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章 請叫她奧斯卡影後

“喲,小唐,今兒又來得這麽早啊。”

唐芯一隻腳剛邁入禦膳房的大門,就聽見張禦廚那標誌性的公鴨嗓。

媽蛋,居然和這貨撞上,真夠倒黴的。

她默默在心底腹誹著,麵上卻掛著恭敬謙卑的笑容,打了個千說:“小的見過張禦廚,您老吉祥。”

“嘴真甜,”張禦廚尖嘴猴腮的瘦臉笑成了菊花狀,“我啊,最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老孫年紀大了,跟著他沒前途,我看你還算機靈,怎麽樣,要不要調來我身邊?”

皇宮內院多的是勾心鬥角拉黨結派,就連禦膳房也不例外。

唐芯跟的孫禦廚是廚房裏資曆老的老人,而張禦廚則是前兩年升做的掌勺大廚,聽廚工們說,他奉菜時,沒少對宮裏的貴人阿諛奉承,以至才兩年時間,就和孫老平起平坐,還拉攏了不少孫老身邊的得力助手。

“如何?跟著我,用不了幾年,保管你能升官加職。”張禦廚拋出了甜頭,往常他沒少用這法子挖牆角,就不信這新人不上鉤。

“謝大人厚愛,可是,小的是孫老一手提攜的,要是沒有他帶進門,小的這會兒還在做粗活呢,小的雖然很仰慕大人您,但這恩情小的不能不還啊,”唐芯幽幽說道,“不然,豈不是成了背信棄義的小人了嗎?”

張禦廚老臉一黑:“哼,給你臉不要臉,今後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他憤然拂袖,不就是個手腳麻利的家夥嗎?真拿自個兒當人物看了。

“大人慢走哇。”唐芯揮了揮手臂,直到人進了火房,臉上的笑容才收了起來。

啊呸!她是有原則有底線的三好青年,一丁點蠅頭小利就想打動她?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孫禦廚如往常一樣準點來了禦膳房,可唐芯卻驚訝的發現,他今兒總是愁眉苦臉的,滿腹心事,她問了幾次,孫禦廚除了歎氣,什麽也不說,急得唐芯直撓頭,隻好求助禦膳房裏的前輩。

“哎,還不是為了齊妃娘娘的膳食?這位貴主連著好幾日體熱上火,長了口瘡,輪到誰掌勺,就得挨罰,昨兒個是張禦廚,今天就輪到孫老了,”太監同情地看了屋內爐灶旁,魂不守舍的孫禦廚一眼,“你來禦膳房不久不知道,前幾天啊,張禦廚做的那碗魚頭豆腐湯裏就加了些調味的胡椒麵,結果被齊妃娘娘吃出來,為此他把徒弟小牧推出去頂罪,當晚就罰了二十板子呢。”

太監絮絮叨叨地給唐芯科普齊妃的豐功偉績。

難怪孫老會坐立難安,原來是為這事啊。

唐芯向太監道謝後,回身踏入廚房。

“孫老。”

孫禦廚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興致不高。

“小的聽人說,您正為了齊妃娘娘的膳食頭疼?小的有一個辦法。”唐芯毛遂自薦,孫禦廚幫了她不少回,平時偷吃什麽的,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她可不能袖手旁觀,“您用蓮子心煲湯,參些茄蒂進去,這是民間的土方法,對治口瘡,去熱平火很有效果。

孫老先是不信,苦笑道:“小唐啊,我知道你心地好,有心想幫忙,隻是這法子我聞所未聞,要是起不到作用也就罷了,那茄蒂,都是切下來扔掉的,要被人知道當做食材給齊妃吃,後果不堪設想,”他頓了頓,善意地提醒,“齊妃娘娘心氣高,又是太後的侄女,手段素來毒辣,得罪了她,往後可有苦頭吃了。”

“哎呀,”唐芯跺了跺腳,“小的哪敢瞎說?這偏方,小的以前沒進宮的時候曾經親身嚐試過,”吃的這行還有人能比她更專業嗎?她瞪圓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信誓旦旦的說,“那會,小的也是體熱火重,嘴裏長了好多火泡,開了藥方吃了一點用也沒有,直到用這偏方,吃過一次第二天就給好了,孫老,您就聽小的一回,小的難不成會害你嗎?”

唐芯隻差沒在臉上寫明‘信我者得永生’六個大字,好說歹說,才讓孫老狠下心來,決定信她一次。

“成!”孫老一拍大腿,“就依你的!”

“隻是小的廚藝不精,隻記得方子,不會做。”唐芯難為情地吐了吐舌頭。

“這有什麽?你來說,我來做。”孫老壓根不覺這是事兒。

“好勒。”唐芯笑得眉眼彎彎,眸中閃動的狡黠無人窺見。

她論起袖口,擺出一副要指點江山的架勢。

將蓮子心參進高湯中一通猛燉後,再下切成細粒的茄蒂,用小火熬上一會兒撈起來,顆粒軟乎乎的,不說誰也瞧不出是茄蒂。

明黃陶瓷圓碗中,清油浮麵,飄著些許綠油油的蔥花,細細嗅一嗅,還帶著清香。

“小的嚐嚐味兒。”唐芯不假思索地拿去勺子喝了兩口,砸吧砸吧嘴唇,“就是這勁兒!”

