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南晉篇_第二十四章 一頓鞭子,毀容了

來人穿著一身家常便服,白色的,很晃眼,映得他那張猶如月神下凡的臉更加的好看。

真好看,楚玉是她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人。真的,她敢用小時候藏在書裏的二十塊錢發誓!

她一直都是孤兒,那二十塊錢對於小時候的她來說,就是整個世界。

一黑一白隔著一條鞭子對峙的兩個男人都許久沒有吱聲,好半晌,楚玉先鬆開了捏在手裏的長鞭,朝赫連錦露出一絲笑。

“錦王最好適可而止,雲夫人哪怕是再大的過錯,就算要罰,也得看在皇上的麵子上休手,打死了,你我都不好交代。”

“這是本王的家事,楚相無權過問吧?”

“是,我無權過問。”楚玉語氣雖不像赫連錦那樣氣勢淩人,身體卻站得筆直,不卑不亢答道,“但是,皇上今日召我入宮,囑咐我前來轉達口諭,這旨意,卻是跟雲夫人相關的。”

他說完,也不去看赫連錦變得奇怪的臉色,轉身望向狼狽不堪的雲真,“吾皇口諭,赫連族,雲氏聽旨。”

雪娘和淩波兩人愣住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撲上去替雲真解開緊綁在身上的繩子。

雲真朦朧之間,隻覺得被兩人扶著跪下來的時候,身體都已經聽不了自己的控製,倚著淩波才沒癱軟在地上。

“妾身雲氏,在……”她一開口,又是一股鮮血從喉嚨裏溢了出來,甚至有幾滴噴在了楚玉的鞋尖上。

她看著那幾滴血快速地融進楚玉黑色的官靴上,心裏忽然有一種要伸手幫他去擦的衝動,她覺得自己的血很髒,會玷汙了楚玉的東西。

還未伸出手,一方白色的帕子就伸到了她眼前。

她努力抬頭看去,楚玉微微皺著眉頭,正俯身將自己白色的帕子遞到她麵前,“雲夫人擦擦吧。”

她低垂眼角,看向他纖長的手中捏著的手帕,忽然之間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吃力地伸出手緊緊捏住,攥進手心裏。

這是楚玉的東西,她不用,因為血太髒了,沾在上麵或許會洗不幹淨。

赫連錦在旁看著跪在地上的雲真,眼底的情緒更加複雜,她竟然當著他的麵接下了其他男人的貼身之物!

雲真一接過手帕,楚玉隨即站直身體,一板一眼朗聲道,“赫連雲氏廚藝超群,朕甚思之,乃至夜不能寐,擇卿心許之日進宮,拜官五品禦廚,欽此。”

“妾身領旨。”

隨著楚玉清朗的聲音,雲真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媚。

她成功了!雖然鳳允恭沒有說具體讓她什麽時候進宮,然而有了鳳允恭的旨意,她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雲夫人身受重傷,我會跟皇上稟明,進宮封官的事宜可以往後拖延一陣,雲夫人不必焦慮擔心。”楚玉隨即輕歎了一聲,低聲道。

“不行!”赫連錦忽然在旁低聲反駁道,“雲真已嫁為人婦,進宮的女子必須是未曾出閣的女子,於祖宗規矩禮製不符!”

“我隻負責傳達皇上旨意,王爺有什麽不滿的,還請親自進宮告訴皇上,為難我也沒什麽

用處。”楚玉笑著回頭朝赫連錦躬身行了一禮,“王爺最好立刻宣太醫過來替雲夫人醫治,以免皇上太後發怒。”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赫連錦第一次覺得看楚玉如此不爽,皺著眉頭冷笑著回答。

楚玉卻繼續笑答,“卑職不敢,卑職隻是想提醒王爺一聲,不必因為一個女子就失了在皇上麵前的地位,王爺想必能懂卑職的意思。”

卑職?楚玉雖然跟他在朝堂上的站派不同,表麵上卻從來都是以兄弟相稱。

“好一個卑職,楚相還真是謙虛!”

他周身的氣息更加森冷,又掃了一眼伏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的雲真,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冷冷開口道,“來人,送雲夫人回房,宣太醫入府。”

始終微弓著腰的楚玉又看了一眼被攙起的雲真,這才在赫連錦麵前緩緩直起身,“卑職旨意已帶到,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赫連錦回答,自顧自轉身往出府的方向走去。園子門口等著的九斤緊隨在他身後也不吭聲地往外走。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九斤朝他張了張嘴,臉色慘白,“爺,您這樣做……”

“進宮。”楚玉淡淡看了他一眼,隻回了兩個字。

一主一仆僅僅兩人,就敢擅闖他錦親王府,楚玉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赫連錦掃了眼小園入口被打得極其狼狽的幾名侍衛,緩步走到他們麵前,淩空甩了侍衛頭子一巴掌,“本王說過,今晚不許任何外人進王府,你們耳朵是聾的嗎!”

