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87章 想轉運,先抱大腿

“臣妾看看。”唐芯迫不及待地走到太後麵前,接過供詞。

供詞所述,時任內務院二品宮女的雅欣,因照料景國公主起居之時,不甚摔壞了公主的玉釵,招來婢女斥責,還被罰了二十大板,心中惱恨,一時鬼迷心竅,從太醫院偷走迷卒香,參雜進公主常用的熏香裏,後事跡敗露,自知逃不過一死,便想拖一仇人墊背。

她手中持有的首飾,是唐芙慘遭內務院克扣用度,為了生存,用來換取衣物的交易品,她是內務院的宮女,稍微動用手段,便將首飾占為了己有。

而她之所以將目標鎖定在唐芙身上,是因唐芙初入宮時,曾因她晚送了月銀,罰她跪了兩天兩日,顏麵盡失。

唐芯來來回回把供詞看了好幾遍。

媽蛋!這是何等峰回路轉的奇葩發展?搞了半天,又是坑爹的本尊遺留下的麻煩?

“哼,天知道,這份供詞是不是有人在暗中逼她寫下的。”齊妃搶過信箋一看,忍不住質疑起它的真實性,“前幾天,本宮親耳聽到她供出主謀,這才過了多久?她竟翻供了?若說裏頭沒有玄機,本宮第一個不信!”

說著,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向唐芯投來。

太後也覺有理:“李大人,這份供詞可信嗎?”

刑部尚書頂著一腦門的涼汗,躬身回稟:“那宮女收監天牢後,除微臣與大理寺禦卿,還有擎王外,他人不得靠近一步,是以,微臣認為,其供詞應是真的,至於她為何臨陣改口,微臣想,或許是她自知死期將至,幡然醒悟,不願再添罪孽。”

太後素來信佛,對這番話自是信的,但齊妃的疑慮,又不無道理。

偏頭望向作壁上觀的天子,將皮球踢了過去:“皇帝,你怎麽看?”

沈濯日幽幽睨了沈濯香一眼,態度頗有些高深:“齊妃既懷疑有人在暗中搗鬼,為讓眾人信服,不若就將曾前往天牢,與那宮女碰頭會晤之人暫押,一一審訊,以示清白,母後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殿中登時竄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唐芯心裏咯噔一下,總覺得他話裏有話。

齊妃指出有人弄虛作假,逼宮女改口供,而嫌疑人隻有三個,其中之一,是和本尊關係深刻的渣男,如此推想下去,他的用心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肉嘟嘟的小臉‘刷’的黑了,寬袖下,拳頭憤然攥緊,扭頭怒瞪帝王。

“蓉妃似另有他意?”淺薄的眼皮幽幽一抬,筆直迎上她的視線,淡淡地問道。

唐芯死死摁住怒火,賠笑道:“臣妾豈敢啊。”

“如此便好。”沈濯日很是滿意她敢怒不敢言的姿態,斜眼看向沈濯擎:“擎王,你呢?”

他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先點名征詢她的意見,後又火速詢問擎王,明擺著是在暗示他們兩人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唐芯怒從心起,特想一腳將這貨踹去天邊,渾然不知,她之所以會有這麽劇烈的反應,其實是因為她心中有鬼。

擎王微微皺了下眉頭,按下心頭那絲古怪感,順勢接話:“本王願聽命行事。”

“微臣也甘願接受盤查。”刑部尚書不甘落後的開口。

“好了好了,”太後罷罷手,溫聲道,“宮女已然招供,依哀家看,不如就此作罷,省得再生事端,皇帝,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好好安撫景國使臣,莫要因小失大

,影響了兩國邦交。”

“母後所言極是。”鮮少開口的賢妃,點頭附議,笑若初陽,帶著三分柔弱,七分平和。

太後和善的容顏染上幾分讚許之色,顯然對賢妃識大體的舉動倍加滿意。

沈濯日采納了眾人的意見,當即著令刑部尚書,押送犯人入宮,聽候景帝發落。

直到塵埃落定,唐芯仍有種霧裏看花的迷茫感。

事情就這麽了結了?為嘛她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勁?

秀眉攏如山峰,一個小宮女就因為受了罰,所以對公主狠下毒手?用的還是宮裏的禁藥?怎麽想都不太科學!

“那人不會隻替罪羊吧?”她輕聲咕噥道,越想越覺靠譜。

“主子?”小春見她遲遲不動,不由伸手推了她一下,“皇上和王爺們都走了,咱們還要留在這兒嗎?”

“走走走。”唐芯拋開心頭的疑惑,拉著她的手,慢吞吞晃出行宮。

夜裏,就有消息傳出,那名毒害景國公主的宮女,被拖去內務院,亂棍打死,據說屍體遺棄在了冷宮的枯井中,而她身處宮外的家人,也遭到連坐,充軍發配邊境。

唐芯得知這個消息時,心裏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連她都能看出這件事裏另有隱情,沒理由冷麵神看不出來啊。

“他選擇了視而不見嗎?”唐芯隻身站在窗邊,遠望乾清宮,沒心沒肺的笑容早已卸下,唇邊爬上一抹黯然的苦笑。

在他們眼裏,用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來平息事端,恐怕是場很合算的買賣吧?連那人,怕也是這樣認為的。

心情有些低迷,甩甩頭,用力拍了拍臉頰:“不管了!和他們玩,寶寶玩不起!”

