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四章 寧妃
這一下,包括於靜瀟在內的所有人都嚇呆了。劉美人慘叫一聲,癱坐在地。
莊妃卻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真是晦氣。”
正在這邊鬧得不可開交時,亭外響起太監的通傳聲。
“寧妃娘娘駕到。”
於靜瀟勉強從死狀猙獰的明月臉上收回目光,向這位寧妃望去。
隻見一位病懨懨的美人,正弱柳扶風地向亭子這邊走來。她的麵色雖為不健康的白皙,卻獨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姿態。使得於靜瀟一下聯想起了紅樓夢中,我見猶憐的林黛玉。
她就是後宮四妃之一的蘇寧妃了。這寧妃本是前朝的一位貴族之女,早在前朝沒有顛覆時,便嫁給了白赫。她的身子病弱,所以日常並不怎麽出來走動,為人也似乎低調得緊。
然而,從嬰靈那裏獲悉了諸多後宮秘辛的於靜瀟卻知道。這位寧妃娘娘根本不似麵上那般孱弱。相反的,若論整個後宮之中,心機最深沉狠辣之人,那就莫過於這位蘇寧妃了!
寧妃見到亭中慘死的明月後,驚訝地撫胸,蹙眉移開目光,迎上莊妃,輕輕柔柔地道:“莊妃姐姐,好久不見啊。”
“呦,寧妃妹妹,你這身子骨還這麽弱啊?”莊妃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
此刻,那些個宮女也不敢再攔著劉美人,任由她踉踉蹌蹌地來到明月身邊,撫著她的屍身啜泣。
於靜瀟在心底暗歎一聲。她跟這明月雖談不上什麽交情,但近日來還是經常出入在一處,所以心下也是十分的不忍。
她深吸了一口氣,垂手進入亭中,與二妃見禮後,開口說道:“劉美人有孕在身,實在不宜這般哀傷。奴婢鬥膽,請求二位娘娘容奴婢扶她回去。至於這明月,雖對莊妃娘娘多有不敬,但大抵也是護主心切。而且劉美人又這樣著緊這丫頭。奴婢請求娘娘準許我們帶回去入斂。”
莊妃眼見鬧到這一步,再繼續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便就著這台階下了,“既然神醫這樣說。那你就帶劉美人下去吧。”說著看了看天,向著寧妃笑吟吟地說道:“本宮有些倦了,這就要回宮了。難得妹妹出來,要不要到我的景清宮小坐?”
寧妃哪還不知她不過是客套地隨口說說,便笑著婉拒了。莊妃也不多話,又看了眼垂首恭立一旁的於靜瀟後,率眾而去。
此刻,劉美人還在撫屍哭泣。寧妃看著不忍,便上去規勸了幾句,讓左右將她扶起。於靜瀟趕忙上前扶住仍在哽咽的劉美人。
“唉,可憐見的,好端端的一個閨女,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寧妃峨眉輕蹙,命自己手底下的太監將明月的屍身用布蓋好,又見劉美人如此傷心,便主動要求送她回宮。
這寧妃一顰一笑,每一個舉動都顯得宅心仁厚,若不是於靜瀟知悉她的底細,隻怕會認為寧妃是四妃中最心慈仁善的一位。
寧妃身體弱,送她們回到劉美人的吉慶宮後,已累得嬌喘細
細。
劉美人對這位寧妃心存感激,便邀她進宮小坐。兩人在內殿談了一個時辰後,寧妃才告辭離去。主子們談話,自是不容她們這些下人旁聽,因而於靜瀟不知她們談了些什麽。
她早從嬰靈那裏聽說過這位蛇蠍美人的事跡,所以對寧妃未免多留了幾個心眼。在寧妃率眾離開時,於靜瀟便悄悄地隔遠偷瞥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對方唇邊一閃而過的冷笑。
於靜瀟頓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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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美人第二天便病倒了。按說她這個正值盛寵的孕婦,受了這等冤枉氣,皇帝怎也要替她出出頭的。但奈何另一位當事人是胡攪蠻纏的高手。
早在劉美人將病未病的當口,莊妃便先到禦前鬧了一鬧。上告的內容,無非是劉美人如何如何恃寵而驕,她手下的奴婢都如何如何的目中無人等等。
皇帝白赫素來對後宮的事務不大管的,後宮中又沒有正牌的皇後娘娘來主持事務。雖說有個雲貴妃能暫代掌管之職,但當事人的一方畢竟跟她同為四妃之一,所以這灘渾水,是能不趟就不趟的。
弄來弄去,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皇帝也頂多是安慰了劉美人幾句。不過是受了點氣,死了個奴婢,這在後宮之中,著實算不了什麽大事。
