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零八章 鐵門之隔

得知他們要讓安若素與霍偉霆見麵,風泰來特意趕來為好友保駕護航,完全沒料到,霍偉霆的情況看上去似乎和安若素差不多,表情都相似地冷淡,隻是,安若素最近有人照料,又隨著孕期的增長,人顯得珠圓玉潤了許多,他卻像是幾天都沒吃飯似的,又一臉胡子菈茬,人看上去憔悴不已。

“你別以為用苦肉計就有效了!”風泰來嘲笑了他一下,鬆開手,霍偉霆的身體便往後倒退了兩步,直接倒在了地上。“素素被你騙了這麽多次,你以為她還會相信你?我更沒想到,你當初會為了自己的目的,用這麽卑劣的手段來對她!”

霍偉霆低著頭,手撐著地,費力站了起來,他現在一臉青腫,嘴角和鼻子都在滲血,看上去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站起來之後,他直接越過風泰來的位置,一步半拖著另一隻腳往前,一直靠近到鐵門的位置,癡癡地看著花園裏的安若素。

“如果我知道自己會愛上她,我也不願意在那七年裏這樣對她。”他對身後的風泰來喃喃說道。

世上如果有後悔藥,他必然會吃下一車的藥,也不願整日活在悔恨當中。那個婚禮,是他欠她的。他因為駱家祺的事情與滇幫翻臉之前,他一心都隻撲在婚禮上,以及對未來的規化之中,他就像陷入熱戀中的毛頭小子,終於可以娶得心上人時,激動得找不著北,一時完全疏忽了環蒂對駱家祺的感情,也沒預料到,最終,滇幫的大小姐會以這樣的姿態,在眾人麵前曝光。

事後,在醫院裏為右側大腿上的傷做包紮時,霍偉霆甚至有些理解環蒂,如果安若素出了什麽意外,他也會想要所有人為她陪葬,然後他再生無可戀地自我了斷。

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因為,他明白的太晚了。七年裏的相處,到後麵幾個月時間裏的幡然大悟,等到他知道自己愛到安若素無藥可救時,那些錯誤已經犯下,無從彌補。

“那你現在還在這裏做什麽?”風泰來揉了揉胳膊,又揮了揮拳頭,“故意來討打的?”

霍偉霆的薄唇略略勾了一下,小小的動作扯到了嘴邊的傷口,讓他皺了一下眉,卻是沒有回風泰來的問題。

這個問題,他其實不用回答,這就是他的本意,他確實就是來打找的,他迫切的需要有人替素素打他一頓,讓身體上的傷痛來緩解胸口某個位置更深的鈍痛。

見到現在的安若素,霍偉霆更願意有人在她麵前殺了他,隻要能讓她解恨,她能重新和以前一樣,笑著,哭著,他馬上死了都可以。

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東西讓風泰來有些動容,同樣身為男人,他能明白他的目光中的那些情緒。

悔恨是必然,更多的是心疼。

霍偉霆發覺身後有道勁風而來,他的眼神微微閃動,最終又坦然笑了,因為嘴邊的傷口扯起的痛,讓他的笑容有些猙獰,他卻還是安然地看著園內的安若素,眼也不肯眨一下。

最終,那道拳頭從他耳朵邊擦了過去,風泰來一把拉開鐵門,走了進去,“別以為我會這麽容易放過你,你想死的話,可還沒有這麽簡單,你欠素素的,隻能你自己來還,沒有人能幫助你。”

鐵門隨即“哐當”一聲又自動關上,霍偉霆歎息了一聲,沒料到心思這麽快便讓他給猜中了。

安成平同意讓安若素下樓,這道鐵門卻是他不會向霍偉霆敞開的一道屏障。看見自己的獨生女兒被真相刺激成這個樣子,他這個父親的心底早就將霍偉霆千刀萬剮了無數遍,現在,連讓他們見麵,他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是不會再允許門外的這個男人,再靠近女兒一步。

“素素,我們看看那邊的波斯菊好不好?”舒悅見安若素的目光似乎成了直線般,隻是朝著眼前的方向,沒什麽變化,特意指了指鐵門邊的方向,領著她慢慢轉過身,指著鐵門邊一排盛放的花朵,輕聲引領著她的視線往那邊看過去。

安若素聽之任之地將頭抬了抬,視線卻沒有抬起,依舊隻是落在花上。

風泰來進來看見這一幕,不禁搖了搖頭,示意舒悅將人帶到鐵門邊去,舒悅想了想,又回頭看了一眼守在樓上的安成平,和在他身邊堅守著的醫生,才牽著安若素的胳膊一步步邁向鐵門口。

一直往前走,安若素的目光也僅落在腳底下的位置,不曾抬起來過

。她的視線範圍仿佛被固定成了一個點,就這樣僵硬地隨著動作來回移動。到了門口,她看著地上一排的花朵,麵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霍偉霆站在鐵門外,抓緊了鐵格柵,他咬著牙,克製著自己想喊她的衝動,握緊了拳頭,直到鐵格柵上在手上烙出深深的印子,他才慢慢蹲了下去,一直將高大的身體盡力往下壓,然後抬頭終於對上了安若素的視線。

素素,我愛你。

素素,我想你。

他的嘴一張一合,用嘴型說出自己想說的話,站在他麵前不遠處的人像是沒有思考能力的人偶似的,隻是用平靜到淡漠的眼神,靜靜地看著他的舉動。

我從不知道自己會愛上你。

七年裏,我隻想著與你不要有太多瓜葛,我才做了那樣的安排。

我騙你,我該死。

素素,你不用原諒我,但不要用我的過錯來懲罰你自己好嗎。

一遍又一遍,霍偉霆將想說的話都無聲的用嘴型表達著,也不管她是否有聽懂,臉上的傷似乎已經無關緊要,嘴角的傷口一直在出血,似乎也沒有任何影響,他的世界裏,現在隻有她一個人。

兩個人就這樣保持著距離,隔著鐵門對視了許久,久到霍偉霆差點產生了幻覺,看見日出日落,天長地久,天地間,他與她,無語相望,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突然,他發現安若素的眸光往上移動了一點點,小小的變化讓他以為是錯覺,接著,她的眼睛微微的眨了一下,眼眶中的視線也慢慢生動起來。

就像死氣沉沉的湖水,陡然瀲灩生光般,霍偉霆見到她的麵上終於有了表情。

卻是痛楚。

安若素皺著秀氣的眉頭,雙唇微張,有些悲哀的看著他,一隻手緊緊的按在了胸口的位置。

“素素!”霍偉霆喊出來之前,舒悅和風泰來飛奔過來,恰好扶住她癱軟下去的身體。

“你以後,都別想再見到我女兒!”安成平與樓上的的醫生一同趕了下來,他對門外的霍偉霆留下幾乎咬牙切齒地留下一句話後,便和醫生一起安排了其它人員將安若素抬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