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一章 楚許之盟
許氏自打進這容府以來，便在和各種人鬥。之前鬥，那是為了能夠保住自己，不叫女兒受欺負。而現在鬥，卻是為了掙一個更好的將來，不僅僅是她的將來，還有她的一雙女兒的。
許氏和楚氏雖是相看兩厭，但在這一刻許氏第一個想起的卻是楚氏！或許利用好的話，楚氏會是一個很好的借力。
於是第二天一早，許氏想好一番措辭，便徑直去楚氏處了。
楚氏正在屋子裏翻閱賬本。這每月月初都是查賬的日子，那些個管事的剛剛匯報完畢，還沒來得及退散幹淨，楚氏便接到丫鬟的通報，說許氏正在屋外麵等候。楚氏不覺有些詫異，許氏來找她所為何事，原先雖偶有爭鬥，但畢竟平日裏還算井水不犯河水，也是相安無事，並未有什麽交集。這許氏今日竟會突然來找她……楚氏心下不由一動，仿佛想起了什麽，這賬本便也不看了，麵上帶笑的站起身來，衝著一旁的小丫鬟道，“扶我出去，莫要讓妹妹久等了！”
楚氏行至內室屏風處，卻並未出去。這個位置正能影影綽綽看到正廳裏的許氏。
許氏正在向丫鬟詢問她要到何時才能夠出來，那丫頭也是伶俐，巧笑嫣兮，陪著許氏插科打諢，卻並不準確說明時間，隻是告知許氏，“夫人還在對賬，核對完賬本便立刻來見姨娘，姨娘若是著急，待得下午再來也是好的，想來那時夫人應該不會有如此之忙。”
許氏連聲道，“不急，不急，不急，妾便在這等夫人便是。”
那小丫頭端茶倒水，也甚是積極，並未因為許氏是姨娘，而她是楚氏這位側夫人名下的丫鬟，便給許氏臉色看。讓許氏都不由驚訝，還夾帶了點那麽豔羨，果然分在楚氏身邊的人都如此聰慧，不若她身邊的那般愚笨，打一下才挪一步。
“妹妹可是等急了？！”楚氏在後方看夠了，便麵上掛了笑，輕輕巧巧走過來，一路佩環丁當，聲音清脆悅耳，蓮步輕挪，發髻上步搖一步三晃，搖搖曳曳，顧盼生姿，一身柚紅色在端莊之上又增加幾分淡雅和恬靜，許氏一眼望去竟有種驚豔的感覺。
“妹妹？”楚氏被丫鬟扶著走過來，站定在許氏對麵。
許氏連忙回神，笑道，“隻是感覺姐姐今日不一般，一時有些看愣了。”
“怎麽個不一般法？”楚氏抿嘴一笑。
“平日裏隻覺得姐姐貴氣中帶著威嚴，今日卻不知不覺中多了幾分這如菊靜雅，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妹妹可真會說話！”楚氏拉住許氏的手，將她引入座中，“今日妹妹來作為何事？”
許氏自然知道楚氏不想與她多話，如此直入主題也是好的，畢竟兩人之間的關係，她們都是心知肚明，裝出這些虛的，也沒有什麽意義。
“姐姐自然知道妹妹今日為何而來……”許氏笑了笑，楚氏也跟著一笑，便衝著丫鬟們使了個眼神，她們便立時悄然退了個幹淨，最後一個離開的還將廳門輕輕關了起來。
“今日咱們自家姐妹說話，妹妹隻管說便是，姐姐聽著。”
“妾是想來聽聽姐
姐的想法的，”許氏原本就漂亮，這麽淺笑言兮的模樣裝出來，當真是賞心悅目，眼尾微微勾起，一笑的時候仿佛有一隻蝴蝶停留在那裏，輕輕拍動翅膀，靈氣十足。
楚氏示意，許氏便繼續道，“姐姐如何看待容筱熙。”
“容筱熙？”楚氏一愣，“妹妹如何想起她了？”
許氏道，“不是想起，其實是一直都未曾忘記。隻是最近大小姐身子不舒爽，已是多日未見了，前日我派人去探望，見聽雨軒大門緊閉，小丫頭拍了半天門也未有人應一聲……”
“妹妹慎言，大小姐的事是老爺親自吩咐的，叫熙兒靜養，妹妹若沒什麽事，還是不要去的好，打擾她，不小心耽誤了病情，老爺這直接怪罪下來，這可是你我都承擔不起的。”楚氏麵容微微有些嚴肅，連笑意都不覺收斂了許多，“妹妹不必來套我的話，大小姐這件事確實毫無緩和的餘地……”
許氏聽到這句話，頓時心下一驚，沒有緩和的餘地，那豈不是說，這件事容應晟打算親自過問了？許氏總覺得楚氏這話裏有話，但是有些話卻不能明著問，那般問出來再傳到有心人耳朵裏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她和楚氏的關係是敵非友，她今日來畢竟是想了解下楚氏的心意，若能將其拉進一個立場，更好；若是不能，叫她不要插手便是。
許氏思及此，便道，“姐姐哪裏話，妹妹隻覺得大小姐自己一個人在這附中頗為不易……”
這話許氏還未說完，楚氏那邊便噗嗤笑出了聲，“罷了罷了，許妹妹，你是什麽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我們這說了半晌，再加之前我又為賬本子勞神費力了好片刻，現下已是乏了。奈何四妹妹你不與我說真話，姐姐也是沒法子的，若是沒有他事，姐姐就先行一步吧。”
