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11章 謀(一)

這時,與陳玉蓮一同進來的明嬤嬤與管家對視了一眼,磕頭道:“啟稟太後,現在府中一切事宜皆由陳姨娘掌管。”

然,話才剛說出口,便聽到雲嬤嬤道:“放肆,一個賤妾也敢自稱主子?你們大小姐呢?現在在何處?太後來了為何也不出來迎駕?”

雲嬤嬤這話無疑是當著一眾奴才的麵打著陳玉蓮的臉,也是在敲打警告所有人,這公主府裏真正的主子隻有顧清惜,讓他們別忘了本份。

陳玉蓮跪在下麵已是嚇得渾身發抖,沒了往日的氣焰囂張,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同時心裏也是恨極的,沒想到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太後竟突然跑了過來,現在那印月閣裏的傻東西不管死與不死,她都進退兩難,一有不慎,怕是連自己和三個兒女的性命都不保。

思及此,她咬了咬牙,磕頭道:“稟太後,大小姐說昨日受了風寒,便讓臣妾出來迎接。”

她想阻止太後與顧清惜見麵,同時又讓太後以為顧清惜心懷怨對才不肯出來迎接,欲徹底斷了顧清惜最後一絲希望和依傍。

若是以前,太後或許會信,但想到今日在明珠閣裏聽到的那些話,思及女兒早亡,留下的唯一血脈也受盡欺辱,此刻正是心如刀絞,聽到陳玉蓮這番說辭,當下,臉色一沉,手中的煙雨青花瓷杯便朝陳玉蓮頭上狠狠地砸了過去,冷哼一聲,聲音威嚴冷肅道:“大膽,你一個賤妾也敢在這裏胡言亂語,真以為哀家老糊塗了不成?既然你說惜兒受了風寒,哀家倒要親自去探望。”

陳玉蓮沒想到太後如此震怒,額頭被砸,頃刻間破皮出血,卻無瑕顧及容顏受損,嚇得渾身發抖,平日能說會道的嘴此刻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太後瞧了她這幅模樣,唇角劃過冷笑。

“太後要去探望你家大小姐,管家還不帶路。”雲嬤嬤見太後起身,立刻沉著聲音喝令道。

趙管家被嚇得不輕,整個人跟打擺子似的顫顫歪歪站起,佝僂著腰便朝前領路。

待太後一走,陳玉蓮整個人才癱坐在地上,重重的喘息,完全忘了臉上的傷和那觸目嚇人的鮮血。

明嬤嬤上前將她扶起,小聲道:“夫人,還是快去包紮一下吧。”

陳玉蓮聽到“夫人”這二字,打了個激靈,甩手便是一個巴掌便打在了明嬤嬤臉上:“什麽夫人,叫我陳姨娘。”

這話,說出的時候是咬牙切齒的,這府裏上上下下都尊稱她一聲夫人,可隻有她自己心裏最清楚,隻要顧清惜不死,公主府不變成右丞府她就永遠不是名正言順的正室夫人,可她依然心安理得的受著夫人這個稱呼,是因為她從來都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當上這個夫人,但是,今天太後的到來,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都說禍從口出,即便心裏現在恨得發毒,她也不得不咬牙咽下滿口的鮮血,因為眼下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明嬤嬤被這一巴掌打得頭眼犯暈,心裏委屈卻是大氣也不敢吱一聲,沒有誰比她更了解陳玉蓮的手段,這個時候不能觸怒了她,會比死還難受。

“快去請老爺回府。”陳玉蓮緩過來,才覺得額頭疼痛難忍,倒吸了口氣,想到印月閣那邊心火又湧了上來,連忙對明嬤嬤吩咐道。

明嬤嬤不敢怠慢,立刻著人往宮裏去報信。

陳玉蓮顧不得額上的傷,心急火燎地往印月閣而去,這個時候,可出不得一點差錯。

印月閣是公主府最北麵的偏院,房屋陳舊,常年失修不說,更是野草橫生,清冷凋敝,出了花園進入北院,一路上全是泥濘坑窪,與院外的青石台階,鵝卵石小路天壤之別...

越往印月閣走,太後臉上的神情越發陰冷嚴厲。

就連長年跟隨在她身邊侍侯的雲嬤嬤瞧了這淒涼的景色,也不禁蹙眉,心生怒意。

進了印月閣的半月門,管家看到滿院的狼藉,屋簷房梁頹敗不堪,窗戶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破洞也是一愣。

“好,很好,想不到哀家的孫

女竟然住在這麽一個破落地方。”太後臉色陰沉到極致,聲音夾雜著怒氣和寒意。

趙管家臉上抽畜,雙腿發軟,不受控製地倒在地上。

“這就走不動了?管家怎地連我這個老婆子都不如。來人,把他架起來帶路。”雲嬤嬤見了,冷聲嘲笑,卻一點也不給管家喘息逃避的機會,立刻著禁衛軍下令道。

進了屋,趙管家已經渾身哆嗦,口齒不清地指著裏屋道:“稟太後,大小姐此刻正在裏麵。”

太後推開房門,就見屋裏除了一張掛著白色帳幔的木床,便是一張漆色都掉了底的四方木桌,桌上放著一碗發叟的飯,蒼蠅在飯上麵飛來飛去,早晨的陽光透過破敗的窗戶照射進來,屋裏呈現出一種荒涼死氣。

床上,顧曦神色怏怏地靠在床欄上,月容站在旁邊瞧見她將藥喝了下去,眼裏詭光閃過,嘴角噙著笑接過碗,剛轉身卻被突然出現在屋裏的陣仗嚇了一跳。

月容不知來人是太後,但看為首之人身著華服,神情威嚴,侍侯在旁邊的婢女,婆子也是穿得華貴得體,不禁驚慌疑惑,立刻退到一旁,想要趁人不注意之際悄悄離開。

雲嬤嬤眼尖,尤其見她穿著打扮如體麵人家的小姐般,全然不像丫鬟,再瞧床上的顧清惜蓬頭垢麵,衣服髒汙破敗,心底便明白了幾分,沉著叫住:“你是小姐的貼身侍婢?”

月容心裏不悅,卻被雲嬤嬤的氣勢鎮住,怔怔地點了點頭。

“那便在旁邊侍侯著,太後還要傳喚你問話。”雲嬤嬤神情嚴厲地瞧了她一眼,淡淡說完,便撫著太後往床邊走去。

顧曦見到滿屋子人,露出驚恐懼怕之色,身子瑟瑟發抖地縮到床角。

太後出宮時,已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是,當她親眼所見,才發現自己所想的遠不及此刻所見的,想到女兒唯一的孩子竟過著這樣悲慘的生活,心中巨痛,顧不得身份,便急急坐到了床邊。

“惜兒這是怎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