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六章 有悔前世
荊玄的夢總是混亂而繚繞。
他總是聽到同一個女子的笑聲,哭聲,感受著她的開心,她的絕望。他一直覺得那位女子十分的熟悉。但是自始至終,他從未看清楚她的臉。
今日,他重回那迷霧重重的夢境,那位女子似是如約而至一般,臉上依舊是迷迷茫茫,看不清臉,他感受著她好像那麽的絕望。
他聽到她的聲音,仿佛杜鵑啼血一般的絕望,她說:“荊玄……荊玄……我恨你……”
荊玄覺得心好痛,他想喊,卻發不出來聲音,似有千斤重的物體壓著他的心髒,似有蟲子在吞噬著他的五髒六腑。
“你是……你是誰?”荊玄用盡全部的力氣問出了聲音。那位女子緩步來到他的麵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荊玄感覺意識在消失,他撐著最後一絲的力氣睜開眼,那女子已然踱步走到了他的麵前。白色的衣裙落在他的腳邊,他抓住了那裙角,女子緩緩的蹲下。
“荊玄,我好恨你。”他看著那雙眼裏滿是絕望與恨意,那雙眼。
容筱熙!
荊玄一下子從夢中醒來,想到夢中發生的一切,那一隻纏繞著他的夢境的女子,竟然是容筱熙!
荊玄忽的就覺得頭痛欲裂,重重的倒回到了塌上。
他再一次回到了夢中,感覺卻與以往不一樣,不再是那樣的虛幻和虛無,反而是一種令人不可質疑的真實感,仿佛,這就是自己的經曆,自己的記憶!
荊玄瞧著上下張貼著喜字和紅綢子紅燈籠的宅子,這分明是自己的府邸!怎麽會?這是誰要大婚的妝扮嘛?
然而很快,荊玄就得到了答案,因為他看到了穿著一身喜服的男子,神采飛揚,他越發覺得熟悉,走到那人前麵一看,居然就是他自己。
荊玄吃了一驚,另一個自己卻並沒有看到他一般,繼續笑著和周圍的人攀談。荊玄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正身處於曾經的記憶之中。他急著找回失去的記憶,穿過大堂,忽的就到了另一個自己拜堂成親的時候。
他看著那新娘緩緩而出,拜堂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蓋頭底下的容顏,容筱熙!
她笑得那樣的甜蜜,那即將嫁給自己的喜悅,他瞧得真真切切,忽的他的心中突然就閃過一陣疼痛。
然後,他看到了後麵的一切,卻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看到自己寵她愛她,卻因為上陣殺敵,被下了蠱,娶了另外一名女子。那女子心思歹毒竟陷害於容筱熙,而自己呢?
他看到自己冷冷的看著因為被推下高高的台階而再也不能生育的容筱熙,隻是淡淡開口,提出要休了她。
他看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滿目絕望的看著平坦的小腹,痛哭失聲。
他看著她苦苦哀求自己自己卻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他看著她住進柴房,看著她得知他的妻子懷孕時的絕望,看著她端著藥猶豫不決的樣子,看著她最後還是放棄害人的打算。
他看著他一步一步把她推向了深淵,他看著最後她那樣的美
麗,似一朵花兒絕望地盛開,拔劍自刎。
最後的最後,他看見了想起了一切的自己,痛苦的不能自己,抱著她的骨灰,直到蠱毒發作,含恨而逝。
那一幅幅的畫麵,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荊玄痛苦的不能自己,前世是如此,那麽今生呢?
容筱熙和自己一樣都是重生!可她卻保留了一切的記憶,容筱熙對他那麽的冷漠,那麽的抗拒,焉知不是因為前世痛苦的記憶。
自己曾經給予她那麽深,那麽痛的傷害,那麽絕望的愛情。荊玄,你今生還要繼續錯下去嗎?
荊玄猛地從塌上驚起,荊玄,你真的還有資格守護她愛護著他嗎?
他摸著自己額頭上一層細密的冷汗,卻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自己還有資格乞求她的原諒嗎?荊玄問著自己的心,是的,自己依然愛著愛著她,今世,從自己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前世種種,不過是過眼雲煙,自己不能改變過去,但是自己卻能夠把握現在。他要去見她,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即便她因為前世之事不肯原諒他,他也絕對不會放棄,因為,他這一輩子隻愛她一個人,他今生不會再受他人左右,不會再傷害她!
