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_第64章 小妹,你當溫柔,卻有力量

火熱的大掌如燒紅的鐵鉗扣著顧繁朵的腰,將她緊緊扣進懷裏,卻已來不及躲閃襲來的杆子和吊棚!

避無可避。

顧繁朵被一具強悍的身軀以蠻力迅猛攬入懷裏,耳側壓來寒子時的一聲悶哼。

想來……他又是傷得不輕。

“寒子時,為什麽?”

也許,遇見我,於你來說,也是一場盛大的災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卻總因為我,虧負它們。

寒子時也是肉體凡胎,淩空的一擊,疼得他臉色漿白,五官扭曲,卻因為顧繁朵的輕輕一問,身體的疼痛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傾訴的滿心的委屈。

沒錯,是委屈。

寒子時最大的委屈,是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明知她不過是世間女人之一,並無幾分特別,卻千萬次要放手,千萬次妥協,千萬次為她,吾往矣。

寒子時最大的委屈,是他一再像個二缺似的,為別人的老婆,殫精竭慮,衝鋒陷陣,簡直是備胎中的戰鬥機!

顧繁朵沒有聽到寒子時的回應,心墜墜地慌,“寒子時,你說句話啊?”手腳並用從他身下爬出來,將籠住兩人的吊棚扯來,踢開打在他身上痛在她欣賞的破杆子。

重見天日,兩人再次沐浴囂張的夏日陽光。

驚險過後,眾人回神,速度圍了上來。

這下子,顧繁朵反而沒有跟寒子時說話的機會了。

佘導、柳製片、梁時時等人七嘴八舌地詢問寒子時的傷勢?

顧繁朵呆坐在一旁,一時竟忘了起來。

寒子時避開小姚助理遞過來的手,自個兒撐地站了起來,踉蹌了一下,神色薄冷地走出包圍圈,罔顧一群人的關心。

郝繁花將顧繁朵扶了起來,上下摸了她一遍,尤不放心地問,“朵朵,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顧繁朵的心思還停留在遠處的孤單身影上。聞言,她才慌亂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我沒事。”

郝繁花把心放回肚子裏,“多虧了寒少!不然,以你的小身板,還不得給碾壓成紙片呀!”

腳底板一刻不停地傳來針紮般的疼痛,顧繁朵眉頭微擰,“花花,這雙鞋子,你是從哪裏取來的?”

“從美術組那邊拿來的呀!今天臨時拍外景戲,劇組考慮大家沒有合適的運動鞋,便要了你們幾名主演的鞋碼,去外麵買了幾雙來應急!”

“顧繁朵,你不關心為你受傷的寒少,反而關心起運動鞋。難道這鞋子有問題?”

突然嗆聲的是趙顏。

顧繁朵:“……”她在美國的那四年,趙顏的腦袋一定被驢踢過,不僅沒有大學時代的靈光,反而越來越愚不可及。

“朵朵,是不是鞋子不合腳啊?”郝繁花這才驚見顧繁朵眼神略有些隱忍,急忙問道。

顧繁朵輕點了點頭,便扶著郝繁花的肩膀,彎下腰,當著眾人的麵,脫下一隻運動鞋。若要她一直穿著這樣的鞋子,實在是一步也邁不開了。

眾人瞧見鞋墊上是密密麻麻的血點,震驚不已!

導演助理彎腰拿起那隻鞋子,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新買的鞋

子,這鞋墊背麵怎麽紮滿了……紮滿了訂書釘?”

佘導掃了一眼那鞋墊,頭皮發麻。這才開拍幾天,怎麽就狀況不斷?心想:幸好寒子時走開了,不然……後果他簡直不敢想象!

上午那名女化妝師不過是一時失手畫花了顧繁朵的眼睛,就被當場解雇……若是被他知道顧繁朵的鞋子被人動了手腳,估計整個美術組、道具組都得集體滾蛋。

梁時時剛剛去外麵接了一個長長的電話,回來,就看到大家擠在一起,她笑著剛要說點什麽,就聽見——

“佘導,這件事,您打算怎麽處理?”

顧繁朵脫下另一隻運動鞋,將鞋內展示給大家看,墊子上同樣是細密的血點。

“繁朵,這是怎麽回事?”梁時時劈手奪了那隻鞋子,笑意蕩然無存,“有人欺負你?”

“時時姐,你這話就說得就不太對了哦!這有得必有失,我們大家都看著呢,寒少對顧繁朵可是極好極好的,難免招惹了在場那位妹子的羨慕嫉妒恨,然後嘛……”

趙顏微妙地停頓了,歎息道,“如果寒少能看我一眼,我願意天天承受如此的錐心之痛呢!”

趙顏心道:就算佘導能從道具小哥那兒查到她,那又怎樣?她提前試穿一下鞋子,也無可厚非吧?總不能因為她和顧繁朵穿同樣的鞋碼,就斷定顧繁朵腳上的鞋子是她動過手腳的!

嗬,現場人多手雜,她放回去之後,不定又經過多少人呢!怎麽能肯定斷定是她所為呢!

