到寧妃的話,不由心底暗恨。這寧妃故意點明自己學琴時日尚短,便有此水準。聽起來是在誇讚自己,其實卻是在貶損徐嫣兒。其義並不難猜測,便是要挑起魏國公一家對自己的不滿。

莊妃雖總是針對她,但出招皆在明處。不像這寧妃,招招陰損,偏你還挑不出她的毛病。

於靜瀟抬眼去瞧魏國公一席,果見徐嫣兒蹙起了眉頭,而魏國公也有些神色不愉。

她暗罵寧妃缺德,大腦開始快速運轉。她知道自己的這句話要如何去接,至關重要……目光不自覺地瞟向莊妃,於靜瀟眉心微動,心生一計。

她畢恭畢敬地福了福身,“寧妃娘娘謬讚了。奴婢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若非徐小姐有意相讓,故意彈了一首簡單的《良宵引》,徐小姐早就獲勝。奴婢能有今天的造詣,全賴娘娘的提攜。娘娘仁慈,對我們奴婢也異常關愛。”

莊妃聞言,麵上閃過一絲冷笑,顯然是想到於靜瀟先前跟自己提過,她受到寧妃的種種恩惠。

於靜瀟說到這裏,頓了頓,目光在掠過莊妃時,故意停了下,看到她也在望著自己時,才繼續說道:“娘娘佛心仁慈,聽聞院中栽有一株菩提,生得枝繁葉茂,甚得娘娘喜愛。奴婢每每感念皇家恩德,便總想到那菩提樹下坐上一坐。”

寧妃聞言,不由有些詫異。她與於靜瀟平時素無來往,不知她為什麽說這樣一番話。

然而莊妃的麵上卻滑過異色。先前她私自刑訊於靜瀟時,便聽她提及過寧妃有一本秘冊,裏麵記錄了自己的醜聞。後來因突發急事,她來不及詢問,便急急出宮了。之後於靜瀟被白莫觴救走,她再無機會近於靜瀟身邊,此事自然也無從查起。

今日於靜瀟衝著自己說了這番話,還一再點明那棵菩提樹,其意不言而喻。應是在暗示她,那冊子便藏在菩提樹那裏。

於靜瀟眼見莊妃神色有異,便知道她聽出了自己話裏的深意。她雖未進過寧妃的尚玉宮,但卻知道寧妃種了一株菩提樹,據說此樹是她初入宮時,她的母親特意從老家移植過來的,為的就是慰藉遠嫁異鄉的寧妃的思鄉之苦。因此,此樹甚得寧妃的喜愛。

於靜瀟今日暗示莊妃那冊子藏在菩提樹下,實在是沒安什麽好心。以莊妃的蠻橫和她對寧妃的憎惡,隻怕不出幾日,便會派人鏟了那棵樹。雖然有些對不起那株菩提,但能以此整治整治寧妃,倒可出一口她心中的惡氣。最好此二妃就此掐起來,那時就有熱鬧看嘍!

寧妃聽於靜瀟誇自己佛心仁慈,又讚她宮中的菩提,雖不知對方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心裏疑惑得緊,但她慣會逢場作戲,是以露出欣慰之色。

“似於禦醫這般不忘舊恩,實屬難得。於禦醫還沒說,你有什麽心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