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_第21章 顧繁朵,我不結婚

寒子時深深看著驚慌如小兔子的顧繁朵,輪廓分明如刀削斧刻,五官深邃俊美的麵龐浮現譏誚之色。

他喉結滾動了幾下,好看的唇瓣緊緊抿著,憋著一腔的邪火,一把扣住顧繁朵的手腕,將她拖進餐廳,拉開椅子,將小小的人兒按了上去。

顧繁朵麵對還冒著熱氣的糖醋排骨、糖醋白菜、酸辣土豆絲、雞絲粥配玉米煎餅,眼底湧起一層潮濕,快速低下頭,兩邊的頭發遮住她的臉,令寒子時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這一刻的顧繁朵很慶幸,在她將自己送給寒子時的第二天,他要求她把頭發留長,於是……現在的她隻要稍稍低頭,便可以藏起自己的臉,藏起臉上表露心事的情緒。

是的,六百多個日日夜夜過去了,顧繁朵曾經的及肩短發如今已經長到了胸.部以下的長度,再有一年,及腰可待。

然而,並不會有人對她說,“等你長發及腰,我娶你可好?”

寒子時盯著顧繁朵拿起勺子,開始喝粥,目光掠過酸辣土豆絲,觸及上麵顏色潤澤鮮豔的紅辣椒,如黑曜石般溫潤動人的眼睛閃過懊惱。他隻想著她愛吃這幾道菜,忽略了她現在的身子不適合吃辣。

當顧繁朵的筷子伸向土豆絲,寒子時眼底閃過擔憂,臉上浮現薄薄的怒氣,劈手抄走那盤菜,直接拋進門口的垃圾桶裏!

“嗬,顧繁朵,你現在的身子適合吃辣嗎!啊!難不成你還想在這裏長住?一天二十萬,你住得起?”

顧繁朵握著筷子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尷尬不已。

寒子時他總能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難堪的話來,令她無地自容。

一天二十萬的病房,哪怕是她的父親在世,家境優渥時,也住不起啊!

何況,如今的她隻是四五線開外的小明星,出演一部電視劇女三號,每集片酬撐天了也不過四五萬,還要被寒子時的MSE剝削一部分,確實住不起。何況她賺的錢要花在事業上!

再一次地,顧繁朵感受到了如今的寒子時對於她來說,是多麽強悍可怕的存在。

“顧繁朵,你想死,也別死在我麵前,汙了我的眼!”

背對著顧繁朵,寒子時怔怔看著麵前的水晶推拉門上映出的纖細剪影,諷刺道。

顧繁朵屏息聽著寒子時不急不慢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她深吸一口氣,咽下嘴裏的苦水,眨掉眼底的淚意,強迫自己喝粥吃菜。

嗯……填飽肚子,有體力,活下來,才能有希望戰勝寒子時,拿回屬於顧家的東西,哪怕這個希望隻有千萬分之一,她也不會放棄!

寒子時回到客廳,啪地合上筆電,拿到書房裏,丟到書桌上。他坐進沙發裏,仰靠著椅背,閉上眼睛,腦海裏滿是顧繁朵麵對他露出的驚慌不安的表情,那樣的可憐無助,他多想把她抱在懷裏,卻不能。

也許吩咐周媽給她做好吃的糖醋菜,悄悄地幫她換衛生巾,就是他唯一能幫她做的事情了。如今的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對她好了……因為他總是把她弄哭。

哪怕在睡夢裏,她也會流眼淚的。

今天早晨,寒子時醒來,看見顧繁朵溫柔恬靜的睡顏,感覺就像擁有了全世界的陽光。他忍不住伸出手,將她為他蓄起的長發給掖到耳後,露出一張完整的巴掌大的漂亮小臉,發現她眼角兩側竟有淺淺的淚痕。

那一刻,寒子時的心如被針紮,刺痛難忍,升起濃濃的自厭。

他想,明明顧繁朵已經難以忍受與他在一起。兩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他卻無法放手!

隻要想到,一放手,她將被別的男人擁有,就想殺人。

既然如此,顧繁朵,我不結婚,你也別想走,就讓我們這樣在一起。

寒子時睜開眼睛,深邃動人的黑眼睛定定看著麵前的監控畫麵。

顧繁朵低著頭,默默地喝粥,吃菜,像一隻小鬆鼠兩手抱著玉米煎餅,咬一大口,閉著嘴巴咀嚼,兩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乖巧得讓他心疼。

寒子時看著顧繁朵吃完了飯,走出餐廳,這才撥通內線,吩咐下去,安排醫生為顧繁朵做一次全身檢查。

顧繁朵用過早餐,遲疑了下,還是回到病房,路過會客廳,並沒有看到寒子時。根據以往的相處經驗,每次寒子時莫名其妙發完脾氣後,便會一聲不吭地走掉,她很自然地認為,寒子時並不在這裏,不由鬆了一口氣。