趙顏說的有心,聽者看顧繁朵的目光也漸露幾分恍悟之色,包括這幾日一直在暗中觀察顧繁朵的女製片人柳琉。

上次徐凱生日聚會,寒子時沒有選擇素有交情的梁時時,而是和顧繁朵舌.吻三分鍾,已經讓柳琉心有疑慮。之前的壁咚戲份,寒子時主動要求真吻,還派他的專屬化妝師幫顧繁朵化妝……更是讓柳琉對顧繁朵有所警覺。

所以,郝繁花和趙顏的話說得輕巧,落入柳琉耳裏,就有了別的意思。從她的角度去看,寒子時剛剛離顧繁朵至少有十幾米之遠,杆子和吊棚傾倒那刻,眾人四處逃散,他卻毫不猶豫地往顧繁朵的方向衝去!

更何況,柳琉剛剛聽到了顧繁朵喊的那句,“寒子時,不要過來!”

這個叫顧繁朵的年輕女子對連她都隻能尊稱一聲“寒少”的男人指名道姓地喊,關係鐵定匪淺。

這意味著什麽?

寒子時並非傳聞中的不近女色。

隻是對象竟然是出道兩年,始終不溫不火的顧繁朵這名小演員……嗬嗬,不知算不算娛樂圈內的一大冷門!

柳琉若有所思地掃了眼顧繁朵,將打量的目光落到表情詭異的趙顏身上,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唇,朝一名道具小哥,聲音不大不小地吩咐,“還不去找雙拖鞋過來!”

郝繁花趕忙替不善交際的顧繁朵向柳琉笑了笑,真誠道,“柳製片,謝謝你!”

佘導抬手,大掌按了按太陽穴,略有些煩躁道,“繁朵,你先去包紮一下傷口,回酒店休息。這件事,我回頭給你一個交待。不管什麽原因,我都不會允許一隻蒼蠅壞了滿缸醬,弄得劇組烏煙瘴氣!”

顧繁朵淡淡地掃了一眼趙蒼蠅,輕聲道,“佘導,有您這話,我就可以放心演戲了。佘導,真是抱歉,我又拖延了劇組的拍攝進度。我休息一晚,明天應該就沒事了,我會全力配合您和統籌的安排,把進度趕上來的。”

相比較趙顏的咄咄逼人與含沙射影,受了攻擊反而真心實意地將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的顧繁朵讓佘導感到如沐春風,“你別擔心,先養好了傷再說!”

梁時時也朝神色恬淡溫柔的顧繁朵投去詫異的一眼,敏銳地注意到顧繁朵雖然話說得謙卑溫和,表情卻是毫不委屈的坦蕩。

內心越強大,往往外表越溫柔。

這樣的顧繁朵,令梁時時看她的目光有些渺遠,像是透過她,去看另一個人。

美國的街頭,她坐在車裏,降下車窗,透過深冬的雨霧,注視著一名白衫白褲的男子在一名穿著咖啡館製服的女生麵前蹲下,用中文對她說,“小妹,你當溫柔,卻有力量。”

清冷柔軟的男聲像屋簷掉落的雨珠,一顆一顆砸進梁時時的心湖,濺起叮咚怦然。

那白衣男子說完,便將掛在臂彎上的風衣展開,像包粽子一樣將女孩兒完完全全地籠住,牽著她的手,融入纏綿不盡的雨霧深處。

梁時時坐在暖氣充足的車裏,寒意卻鋪麵而來。因為,她喜歡的男孩子的溫暖,屬於他的小妹。

“佘導,那我先帶繁朵回去了。”郝繁花見兩人說得差不多,便適時插了進來。

佘導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瞧著顧繁朵走遠,他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問了顧繁朵的那一句台詞,“這個瓶子……好重。”是什麽意思?

是的,剛剛那一場戲,在最後一條裏,寒子時加戲了。在劇本裏,沈嘉年接過顧繁朵遞過來的礦泉水,兜頭澆下,便握著空瓶子,擦著喻以茉的肩膀,輕撞了她一下,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揚長而去。

但是,寒子時剛剛並沒有那麽演,而是把空瓶子塞給了顧繁朵,極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瀟灑走人。

更讓他驚歎的是,顧繁朵默契地接住了他遞過來的感情。她側頭,看著寒子時的目光,洇開少女特有的懵懂和可愛。而,一低頭間,她卻低低地說,“這個瓶子……好重。”

簡單的六個字,暗合了喻以茉後麵的性格轉變。雖然此時的她隻是一名愛看書的宅女+學霸,個性迷糊又簡單,但她的簡單是深刻的;就像此刻的她,情竇未開,潛意識裏卻認定愛是一個沉重的字眼。歡愉時有,痛楚尤甚。

佘導摸著光光的腦門兒,頭一次對顧繁朵這個女孩兒產生了好奇,認定她是個有故事的人,或者說看似單純,實則是扮兔吃老虎。

關於這一段加戲,許久之後,很偶然的一次機會,佘導才聽到顧繁朵的解釋:

“其實,喻以茉給了他一瓶水。水用光了,瓶子也就該丟棄了。但是,寒少他沒有。哦,不對,是沈嘉年他沒有,反而把空的瓶子遞還給喻以茉。其實,他還的不是瓶子,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所以,喻以茉才說,這個瓶子好重!”

而那個時候,關於顧繁朵成為蜜色Chairlady的消息已經鬧到S市人人皆知的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