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三章 霸業無後穿雲槍(十一)

“孤殺你,易如反掌。”

君曦持劍傲然而立,那口氣寒冷的似乎能結出冰碴,他冷冰冰的看著君妄麵前的白承喜,冷哼一聲。“沒想到白家餘孽竟然在皇城之中,當真可笑之極,今日孤便殺了你,除了白家的根。”

白承喜聽後笑的更開了,他直視著君曦,踏前一步。

隻一步,鋒利的劍鋒便破開了溫熱的肌膚,熾熱的血一下子洶湧而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那你便試試,你真的殺的了我麽?”

“為何不能!”

“你敢!”

君曦的一聲曆喝卻被君妄打斷,他的孩子揚手握緊了劍鋒,任憑鮮血橫流。君妄怒瞪著自己的父親,滿眼皆是敵意。“殺我兄弟者,死。”

一國之君便這樣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孩子,仿佛在看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君曦亦是從血泊裏拚殺而出的如今,一身血性還未眠去,算得上一屆梟雄。

而如今,卻被自己的孩子針鋒相對,隻為了一個他們曾經共同的敵人。

可笑,可歎,可悲。

“君妄,你莫忘記你是誰的子!”君曦難以置信的曆喝道,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憤怒。

但他的孩子卻隻是無聲的將劍拿開,轉身,麵對著自己的生父,撩袍而跪!

他直直的跪在自己的父親麵前,俯身叩首。

一次,兩次,三次……九次。

九次叩首次次用心,額頭流出了鮮血,地麵已被磕碎,九次之後,他站了起來,依然穩穩的護在了白承喜的身前,那迷人的嗓音在此刻冰冷的不像人言。“父皇,孩兒不孝,給您添麻煩了。”

“滾。”君曦在君妄下跪磕頭之時便已盛怒,他冷冷的看著麵前的皇子,咬著牙一字一頓。“滾!”

“父皇,隻要孩兒還有一口氣在,父皇動不了承喜。”君妄安靜的聽著,卻沒動半分,竟是對自己的生父以死相逼!

唐笑登時震驚了,她沒想到竟然會發展成為這樣,君妄啊,難道你看不見你身後所謂的那個兄弟,此刻正在嘲笑你麽?

君妄看不見白承喜的嘲笑,但君曦卻看個通透,他氣得持劍的手也在顫抖,將手指向了君妄的身後。“逆子,你竟看不見真相,你為何不回頭看看,這個人是否

值得你以死相逼!”

“父皇,他是兒臣的兄弟。”君妄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沒有再說半分的他言,因為他亦知曉,此刻多說無益,真相已經擺在眼前,他不忍去看罷了。

他拒絕去看,隻因為他寧願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兄弟會做出此等卑劣的事情。

可惜,他真的發生了。

“好,好,好!”君曦怒極反笑,他顫抖的指向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大笑道。“君妄啊,你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兒郎!孤算是看錯了眼,孤看錯了眼!”

“對不起。”君妄沉默著接受君曦的所有憤怒,他在此時仍然擋在自己曾經的兄弟麵前,沒動半分。“父皇,孩兒不孝。”

“莫叫孤父皇罷!”君曦一聲曆喝,橫劍落在了君妄的心口。“你若是想以死護他,孤便成全你吧!”

君曦說罷,便使劍而上,卻在一瞬間被另一柄源自君妄身後的利刃而先一步穿透了胸腔。

正是白承喜。

君曦的劍沒入了君妄心口兩寸,而白承喜的劍齊根沒入了君曦的胸膛。

這個一國之君在死前瞪圓了眼珠,他沒有看殺死他的白承喜,他正是死死的看著眼前的君妄,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卻被鮮血淹沒。

君妄麵無表情的看著,似乎巨大的悲傷早已將他的情感淹沒,他找不到合適的表情與言語來在此刻訴說,他也找不到任何動作來在此刻展現。

所以他任憑著君曦的劍自他心口豎著滑落,大片的鮮血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他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生父看著自己,就在自己麵前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看見了他張嘴想說些什麽,可最終被鮮血吞沒。

他也知道他想問些什麽,可他無從回答。

他該怎麽回答?

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麽回答?

他兄弟殺了他的父親,而若不這樣,他的父親便會殺了他的兄弟。

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麽辦?

到底犧牲誰會讓他良心更安一些……為什麽,死的不是他?

為什麽不是他?

君妄不知道答案,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他就這麽看著自己唯一的長輩死在了他的麵前,孤零零的,沒有一句安慰,也沒有一句遺

言,甚至連一個依靠也沒有。

就這樣死去了,包含著遺憾與憎恨。

君曦,亡。

竟真的,是為了兄弟而弑親麽……。站在旁邊看了全程的唐笑倒吸了一口氣,她本是想衝上去的,可是紀無涯竟然死死的拉住了唐笑,直徑將其拉後了許多。

而後的事態則失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唐笑看了看身旁的紀無涯,一時間竟忘了言語。

“善惡輪回終有報,因因果果啟非真?”紀無涯一眼便已看出了唐笑的震驚,他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這便是君妄的命數,任誰也改不了。”

說到這裏,紀無涯看向了白承喜,那個曾經儒雅的男子此刻手裏滿是血腥,笑的一臉奸邪。

這不是白承喜,不是那個他認識了這麽多年的伴讀儒生,也不是那個一言九鼎的君子,更不是那個溫文如玉的戲子。

雲不歸的笑突然就這麽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此刻竟與白承喜的微笑重合,沒有半分差別。

紀無涯那一刻全都明白了,原來他師兄的算計,早已在這個時候便已然展開。

良久後,君妄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轉身看向了身後的男人,突然聲音變得溫柔了許多,溫柔的……就像是唐笑第一次見到君妄時的那般,陰柔的讓人連靈魂都似乎凍結了。

他說。“承喜,你滿意了麽?”

白承喜看著這樣的君妄,也笑了起來,他沒有半分防備的俯身拿起了那柄原是準備殺死自己的劍,劍鋒一指,指向了自己的脖頸。

他笑著。“怎麽會呢?君妄,我怎麽會就這樣便滿足了呢?”

“我要看著你一步一步的走下深淵,沒有人來救你,沒有人來幫你,你將會離經叛道,所有人都會厭惡你,你再也不是那個至高無上的太子了。”他如是說著,並轉動了劍鋒。

血濺三尺,撲著君妄的麵而來,那是他此生唯三的兄弟之一的血,那是他曾發誓要以死捍衛的血。

如今,卻灑在了他的頭上。

君妄手中還死死的握著那枚還沒來得及送出的戒指,他死死的握著,仿佛這樣便不會失去。

可是,他失去了,他幾乎失去了所有他曾經以為可以拚死保護的東西,就在這一念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