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一章：乞巧
墨玨的話，無疑給了瞿銘更加致命的一擊，在這深宮中，皇帝的信任非常重要，可若是信任過頭了，罔顧宮規律法，變成了狐媚君上。女兒素來是不在意這些小節，君上又有意以她來抗衡朝中大臣……
長此久往，必成霍亂。
他在心中悠悠歎了口氣，即便明知如此，他也不敢說不敢言，不敢為自己女兒分辨半分。自小她的性子便是如此，踏上這條路的同時，她便該做好迎接一切後果。
“既然皇上已經決定，老臣已經勒令並戶部與兵部默契配合，必定不教下頭出亂子。”為父之前，他先為臣，臣之本分，便是為君分憂為君解難。
“有瞿老這句話，朕便安心了。此番大作為，倒也不急在一時，毒瘤根深蒂固，須得慢慢拔出，才能連根除盡。”君王語氣幽森，陰柔的眼眸中攢出一絲冷笑。
“是。”瞿銘伏了伏身，將所有擔憂都隱藏在泛白的鬢發之下。
墨玨一早便在朝中下達一係列的令人猝不及防的指示，而瞿良邪起床後梳洗用餐，用完早餐後便倚在窗邊看書，琢磨著前頭祥嬪的事情。
此事難就難在祥嬪已死，知情人沒一個不說，單是她是自殺這一點，皇上沒有追究已經是格外開恩，加之此事的幕後主使是公孫玲瓏，便更加難辦了。
何況此事還牽扯到前朝，即便證據確鑿，也不可能定公孫玲瓏的罪。皇上興許早已知情，之所以隱忍不發，是因為公孫家族在朝中的勢力。
思及如此，她心中也煩悶起來，起身倚在窗畔，卻見幾個丫頭在院子裏竊竊私語，連問才進來的沁兒，“外頭怎麽了？”
沁兒才搬了一盆新鮮的梔子花進來，擱在案頭，笑道：“小姐忘啦，今兒個七月七。”
瞿良邪聞言恍然，“七夕又叫乞巧，難得女兒家的節日。”
“可不是，那幾個丫頭商量著，今夜要去護城河邊放花燈，隻是不知皇貴妃娘娘是否應允，商量著讓奴婢來當個說客呢。”沁兒笑著移了過來，還裝模作樣地參了個禮。
瞿良
邪拍了她一下，嗔笑道：“你這妮子，怕是早就和他們打了包票吧。”
“小姐最是菩薩心腸的人兒，怎麽會不應呢。”沁兒吐吐舌頭，俏皮地說道。
“罷了罷了，我若不應，你非得哭鼻子不可，隻是一點，這裏倒也罷了，太妃那頭，得照顧好了。讓珠珠辛苦一下，等太妃安睡下再去。”說著，瞿良邪又抬首看了看院子裏翹首以盼的幾個丫頭，唇畔一絲淺笑蔓延開。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如花歲月，等待著這個美好的日子。如今對她來說，卻是奢望了。
“是。”沁兒輕快地應了聲，連出門的腳步都輕盈不少，同院子裏幾個丫頭一說，皆是欣喜萬分，朝瞿良邪行了禮，歡快地去幹活了。
時至午間，最是悶熱時刻，瞿良邪又賴在榻上，抱著冰爐子閉目養神。墨玨踏著熱氣而來，滿麵愁容地看著她，“夫人好生悠閑。”
瞿良邪驚得睜開眼，起身參禮，瞪了一旁竊笑的沁兒，“你這妮子越發沒規矩，皇上來了也不通報。”
沁兒吐吐舌頭，墨玨拉她坐下，“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此番前來，朕有事想托夫人。”
瞿良邪挑了挑眉，什麽樣的大事，竟然值得他這樣暑熱的天來一趟？“皇上請講。”
“今兒是七夕，菲兒鬧著要去護城河放花燈，非要鬧著同你去，朕也不好不應。”墨玨言辭猶疑，目光閃爍著不敢去看瞿良邪。
“為帝後分憂，是妾身的本分。”瞿良邪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表情也沒看出什麽異樣。
墨玨卻也知道她話中的不快，辯解道：“宮裏的人，難得幾個有你這般清淨的，太後不許她與旁人接觸，唯獨對你未曾顧忌。”
“皇上都這樣說了，妾身還能不應麽？”後宮裏的女人，瞿良邪最是清楚，看似風光無限，可真正能得快樂的，又有幾人呢？
“還是夫人體諒朕。”聽出她話中的無奈，墨玨反而是高興的，不自覺伸手揉揉她額前的碎發，“夫人也不過十九，不要總是這麽深沉，也該和小丫頭們樂一
樂。”
瞿良邪瞥了頭，不動聲色地將躲過墨玨的手，這樣親密的接觸，令她有些恍然。
墨玨卻恍然未覺，又道：“說起來，夫人生辰是哪日，朕必得為夫人準備一份彌足賀禮。”
瞿良邪先是一愣，隨後便將眼中一點點的同情都化作了哀涼。
沁兒暗道不好，見小姐臉色都變了，她連忙道：“皇上，方公公在外頭候了許久了。”
墨玨也是心思細膩之人，隻瞧見瞿良邪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默然起身離去。沁兒相送至院子裏，這才請罪道：“皇上贖罪，自從小姐知道自己身世後，便從不過生辰。”
“是因為琅琊村的事？”墨玨心中哀歎，瞿良邪這樣的人，也最易死腦筋，一但她認定的事情，無論旁人如何，怕都是改不掉的。
“好好照顧你家主子。”留下這樣一句話，墨玨便離去了。
沁兒回屋，見小姐一人在榻上愣神，也未曾打擾，默默地準備著晚間出行的東西。
宮裏的丫頭一入宮，一切榮辱皆係在主子一身，若跟了個好主子，榮華富貴自是不用多說，若跟錯了主子，挨打挨罵算是輕的，性命也是朝不保夕。
即便有到了年紀放出宮婚配的，也不過是人老珠黃，遇到好的沒幾個。
七夕乞巧，算是她們給自己一個美好的希望，即便這個希望飄渺如浮萍一般。
才至傍晚，墨菲便在老姑姑的帶領下悄悄來到福蕊宮，瞧她一身宮女的裝扮，瞿良邪啞然道：“娘娘隻帶姑姑一人嗎？”
墨菲狡黠地笑了笑，轉頭便沉著臉對榮姑姑道：“如今我到了福蕊宮，姑姑該放心了，回去吧。”
“這……”榮姑姑猶豫了一下，求助般地看了看瞿良邪，畢竟皇後幾出了事，她擔待不起。
“姑姑既然來了，一同去遠遠跟著便是。”瞿良邪笑了笑，墨菲正要說話，她忙又道：“姑姑若不去，嬪妾也不去了。”
“好嘛，都依你。”墨菲哪裏拗得過她，不甘不願地點頭應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