和她以前吃過的完全一樣。

為了以防萬一,下午,她還口述做法,讓孫禦廚掌勺做了一碗以柿霜為主材做的米粥,合著蓮子湯一道,親手交給齊妃宮裏的宮女送去。

“小唐,這方法真能起到作用嗎?”孫禦廚心裏邊懸吊吊的,把人拖到角落,低聲詢問。

唐芯大力點頭:“小的拿命擔保,鐵定管用。”

“希望如此。”

夜裏,孫禦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但凡廂房外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能將他驚醒,唯恐是齊妃的人找上門來降罪。

而唐芯吃過宵夜後,早早睡起了美容覺,任外邊晚風呼嘯,也沒能把她喚醒。

乾清宮,搖曳的燭光散發出淡淡的光暈,投射在沈濯日冷峭俊朗的麵容上,他著常服正襟危坐於龍椅上,渾身透著一股與神俱來的尊貴、威嚴。

“主子,屬下這七日在若淩居外盯梢,未曾看見蓉妃及她身邊宮女小春踏出過院子一步。”一身黑衣的隱衛單膝跪地,一五一十稟報著若淩居內的動靜。

“哦?”劍眉微微一挑,一抹不易察覺的暗芒在寒眸深處隱過,她竟會乖巧到閉門不出?

“李德。”沈濯日朗聲喚道,隱衛立時飛身躍上房梁。

殿外守夜的太監總管躬身進來:“奴才在。”

“傳令太醫院,著張太醫、鍾太醫二人,明日早朝後,隨朕同去若淩居探視蓉妃。”他倒要看看,唐芙鎖起門來意欲何為!

翌日清晨,唐芯剛纏好束胸,換上太監服準備出門,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小春與一陌生太監談話的聲音,她做賊似的趴在門後偷聽,隻能模糊聽到皇上、太醫幾個字兒。

“主子,大喜啊!”小春風疾火燎地推門進來,“李公公命太監傳來話,說是皇上一會兒退朝後,就要帶著太醫過來探望您了。”

“哈?”探望?唐芯嘴角一抽,媽蛋,這副樣子見駕,她的偽裝不就曝光了嗎?

“小春,快,把我的衣服取出來。”

她一個飛撲衝到梳妝

鏡前,迅速往臉上塗抹胭脂水粉。

辰時三刻,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伍朝著若淩居駛來。

“主子,龍攆來了。”小春站在門前一見儀仗抵達院外,立馬進屋報信。

唐芯點點頭,又看了下銅鏡裏連她自己都快認不出的人影,滿意的笑了,要的就是這效果。

殿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唐芯急忙站起身,走到門前,小手用力在大腿上一掐,眼淚奪眶而出。

明黃的衣訣劃門沿而過,左腳剛邁入屋中,就瞥見左側淚眼婆娑的女人,眸子驟然冷了。

她想做什麽?

“皇上!”唐芯情深意切地喚道,眼淚和鼻涕灑滿整張臉,配搭上那五彩繽紛的妝容,甚是滑稽,“你終於來見臣妾了,您不知道,臣妾這幾天有多想念您。”

“為了您,臣妾茶不思飯不想,就盼著您能抽空來見臣妾一麵。”

“好在老天開眼,聽到了臣妾的心聲,臣妾就知道在您心裏是有臣妾的。”

沈濯日冷峻的臉龐黑如墨色,有種吃了蒼蠅般的惡心感。

危險的寒氣悄然彌漫開來,唐芯見此,再接再厲地說:“臣妾得知您要來,專程穿上了新衣裳。”

手背在臉上一抹,又添了幾道烏黑,她害羞地笑著,想用那隻髒兮兮的爪子去抓沈濯日的衣袖:“您看,臣妾今兒這裝扮美嗎?”

美?眸中閃爍著無法掩飾的憎惡與鄙夷。

沈濯日大手一揮,一股無形的氣浪,硬生生將唐芯伸來的手隔開。

“蓉妃,數日前,你口口聲聲說忘了前事,怎麽,這會兒又記起來?”

既是失憶,又何來的思念?若是信口胡說,那便是欺君大罪。

看似隨意的詢問,暗藏鋒芒。

唐芯背脊一寒,故作嬌羞地扭了扭腰肢:“哎喲,臣妾雖然忘了過去和皇上的種種,可那日醒來後見到皇上第一麵,臣妾就深深地為皇上的威嚴折服,拜倒在了您的衣訣下,每日醒著時,想您,睡著時,還是想您,想著您的英姿,想著您與臣妾說話時的樣子,想著……”

“夠了!”沈濯日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臉廓似結了冰,異常森寒。

看來,她是瘋了,否則以她過去的性子,縱使是演戲,也決計說不出這些惡心的話來。

唐芯縮了縮腦袋,滿臉的受傷之色。

沈濯日深深吸了口氣,將心中澎湃的殺念摁下,再無心思試探。

“既然你身子大好,也無需朕多此一舉,命太醫診斷,”說著,他漠然轉身,不願多看唐芯一眼,“走!”

“皇上——”唐芯深情款款的叫道,“您才剛來就要走了嗎?要不,今夜就歇在臣妾這兒?臣妾身子好得七七八八了,完全可以……可以……”

欲語還休,可話裏透露出的含義,明眼人皆能品味出來。

沈濯日步伐一頓,隨後,竟淩空躍起,施展輕功疾速飛出若淩居,坐入院外奢華的龍攆之中。

再聽下去,他會忍不住親手掐死這個可惡的女人!

唐芯癡癡地追到門口,揮舞爪子目送儀仗遠去,待看不見影子後,她才搓著胳膊,一臉惡寒的嘀咕:“還好走得快,不然,我非得吐出來不可!”

不過,經過這回,相信皇帝以後應該不會想再見到她了吧?

嘴角往上一翹,露出抹狐狸般狡詐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