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章:母親
陸老大卻滿不在乎地揮揮手,笑道:“既然是上太夫人,自當請入山寨,讓陸某,盡一盡地主之誼。”
瞿良邪暗道不好,聽陸老大話中的意思,明顯是要將自己扣在山上,且不說她有什麽目的,自己因繞道已經誤了行程,若再在這裏耽擱,怕但真要壞事!
她心思急轉,表麵卻不動聲色,略略欠了欠身子,柔聲道:“陸姑娘客氣,隻是我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還請陸姑娘行個方便,來日我定有重謝!”
陸老大挑了挑眉頭,顯然對瞿良邪這個說辭十分不滿,揚了揚手中的鞭子,隻無語地盯著她看。
饒是瞿良邪定力好,被一個女子這樣肆無忌憚地盯著看,也有些不自在。她往後退了兩步,側過身子避開陸老大迫人的視線,又道:“陸老大是信不過我?”
“蜀地的太夫人,自然是信得過的。”隔了良久,陸老大揚了揚手,示意眾人散開,“放夫人離開。”
那胖子急急說道:“老大,寨子裏的兄弟們快熬不住了!”因萬分焦急,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自然令瞿良邪等人聽去。
陸老大杏眼一瞪,示意他不許多嘴,又匆匆瞥了瞿良邪一眼,似有些窘迫。
隻看二人的表情,瞿良邪便猜到他們是有難處,想了想,對沁兒道:“你去把皇上賜給蜀王的東西都清點出來,留下路費,其餘的東西都給他們。”
好不易能走脫,沁兒正開心,卻不料自家主子竟然主動給劫匪東西,實在難以理解。加之她對這些人沒甚好感,自不情願給他們東西,便有些懶怠。
瞿良邪道:“若他們硬來,今日我們誰也不能全身而退,別忘了我說過的,破財免災!”
沁兒方才不情不願地去了。
“多謝!”瞿良邪善解人意,令陸老大露出了笑臉,朝她做了個揖。
瞿良邪隻笑了笑,見眾人將東西都清點完畢,與陸老大別過,又著急上路。
一路無話,回到蜀地,歇了一日,七日後,聖旨下,瞿良邪以皇貴妃身份啟程回殷都,半道上途經陵縣,原是欲拜訪
陸老大,卻不料在客棧歇息的功夫,聽不少人議論,盤踞在此處的賊匪,已經沒了蹤影。
細細一打聽下,才知原是那日他們被賊匪圍困,有機靈的小廝脫身去報官。官府得知被劫的是蜀地的上太夫人,哪裏敢有半分遲疑,立即派出全部的兵力清繳。
最後不惜放火燒山。
沁兒聽得瑟瑟一抖,打發了傳來問話的小廝,見瞿良邪麵色發白,擔心她自責,忙道:“說起來也是那陸老大不好,好好地做什麽山賊,還劫持到小姐的頭上來了。”
瞿良邪倚在窗邊,看天邊雲卷雲舒,堆成男裝女子笑顏如花的模樣,歎道:“若非生活所逼,誰願意落草為寇,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她拔了拔耳邊的發,聲音又低了些,“何況她還是個女子。”
沁兒不知如何說,隻得遞上一碗蓮蓉湯,“死了就死了,小姐想那麽多作甚。”
瞿良邪想想也是,自己與那陸老大也不過是一麵之緣,大底因有著那樣的身世,才會同情她的吧。若當年不是首輔夫人垂憐,如今的自己即便還活著,隻怕也該落草為寇的了。
她唇邊泛起一絲苦笑,垂首飲湯,腦海中卻突然閃現出一絲錯覺,抬首曆問道:“適才你說,官兵是放火燒山?”
沁兒木納地點點頭。。
瞿良邪麵色霎時慘白,稍不注意,手中的蓮蓉湯便一路從她裙裾上灑了下去。
沁兒忙為她擦拭,瞿良邪卻毫不在意,隻是悠悠的目光中,透著一絲陰涼。
即便瞿良邪說話時語調盡量輕鬆,但瞿少塵還是能感受到當時的情況,若非那陸老大放了他們下山,恐怕他的妹妹早就葬身那把大火中了。
究竟是誰,竟然如此歹毒,對她下了殺心!他瞿少塵一定不會放過那人的!
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福蕊宮,瞿少塵便停了腳步,“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劉德的事你不必擔心,我自會查探清楚。此番前來,也是想確定你好不好,母親在宮裏等娘娘,皇上那頭還得去回話,微臣便告辭了。”
“哥哥慢走。”目送瞿少塵離去
,瞿良邪收拾了一下心情,方才進了福蕊宮。
遠遠的,瞿良邪瞧見正廳還跪有一個身影,眉頭微微蹙起,“怎麽,她還在?”
“是,奴婢通知了秦府的人來,想必快來了。”
瞿良邪眉眼一挑,便在外頭多站了一會兒。
福蕊宮地處西麵,隨著日漸西斜,殿中也暗了下來。時辰一到,自有宮女掌燈魚貫而入,將殿中的燈都挑亮。見了還跪在殿中楚歲,皆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楚歲已經跪了四個時辰,身板卻仍舊挺得筆直,隻是許久不曾進水,唇泛著白又有些幹燥。
宮娥雖瞧著新鮮,卻誰也不敢多管閑事,忙完手頭的活便退了出去。殿中才恢複了清寧,忽聽得外頭匆匆腳步聲傳來,有丫頭上前便抱住自家小姐,忍著哭腔道:“奴婢聽說小姐在宮裏罰跪,好不易才求了人讓進來看看。皇貴妃即便不應承小姐的請求,也不該這樣懲罰!”
楚歲撫撫她的頭,反而笑著安慰道:“皇貴妃不曾罰我,是我要在這裏跪的。”
丫頭心疼道:“小姐自出生來,就沒經曆過什麽苦痛,為了梅家之事,幾次三番地委屈自己,縱然梅家對你有天大的恩,也該是還清了。”
楚歲幽幽一歎,“我這麽做,也不全是為了梅家。”
燭火在冷風中忽明忽滅地跳躍著,殿門外,明黃衣袍的皇貴妃抬起的腳步慢慢收回,問一旁的沁兒,“母親在何處?”
沁兒回道:“夫人在偏殿。”
瞿夫人就在偏殿站著,見到瞿良邪的一瞬,連禮都顧不得了,老淚縱橫地看了她許久,背過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換了滿臉的笑,才小心翼翼地行了個禮。
瞿良邪卻先跪在地上,泣淚道:“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我的兒啊……”瞿夫人一聲長歎,話才剛出口,便又開始抹眼淚。
瞧著母親傷心,瞿良邪心中也是萬般難受,卻還是起身安慰道:“女兒如今一切安好,母親實在無須為女兒傷感,女兒如今就在殷都,母親要見女兒,也方便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