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九章 青州城外

兩人洗漱一番,紫玉便替容筱熙脫去身上滿是灰塵的衣袍,重新給她拿出來一件白色長衫。

她替容筱熙整理好發冠,把衣服遞到她的手中,“小姐,快把這身衣裳給換上吧。”

“嗯。”容筱熙應了聲,看著桌子上擺放的藥材,和剛剛熬好還冒熱氣的黑色藥汁,無奈的歎口氣。

雖然她很想治好那些染了鼠疫的病人,可是她實在是無能為力,試了這麽多種藥材,還是沒有辦法可以找出完全治好鼠疫的。

若是等她研製出來,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了,怕是那些人也死了不少,如今他們受了這種痛苦,讓她心裏怎麽能不難受。

紫玉看著容筱熙皺起眉頭,知道她定然是在想鼠疫的事情,可是這件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小姐付出了不少心思和努力,但還是沒有辦法,這也怨不得小姐。

容筱熙收拾停當,便帶著紫玉出去了,在驛站租了兩匹馬,兩人快馬加鞭,趕到了青州城外。隻是這城門緊閉,仿若死城一般,想來是被封閉了。

就算如此,這青州城外都是彌漫著一股陰霾的氣息,她們走到一處病患較多的地方。隻覺得痛苦的呻-吟聲不斷傳入兩人耳中。

容筱熙蹲了下來,看著不斷嘔吐,十分痛苦的老婦人,問道,“大娘,您的身子怎麽樣?”

老婦人虛弱無力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命不久矣,唉……”

說完她便沉沉地閉上雙眼,再也沒有睜開眼。

容筱熙直起身,沉默了。

身為醫者,卻無能為力,這是何等的屈辱。

看著眼前一個又一個人死去,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她如何不心痛?

如今鼠疫蔓延的範圍越來越廣,速度也越來越快,再任由下去,怕是整個江北地區都將被籠罩在鼠疫的恐懼之中。

紫玉感歎道,“公子,真沒有想到這病居然要了這麽多人命。”直到她親眼看著有人在麵前死去,她才能真正感覺到這病的可怕,若是小姐能研製出解藥,那才是真是萬幸中的萬幸。可是鼠疫向來是疑難雜症,容筱熙初學醫術,哪裏又是她能解決的呢?隻要有人研製出可以根治怪病的藥,那麽這天下就太平了,再也不會有人因為這病,而失去自己的生命。

容筱熙剛想說話,便被旁邊的聲音給打斷。

“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容筱熙心裏一驚,那是一個剛剛滿月的孩子,可是她也染上了怪病,這並不分年齡不分性別,無論是誰,隻要染上了病,隻有死路一條,沒有解藥,怎麽做都是徒勞。

容筱熙還沒有跑過去,一位大夫對著旁邊的人說道,“快,把這碗藥給她喝下去。”

她皺起眉頭,看著剛剛說話的那位大夫,心中微微有些不悅。

現在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病,居然敢讓他們隨意喝藥。

若是病情不能加以控製,反而更加惡化如何是好,難道他們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嗎?

容筱熙麵色冰冷,可是語氣依舊平淡,“這位大夫,不知你給他喝的是什麽藥,對這病情可有幫助。”

如此看著也是個庸醫,居然把人的生命當做試驗品,他不知道病人在不知道什麽病情下,是不能亂喝藥的嗎?

如此馬虎,怎麽能夠做一個積德行善,救人性命的大夫。

李太醫看她一眼,嘴角帶著一抹溫文爾雅的笑容,隻是笑容苦澀,“雖說暫時可以緩解他的病情,可是也是治標不治本啊,更何況現在還不知道這病到底是是因為什麽原因引起的,所以這病也隻能暫時緩解她的病情而已。”

他看得出來,這個人也是在擔心自己給病人喝的藥是否安全,如此他也不便放在心上,同樣身為醫者,為了病人著想,不必斤斤計較。

容筱熙放下心來,原本以為他也隻是一個庸醫而已,沒想到這藥可以緩解他們的病情,如此倒也是一件好事。

容筱熙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拱手道,“在下洛某,這是我的徒弟紫玉,不知大夫如何稱呼。”容筱熙隨口便將母親的姓氏拿來做了個掩護。

“在下姓李。”

容筱熙點頭,又道,“不知李大夫在渝州城待了多長時日。”

看看他已經在這裏的不少時日,應該會對病情有些了解。

若是能從他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想必對研製解藥也有些幫助,也為她省去一些不少的功夫。

李太醫忽然歎了口氣,“唉,約有半月。”

可惜他在這裏待了這麽長時間,居然沒有發現一點可用的消息。

眼看著得病的人越來越多,他卻束手無策,真是太過侮辱他太醫的身份。

容筱熙不知他的心裏所想,又道,“那在這期間,可否發現一絲病因。”

李太醫說完上一句話她就已經知道,看來他也是沒有什麽收獲,可是她不想放棄,隻要有一絲希望,她就要堅持下去。

“唉。”

李太醫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為難之處在這裏呆這麽長時間,按理說應該發現點什麽,可是偏偏他卻無從下手。

若是現在有人告訴他這是什麽病,他就一定能夠研究出可以醫治他們的藥,可以讓他們不必再受此痛苦。

容筱熙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我自小習醫,據說這裏發生疫病,便來此巡遊查探,依在下看,這病看起來與鼠疫頗為相似。”

其實她心裏是有些猶豫的,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這番話,他知道自己說出心裏的想法,必然會有人質疑他,可是他現在沒有辦法,如今自己沒有能力可以研製出解藥,就應該讓有能力的人去完成這件事情,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猶豫而害了更多的人。

“鼠疫?”李太醫倒是吃了一驚。

他倒是沒有想到過這是鼠疫,可是麵前這人是如何肯定這一定是鼠疫。

若他也隻是懷疑的話,自己可不敢亂用藥,若是真的害了更多的人,自己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容筱熙肯定的回答,“沒錯,就是鼠疫。”

李太醫看著她堅定而肯定的樣子,輕輕點了點頭,歎了口氣。

這時,又來了幾人,嗤笑一聲,不屑地說道,“你說是鼠疫就是鼠疫,你有何證據?”