然而,原本還隻是氣結在胸的劉美人,眼見著這口惡氣出不去,竟真就病倒了。這可害苦了於靜瀟,一連幾日,她幾乎全天十二個時辰地留在吉慶宮伺候。
按說劉美人已經懷胎五月有餘,正是胎氣最穩的時刻。但她整日裏茶不思飯不想的,別說是個孕婦,便是尋常人也要鬧出些病來。
足足過了半個多月,劉美人的病才稍有起色。然而,她卻開始問於靜瀟一些怪問題。比如說,腹內胎兒的性別。
因著先前的種種,宮裏宮外一直盛傳於靜瀟能診出孕婦懷得是男是女。她確實知道,不用摸脈,用眼睛就看得出來。
但是於靜瀟行醫是有個規矩的。那就是絕對不吐露胎兒的性別。因這個時代十分重男輕女,她怕自己的無意之言,會導致女胎被狠心打掉的下場。
所以當劉美人問她自己所懷胎兒的性別時,於靜瀟雖早看出那是個男胎,卻也推說並不知曉。
如此又過了幾天,劉美人漸漸康複,於靜瀟也終於能回自己的小窩歇上一歇了。
她低著頭,拖著困頓的身子往回走,一抬頭,卻瞧見了前方的石桌邊,正坐了一位濁世佳公子。
白煦今日一身素色的長衣,獨自品著一壺清茶,舉止形容無不優雅瀟灑。給人的感覺便好似天上的白雲,悠閑和煦。
算起來,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後,於靜瀟已有兩個多月沒見過他了。經過這段時間,她的氣基本上都消了。
眼見著人家坐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於靜瀟的嘴角抽了一抽,她現在很累,不想繼續戰鬥了。便拖著步子到石桌另一邊的石凳上坐下,然
後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白煦看著她毫不做作的姿態,既不責問她為什麽見自己不拜,也不阻止她隨意翻動自己的茶具,隻是唇邊浮起慣常的笑意,“這君山銀針,地方一年也進貢不了多少。可憐本王這壺好茶,就這樣被你一統牛飲。”
於靜瀟聽說這茶如此名貴,便又厚著臉皮連喝了三杯後,放下茶杯,隨手在袖子上抹了抹嘴,“四王爺說吧,找奴婢什麽事?”
白煦不慌不忙地在自己杯裏斟滿茶,又給於靜瀟添了一杯,才開口,“你不是說,我們的交易關係到此為止了嗎?本王怎麽好再開口找你。”
於靜瀟暗自翻了翻白眼,她這幾天真的很累,沒力氣跟他打太極,便直言道:“上次是奴婢冒犯了。您是堂堂的王爺,奴婢招惹不起。跟您談交易,本身就是一種僭越。所以奴婢不敢,也不能再繼續下去。說實話,奴婢並不想見到您。可是今日王爺擺了一壺好茶,兩隻茶杯,在奴婢回藏悠閣的必經之路上。王爺賞賜的茶奴婢不敢不喝,既喝了茶,王爺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白煦聽著於靜瀟幾近冒犯的言語,卻絲毫不以為忤,反倒笑著說:“那麽好吧。本王今日就以這壺好茶,來買你最後一個問題。此後,本王不會再輕易找你。”
於靜瀟聽他這樣說,心底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但還是點點頭,“王爺請說。”
白煦直截了當地問:“本王想知道,這劉美人懷的龍胎是男是女?”
於靜瀟愣住了。她當然知道劉美人懷的是男孩。可白煦是怎麽知道自己有看出胎兒性別的本事的?於靜瀟本能地感覺,推說自己不知道的這一套說辭,在白煦麵前是行不通的。他這副神情,分明是篤定自己知道的!
難道是當初自己道破賢妃將產男嬰的事,啟發了白煦?還是說……那天自己喝醉了,跟他獨處的那一晚泄露了什麽……
於靜瀟猶豫了,她看著白煦淡然含笑的眼,沉默了片刻,隨即把心一橫,吐出兩個字,“男孩”。
她這樣說,無異於承認了自己屬實有一些特殊能力。
白煦聽了她的話,卻絲毫不見驚訝,隻是點點頭,忽然岔開話題道:“對了,這些日子。京中的藥店接連被盜,就連掌櫃也失蹤了幾個。你既是醫生,聽到了什麽奇怪的事嗎?”
於靜瀟這一下徹底愣住了。藥房的掌櫃……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肯定是莊妃派人幹的,隻怕是為了找出那位握有她秘密的藥房掌櫃。隻可惜,壓根沒這麽個人,因這一切都是自己杜撰的。
雖說十分對不起這些無故遭殃的藥房和老板。但隻要莊妃一日找不到那所謂的“密信”和“知情掌櫃”,她就會有所顧忌,便不敢對自己出手!
可是……京城雖大,藥房也不少,但畢竟是有數的啊!一旦所有藥房都被莊妃的人調查完畢,那自己這隨口扯出的謊,可就要穿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