說著楚氏便輕輕站起了身。
“夫人留步，”許氏連忙喊了一句，屏息凝神，拜倒在楚氏麵前，“妾確實有話要說。”
楚氏聽得許氏一時變了稱呼，心下便知道她大約準備開始說正事。
其實楚氏隱約能猜測的到，這許氏為何來找她，應該不止是為了容羽藍，還有容筱熙。
許氏見她不再繼續向前走，便心知有戲，繼續做態，說道，“夫人畢竟要考慮這容府後院的安寧，但是前幾日那事鬧的不僅僅是容家府內，連外人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了點什麽，雖不明晰，但這風言風語一起，又如何能撲得滅。隻是夫人可想過，這事的根源在誰？”
許氏暗暗看了楚氏一眼，見她在低頭深思，並不能看清表情，便道，“這偌大的院子，究竟有多少人，夫人想必是心裏明白的緊，這誰人是個什麽性子的，他曾做過什麽，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糾葛，這些想必也瞞不過夫人的眼睛。但是夫人可想過有這麽一個未知數……”
“哦？”楚氏整理了下衣擺，又矮身坐回到椅子上，微微低頭看向跪在她身前的許氏，“你說來聽聽。”
許氏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讓許氏心下暗自惱火，但畢竟現如今未達到目的，卻也不得不如此。
她清了下嗓子，道，“這容筱熙日漸長大，原來並不起眼，現在不止人出落的愈發嬌俏，連帶著性子也變的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原本我們都不將這麽個人放在眼裏，那時畢竟她還小，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但如今卻不一樣了，這容筱熙不受寵十幾年，最近不知為何卻愈發合老爺歡心，時不時還念叨那麽一兩句……”
“妹妹……”楚氏並未任由許氏繼續說下去，而是適時打斷了，“妹妹，這隻是你自己的想法吧，莫要把姐姐也牽扯進去。”
“夫人，我隻問你，你當真沒有想要過那個位子？讓景桓少爺和錦彤小姐的稱呼前麵掛上個嫡字？”
“即便我想那又能如何？夫人尚且還在，我被尊稱一聲夫人，這是好聽，若仔細叫了那便是側夫人。”
“夫人不必妄自菲薄，並非是那人讓了位子才有夫人的份兒，若沒有老爺的信任和欣賞，即便坐在那個位子上也是時間不長的，她正是一個好例子。這與夫人又哪裏會一樣。”
楚氏被她這一連串的話說笑了，“你可是有什麽法子？”
“法子當然是有，要不妹妹今日為何來尋姐姐呢？”說罷便與楚氏這般那般說了一番。
這些話當真是說到楚氏心裏去了，但是她當然不會像愣頭青一般就直著脖子承認了。楚氏笑道，“妹妹，這話可是有意思的緊啊。妹妹看大小姐不順眼，卻偏偏要我做這出頭鳥去和大小姐正麵接觸，那這與我又有什麽好處呢？”
“容筱熙與那洛憑秋打斷骨頭還尚且連著筋，若是容筱熙出了點什麽叉子，被老爺訓斥，不相信洛憑秋會不過來鬧騰，不怕她鬧騰，就怕她不鬧騰，鬧的越狠越好，那位子想來夫人也指日可待了。”
“妹妹為何不先擔心下三小姐，卻反過來‘關心’大小姐的將來？”楚氏對這個答案心知肚明，但是她就是想看看許氏對她究竟會不會說真話。
“藍兒的事自有我操心，怎麽著也不能求到姐姐這裏不是……可是這容筱熙卻不一般，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同樣也關係到姐姐，妹妹隻是實在沒人商量，才……”
“才想起了我。”楚氏將這話接了下去，“妹妹確實懂得他人的心思，怪不得老爺時常在我麵前誇你呢。隻是……”楚氏起身走過來，虛扶一把許氏，道，“隻是妹妹，你要明白，有些事能知道，有些事卻不能……當然我也相信妹妹是個聰明人……”
“妾愚笨，什麽都不知道……”許氏連忙搭話。
“真是個有眼色的，”楚氏鬆開許氏的胳膊，道，“此事先不急著來，靜觀其變便好，我乏了，你且跪安吧。”
許氏聽到這裏暗暗咬牙，她又如何會對楚氏服氣，但是有些事她不能出頭，楚氏做才合適。為了自己和女兒們，有什麽不能忍讓的。
許氏想到這裏，裝模作樣得行上一禮，算是兩人初步達成了同意，這第一次交談雖算不上相談甚歡，確也是談攏了的。來日方長的道理許氏當然是知道的，但是眼下確實是個好機會……
怪就要怪，這容筱熙不該惹到自己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