顧繁朵進了臥室裏的衛生間,驚奇地看到上麵放著她慣用的洗漱用品、護膚法寶。

她想,現在已經是從服務經濟向體驗經濟發展的時代,很多高檔酒店都開始將“賓至如歸”這一成語落實到實處。比如,隻要一位顧客入住過某家酒店,下一次再來,會神奇地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是按照她的習慣擺放,更神奇的是,就連她所用的洗漱用品等都不再是上一次統一配置的,第二次住進這家酒店就像是住在自己家裏,但又分明不是在家裏啊……嗯,真是一場溫馨又神秘的體驗之旅。

現在看來,就連這家星級醫院的總統套餐也采取這種極度私人化的運營方式,貼心到骨子裏。

不過,令顧繁朵奇怪的是,她之前並沒有入住過,他們怎麽會知道?

帶著這個疑問,顧繁朵簡單地洗漱完畢,細致地塗抹護膚品。畢竟是二十五歲的女人了,又從事靠臉吃飯的職業,哪怕顧繁朵總是穿最簡約的衣裳,在保養方便,卻是不敢懈怠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美貌可以讓她在這一行走得順暢一點。

至少,她這張臉……

顧繁朵抬起手,貼上肌膚白皙細膩如瓷的臉頰,怔怔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至少,她這張臉對寒子時還是有吸引力的吧。

隻是……

隻是近來,他對她越來越不耐煩了,怕是快要提不起興致了。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顧繁朵抿了抿唇,鏡子裏的那張婉約靈秀的臉也跟著蹙起了好看的柳眉。

她想,自己是舍不得住一天二十萬的總統套房,但這兩年接拍了二十幾部戲的片酬、炒股所得、加上其他投資收入,雖然跟寒子時比隻是九牛一毛,但也算是大有身家了,是該開始布局了。

顧繁朵收攏了心思,神色恬淡地走出衛生間,迎接她的是那位有些印象的,容貌溫潤的沈醫生。

顧繁朵是早產兒,身子骨一直很弱,幾乎每年都會生兩場大病,三五場小病。母親在時,常常溫柔地摸她的腦袋說,“你小時候呀,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好幾次,還不是被我們從閻羅王那裏搶回來了的,好端端地活到了這麽大。咱朵朵呀,是個有福氣的!”

跟寒子時的這兩年,一年做兩次全麵檢查,由家庭營養師按照身體狀況,定製飲食菜譜,顧繁朵的身體反而比之前在美國要健康了許多,但依然難免有頭痛發熱惡心的狀況出現。因著父親母親都是在醫院裏去世的,她不喜歡進醫院,寒子時便會請這位沈醫生到玉蘭西苑為她看病。

一來二去,兩人也算熟到能說幾句話的程度。

雖然周媽一直拿顧繁朵當寒太太相待,顧繁朵還是知道的,這個男人是清楚她和寒子時的真正關係的。這是一種屬於男人的直覺吧,就像男人在出軌時,情商很高;女人在捉奸時,情商、嗅覺、偵察能力也高到離譜的地步。

所以,此刻的顧繁朵麵對沈醫生明明知道一切,卻對她露出溫柔微笑的臉,她敏感地覺著難堪。

“顧小姐,寒少為了您的身體著想,請您跟我去做一次全身檢查。”沈醫生側了側身子,溫文道,“請你跟我來。”不問顧繁朵的意見,便徑自步出了病房。

顧繁朵雙手在身前交握,抿著秀氣的淡粉色的小嘴,一言不發地跟上沈醫生的腳步。

寒子時的交待,這位沈醫生自然不敢怠慢,不必詢問她願不願意,而事實上,目前的她也不敢反抗的,前提是沒有特殊情況。

“沈醫生,我剛用過早餐。”

顧繁朵沒好意思說她現在來月事,身子不方便做全身檢查。她並不知道沈醫生聽了她的話,也悄然鬆了一口氣,考慮的也是她的身子不幹淨,還是幹淨時做檢查,更為合適。

沈醫生微微蹙起的眉頭鬆開,轉頭朝顧繁朵溫和地笑了下,“行,我知道了,我會跟寒少說明情況,盡量為顧小姐爭取一個合適的時間。”

盡量為顧小姐爭取一個合適的時間……

顧繁朵莫名其妙地覺得他話中有話啊……淡淡的紅暈飛上白皙的臉頰,像深冬的龍女花,花瓣潔白如玉,花蕊紅豔清絕,美得清麗出塵。

寒子時拉開書房的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一幕。

穿著白大褂的男子溫潤如玉,穿著鬆垮病人服的女子嬌羞如花,四目相對,周圍流轉著脈脈柔情。

這樣的一幕在寒子時的腦海裏與多年前無數次撞見的相似的一幕重合在一起,擊痛了他的神經,令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