荊玄這般想著,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他急忙換好衣服,卻也是來不及喚上侍從就急忙的跑了出去,他要去容府,去見她,去見容筱熙。
他很歡喜,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荊玄腳步倒快,沒出幾刻便趕到了容府。看到尹王爺來了,門口的侍從十分的緊張。
“我要見你家大小姐。”
侍從怎麽敢攔著尹王爺荊玄,不過,還未等著侍從說明情況,荊玄就迫不及待的向聽雨軒走去。
一路上,越靠近聽雨軒的路上,就越是沒有人。荊玄有些奇怪,這容府怎麽說也不比他的王爺府差到哪裏去,怎的連個丫鬟和雜役的人影都見不到。
然而,事情並未如他料想一樣的完美。
剛剛走到了門口,荊玄就被攔到了門外。
一個丫鬟大義凜然的守在院外,還未等荊玄說明來意,她便開口阻攔道“王爺,我們小姐得了病,不能見客。”
荊玄原本想著這定是容筱熙為了阻攔他所說的借口,便耐心的跟這個小丫頭解釋,誰知這丫頭倔強的很,說什麽都不讓他進去,就說是容筱熙得了病。
爭執了許久,荊玄想著總不能硬闖,卻又突然想起來聽雨軒之前所注意到的怪事,這聽雨軒的確是沒有人敢靠近一般,想到此,難不成,容筱熙真的得了什麽病不成?
荊玄別無他法,隻得轉身離去。
然而他尚未走出容府,便聽到了幾個下人在竊竊私語,似是關係到容筱熙,荊玄便停下腳步,在草叢後小心翼翼的聽著。
“你說這大小姐真是可憐,不受重視那麽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好日子過了,卻還染了病。”
“是啊,好像症狀和最近流傳的鼠疫極為相似呢!”
“哎呀,那我們可要
離她的院子遠一些。”
“是啊是啊。”
聽著他們的隻言片語,荊玄心中的擔心卻是越來越重,不過他並不能直接壞了府裏的規矩吧,荊玄暗暗做了打算。看起來,隻能夜探聽雨軒了。
深夜。
荊玄輕功甚好,是打小被他的哥哥荊泰訓練出來的。
他身著夜行衣,巧這晚天氣陰得很,倒是也瞧不出來有人在屋頂行走。
荊玄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溜到了聽雨軒,從牆上放進去,他躡手躡腳的摸到了容筱熙的屋外,輕輕地掀開了窗縫。
然而房間內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幸好荊玄早有準備,他從懷中能拿出了十分難得夜光珠,光芒並不刺眼,卻十分的美麗,足夠他看清房內的一切。
荊玄正要把珠子遞進去,卻正好被人發現了。
綠枝這幾日神經緊張,夜裏更是睡不好,生怕自家小姐出點什麽事,所以對各類聲音十分的敏感,聽到了一點的聲音,她便起來查看。
今夜,她正好看到了前來查探情況的荊玄,不禁嚇得失聲大喊。
還好荊玄手疾眼快,急忙捂住了綠枝的嘴。
“別叫,是我。”一邊製止著綠枝的掙紮,荊玄一邊扯下了臉上的黑澀方巾。
綠枝瞧清了來人之後,眨眨眼,示意自己知曉了。荊玄這才放開了受到驚嚇的綠枝。
綠枝被鬆開之後,捂住了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隨即有點生氣的問道:“尹王殿下,這大半夜的,你偷偷潛入聽雨軒做什麽?”
荊玄迫於無奈,便把自己今日來此卻被拒之門外,又聽到下人的談話,不僅十分擔心容筱熙的安慰。綠枝瞧著荊玄是真心實意的關心自家小姐,不禁放下了警惕。
“尹王殿下,我家小姐,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礙。”綠枝支支吾吾地說。
荊玄為此不禁鬆了一口氣:“那我現在可否見她?”
綠枝更是緊迫了:“尹王殿下,恐怕您,現在,是見不到他了。”
荊玄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為何,她發生了何事?”
綠枝瞧著實在是隱瞞不下去了,便向荊玄說了實話,容筱熙是喬裝出門,為災民治病,去救濟貧民了。
荊玄聽此不由大驚,倒是明白為什麽她會稱病閉門謝客了。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來聽雨軒找她,人人聽說他得此病自然是唯恐不及的避開他,又怎麽會發現她早已不在府中的事實了呢?
“她還真是胡來啊,那種地方,她一個女孩子家,要如何照顧好自己?”荊玄還是有些擔心,綠枝見此不禁勸慰道:
“殿下放心,小姐並不是孤身一人前往,他還帶了一個丫鬟,名為紫玉,紫玉身懷武功,相信有她在,小姐不會出什麽意外的。”
荊玄點點頭,“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守著這個別人都不肯來的聽雨軒。”
“殿下嚴重了,這是奴婢的職責,王爺還是早些離開吧,別被別人發現了才好。”綠枝這般想著,荊玄便也不做什麽聲,便趁著夜色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