侍衛被打得頭偏向一邊,一群人隨即在暴怒的赫連錦麵前跪了下來,“屬下們攔了!根本攔不住!”

這時,樹叢陰影處忽然走出一人,來到了赫連錦身後。

“王爺息怒,確實不關他們的事,是太傅一黨仗著皇上撐腰,日漸囂張,他們幾個下人又豈能抵擋得住楚玉?”

“你也這樣覺得嗎?”赫連錦微微偏過頭去看向身邊一襲黑衣的幕僚,“倒是本王不該不上朝,這一年裏讓他們的勢力日漸雄壯。”

“不,過錯不在於王爺,而是雲真。”那幕僚卻陰沉著聲音回答,“北梁國雲真嫁入王府,讓鳳家更加忌憚赫連家族的勢力,小皇帝因此而更加器重太傅和楚玉,怎麽是王爺的錯?”

“雲真……”赫連錦輕聲念了遍雲真的名字,垂在身側的雙手,在寬大的衣袖內狠狠攥緊成拳。

他當初就不該同意讓這個禍害入府!

·

雲真發了高燒,在床上躺了多日,胸口底下斷了根肋骨,就連在昏迷的時候也常常痛醒過來。

太醫是皇上親自請過來的,不敢怠慢耽誤了她的病情,沒日沒夜地守在外麵,雲真一醒過來就進來給她察看病情。

那天太醫正守在外屋的時候,又聽見內間雲真沉悶的咳嗽聲,聽她咳嗽聲裏帶著嘶嘶的喘氣聲,知道她這口痰裏必定又帶了血,正要背著藥箱進去診治,身後忽然一隻手拉住了他。

“孔太醫。”

孔太醫扭頭一看,竟然是赫連錦,就要給他下跪行禮,

赫連錦卻伸手托住了他的胳膊肘,“不必多禮,別驚著其他人。”

“雲真身上的傷勢如何了?不礙事吧?”

“回王爺,雲夫人胸口底下斷了根肋骨,身上內傷不輕,再加之後背曾有舊傷,因此短時間之內很難痊愈。”

赫連錦瞥了眼內屋,沉聲又問他,“會死嗎?”

孔太醫愣了下,“倒無性命之虞。”

“不會死便好。”他看了眼在小廚房裏仔細煎著藥,沒發覺這邊動靜的雪娘,隨手掩上房門,又道,“你先在外麵候著,她也沒咳嗽了。”

說完,自己皺著長眉撩開門簾,緩步走了進去。

雲真側身躺在床上,沒醒,前後都用錦被墊著,防止她昏睡時不自覺瞎動加重傷情。

他無聲地走到她的床畔,低頭看著她一張毫無血色的小臉。

雖然這是她自找的,然而他也怕自己那天下手太重,真的殺了她,所以終究忍不住想來看看她。

而且她後背有傷,他倒忘了。

看了一會兒,他還是沒忍住,俯身掀開她後背的衣衫看了一眼,在脊背中段的地方,果然有一道筆直的瘀痕,看樣子,確實是背部狠狠撞擊床沿所致。

看來雪娘那天沒有騙他,雲真確實在侯清曉摔倒的時候護住了她。

他的指尖,順著她背後淤痕的形狀,輕輕劃了一路。

“唔……”隨著他的觸碰,雲真忍不住皺起了眉,含糊不清道,“痛……”

肯定很痛,她一張精致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真醜。”他收回手,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撇著嘴低聲道。

雲真恍惚間好像聽見有人在罵她醜,忍不住想回罵一句,拚盡全力睜開眼來看,床邊卻空無一人。

她虛弱地轉了下眼珠子,迷迷瞪瞪間又閉上,昏睡了過去。

好不容易,在床上躺了十幾天,雲真才高燒退下,斷了的肋骨也在慢慢地長好,不那麽痛了。

那日她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忍不住躺在床上用力歎了口氣。

雪娘聽見動靜,立刻跑了進來,“小姐!小姐你又哪裏難受了嗎?”

“你說我造的什麽孽啊,躺著背疼,趴著胸口疼,跟烙煎餅似的。”雲真苦著臉答道,“煩也煩死了!”

“那也沒辦法。”雪娘紅著眼眶答道,“奴婢倒是想替小姐受苦,再痛也不要緊!小姐還覺得身上酸痛得難受嗎?”

“不了。”她感受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你扶我起來,前兩天太醫不是說骨頭不覺得疼了就能站起來走走嗎?”

她一站起來,首先是走到銅鏡麵前照了下自己的臉——

乍一看,醜得連她自己都差點認不出自己!

隻見她的左下頜有一道長約五厘米的鞭痕,從嘴角下方一直拖到左耳下方。

雖然已經結了痂,但是赫連錦打她的時候是用了內力的,所以內裏的傷更加嚴重,左邊半邊臉頰全都是淤青浮腫著的。

這嘴歪鼻子斜的醜八怪簡直長得像鬼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