容筱熙不急不慢的解釋,“病情急驟,寒顫發熱,頭痛麵赤,肢節酸痛劇烈,加上吐血等病症,這不是鼠疫又是何病。”

李太醫眼睛一亮沒錯,就是這種病症,沒想到這個人說的和自己觀察的情況如此接近。

如此看來,這便是鼠疫,真是太好了,隻是這鼠疫向來難治,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李太醫不由眉頭皺得更緊了。

“一個小小郎中也敢口出狂言,連李大夫都沒有發現這是何等病因,你一個初出茅廬乳臭未幹的小子居然敢口出狂言。”

容筱熙看著他們自視清高,便也不想與他們多做爭辯。自己沒有本事而已,她也不屑與他們多做爭辯。

她移開目光,“雖說我沒有爾等資質,可是我也查詢過不少醫書,更何況在我的家鄉也曾發現過這種病情,都得到了很好的控製,這不是證據嗎?”

這話一出,李太醫就愣住了。

他的家鄉也出現過這種病症?那就說明這是可以醫治的病,隻要問他有些什麽症狀,再問詢問他家鄉用的什麽藥材,這病便可痊愈了。

真是太好了,沒有想到今日居然可以遇見這等好事。

李太醫頓時欣喜道:“這位公子說過在你的家鄉曾經

發現過這種病情,說的可都是實話?若是不介意,可否將一切情況告知在下,在下定會竭盡全力治好這怪病。”

旁人遲疑了一會兒,語氣不悅,“李大夫,他這話你也相信,還是趕快去醫館研製解藥,才是上等大事。”

雖然這人說的句句是理,可是他們也不能相信這個毛頭小子的話,若是她是在說慌,那可真是欺君之罪,要知道皇上非常重視這件事,他們可不能輕信相信一個從未謀麵的人。

李太醫沒有搭理他們,繼續和容筱熙有一句沒一句的討論著。

“李大夫,別怪我們沒有提醒你,若是你真的治不好他們的病,那時候皇上怪罪下來可有得你好受。”那群人冷嘲熱諷依舊沒有停下。

容筱熙挑眉,有些人很是看不慣她,是不是因為自己知道了這是什麽病,所以有些人看不慣自己出風頭,想要攬了這風頭。

李太醫反駁道,“若是能為百姓付出一份力,資質,年紀,根本不是問題。”

他們隻會耍嘴皮子功夫,若是把這些時間用在觀察病情和照顧病人身上,想必這病情也不會蔓延的如此之快,隻會呈口舌之快,還有資格去做一名醫者。

那些人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哼,還真把自己當作神醫了,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研製出可以治這怪病的藥,若是治不出來,我倒真是要看你的笑話了。”

真是不是抬舉,自己好心勸他而已,真以為自己是太醫院的總管了,把自己看得那麽重,還不是沒有研製出解藥,真是笑話。

容筱熙見因為自己的存在,著實不太方便,便想離開。

她剛剛來到這裏就得罪了別人,她還想要在這裏治好這些病患,若是現在就和別人結下梁子,以後可就要她好受。

不如退一步,給他們一個台階,以後再慢慢解決這些病患的事情,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她要回去想些辦法,才能早日研製出解藥。

她又對李太醫說道,“水災過後,大多有傳染病橫行,須得多加防護。”

李太醫激動的攔住容筱熙的去路,看上去很是欣喜。

“洛公子,實不相瞞,我乃是宮中的太醫,如今我卻沒有辦法製出可以治療……這怪病的藥,實在是無能啊。”

容筱熙一愣,原本以為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沒有想到他居然是宮中的太醫。

宮中的太醫都沒有辦法製出解藥,那要她幹什麽?

她原以為這宮中的太醫一出來,那便什麽事情都可以解決,可是沒有想到,被其他太醫稱為神醫的李大夫也沒有辦法查出這是什麽病情,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她垂下雙眸,若是自己真的說錯了該怎麽辦,李太醫萬一信了自己的話,給他們用藥,到時候……

她不敢想……她怕自己真的錯了……

“李太醫,我想去青州城察看病情,可否告知哪裏的病者病情更加嚴重。”

容筱熙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實地考察一下那些病人的情況再做定論,也好證實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洛公子要去青州城?”

李太醫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話。

這青州城裏的病患更是多得數不清,若是有人進去,多半就是染了怪病再也出不來的,隻要染了這病,十有八九都是了結自己的性命,沒有人活了下來,這洛公子竟要進這青州城,莫不是發瘋嗎?

“是。”容筱熙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依舊是那副肯定的模樣。

李太醫皺起眉頭,勸阻道,“可這青州城就沒有人敢去,若是洛公子不小心染了這怪病,那個可能是好,洛公子可要三思而後行。”

“無礙,我已下定決心。”容筱熙淡然一笑,斬釘截鐵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