管他什麽隱情,和她沒有半毛錢關係,她還是想想,什麽時候出宮的好。

該收拾的衣物、路上要用的盤查,全都準備到位,就連守在若淩居外的禁軍,也在當天夜裏全數撤走。

唐芯沒著急當夜離開,按照小春的講述,手繪了一張京城的地形圖,地圖略簡易,停留在能看懂的程度,計劃好出城的線路後,她琢磨著,臨走前,還是為那貨做完最後一餐,權當是感激他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照顧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唐芯就去了禦膳房,卷起袖子,洗手切菜,添柴生火。

嫋嫋炊煙滑出煙囪,在蔚藍的天空上,化作朵朵白雲。

八種營養早餐新鮮出爐,整個火房裏彌漫著讓人饞蟲作祟的香氣。

也許是快要走了,連張禦廚那張尖嘴猴腮的刻薄嘴臉,在唐芯的眼中,也變得可愛起來。

“這小子,得了失心瘋吧?”還是被撤了禦前侍膳一職,打擊過大,魔症了?

張禦廚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有些不忍直視唐芯那張明媚、溫暖的笑臉。

她哪管旁人怎麽想?將食物裝盤封蓋,拎在手裏,想要送往乾清宮。

一隻腳還沒踏出門檻,就見鍾有權風風火火從前邊跑來。

“鍾公公,你趕著去哪兒啊?”唐芯揮了揮爪子,滿臉春風的問道。

鍾有權略微喘了口氣,如實答道:“殷嬪早晨動了胎氣,皇上一清早就去探望她了,師傅特地交代小的過來,讓孫大人做些補身的膳食送去,為殷嬪補補身子。”

“……”笑臉徒然一僵,愉快的心情瞬間跌入穀底。

“對了!”鍾有權忽然想到了什麽,雙眼放光地盯著唐芯,“您不是最擅長做藥膳嗎?要不今兒個就由您來掌勺,若能討殷嬪喜歡,皇上定會龍顏大悅,到時候,大人您就能轉運啦。”

明麵上,唐大人貌似失了寵,但鍾有權卻從李德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一些內情。

真要失寵,皇上會時不時問及他的行蹤?會挑剔這兩日的飯菜,不如他做的好吃?

重重跡象都指明,皇上仍舊看重他,若這時,自己雪中送炭,幫著唐大人重新得勢,往後,關係不就能更進一步了嗎?

“轉運?”誰特麽稀罕!

唐芯五指一緊,唇瓣緊抿成一條直線,渾身散發著澎湃的怒意。

嗬嗬嗬,她是傻逼嗎?已經自作多情過一回,怎麽就學不來乖呢?還想著離開前,讓他飽餐一頓,結果倒好,人家現在正處在美人香裏,感受著一家三口的幸福時光!

還想讓她做好飯菜送去?要不要她順便幫把手,喂喂飯啊?

鍾有權心裏有點兒打鼓,這位是咋的了?一眨眼,好像變了個人,是他說錯話了嗎?

唐芯的臉色由青轉黑,再由黑變紫,咬牙道:“師傅就在裏邊,你對他說去吧。”

“……是。”鍾有權本想再勸,奈何,唐芯的表情實在太過可怕,他委實沒膽子開口,縮縮頭,貓著步伐從她身旁走過,剛進院子,冷不防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哐當’的巨響。

“大人?”哎喲喂!這人是吃了火炮嗎?瞅瞅這一地摔的。

精美的菜肴變作一地湯湯水水,翡翠糕粉碎成渣,和血燕粥糊在一起,已然看不出原先的小巧精致。

堵在心口的惡氣勉強降了三分,唐芯長吐出一口氣,迎上鍾有權不知所措的眼神,嘴角一勾,毫無誠意的說:“啊,我手滑了。”

正午,傳膳的公公將一桌子美食送到禦前。

玲琅滿目的佳肴,色澤光鮮、嫩滑,揭開蓋子,一股菜香迎麵而來,觀其色聞其味,便足以令人食欲大開。

沈濯日並不在此列,餘光掃過無人的殿門,再一看桌上的膳食,連動筷的欲.望也沒有。

“明日將小唐調回乾清宮複職。”無他在旁,即便是山珍海味,於他,也如嚼蠟。

晾了那丫頭多日,該是替她順順毛了。

李德裝著沒看見天子放柔的神情,躬身領命。

紫夜,宮中燈火俱熄,花圃中時而有蟲鳴聲驚起,披盔戴甲的禁軍成列巡邏各處。

等到侍衛走遠,長廊拐角處驀地竄出兩道黑影,借著月色,抄小道奔向冷宮。

“嘻嘻……”詭異的女聲,從冷宮荒蕪的院落中飄出來,驚出小春一身雞皮疙瘩。

“主子,咱們回去吧,奴婢聽宮人說,冷宮是陰氣最重的地方,離得近了,很有可能會沾上髒東西的。”小春驚魂不定的說道,打起了退堂鼓。

唐芯托了托背上的行囊,擦去熱汗,轉頭橫了她一眼:“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再撐一下,馬上就到了。”

說完,她努力忽略掉殿宇裏傳出的可怕笑聲,緊緊握住小春的人,拽著她抹黑踏進竹林。

前幾次踩點的時候,她有在竹子上係上紅繩,隻要沿著紅繩一路往前,就是台階的所在地。

夜晚的紫竹林格外陰森,風聲如泣,竹子的枝椏隨風晃動著,宛如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觸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