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八章:登聞一鼓
祥嬪父母敲登聞鼓一事,整個殷都沸騰了三日,連帶著祥嬪這個畏罪自縊的深宮犯婦也為眾人所知。
更叫眾人唏噓不已的是,因為此時,那個轟轟烈烈入宮的皇貴妃,竟然已經居進了冷宮。
一時間,瞿良邪又成了殷都大街小巷茶餘飯後的話題,妖物這一詞顯然已經不新鮮,不知是誰突然說起了昔年的瞿府才女。
瞿家也是官宦世家,隻是門丁單薄,一脈單傳。到了瞿銘這一代,才有了瞿少塵、瞿良邪一雙兒女,偏偏還是一雙十分爭氣的兒女。
瞿少塵年少有為,跟著武威將軍梁德忠混跡軍營,年僅十七已是個驍騎營副參,而瞿家小姐十二歲題詞做賦吟詩繪畫,樣樣不輸男兒。
三年前她入蜀地,殷都多少風流才子惋惜不已,如今有人提起舊事,眾人才想起那個被自己稱作禍國妖物的人,也曾經是他們口中爭相傳頌的人。
有昔才的,甚至起了個聯名狀子,投入登聞院,希望君王網開一麵莫要聽信一麵之詞。
登聞院暫代院首秦攀年方三十,接到聯名狀時,幾乎要哭出來了。登聞院負責處理全國不決大案,若不是什麽驚天大案子,他們輕易是不會驚擾聖聽的。
如今這登聞鼓才驚了聖聽,他已經覺得頭上懸了一把刀,現在又來這麽一出狀子,他還得入宮去麵聖……
見自家主子哭喪著臉,師爺不解道:“這種聯名狀子,大人何必還往聖上跟前遞。”
秦攀看了他一眼,不言語,隻是悠悠地看著大院磊築的高台上那麵朱紅色的大鼓。
三年前這麵大鼓為墨璉王爺敲響,如今竟然有人為了她敲響了這麵鼓,瞿良邪啊瞿良邪,真不知道是你命中該有此劫數,還是……
默了許久,他才道:“這些人手中的筆杆子,比起千軍萬馬更駭人。”
他整了整頭上烏紗,理了理腰間蟒帶,喚來轎子入宮去了。
此刻,白宮明堂上,一片死寂。
眾位大臣靜靜垂首而立,表情不一,過堂上跪著兩個穿著考究卻麵色慘白的兩人,正是祥嬪的
父母。
公孫閣老端坐在朝首,輕咳一聲起身朝皇帝行了個禮,“皇上,既然有祥嬪遺書在此,可證皇貴妃之清白了吧。”
不等墨玨開口,又看向墨玉田,“墨相還有什麽異議?”
墨玉田的臉色黑白青紫轉了個遍,到底無話可說,他費盡了心思找來人置瞿良邪於死地,卻沒想到發展成這樣。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祥嬪父母,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墨玨一時難定,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二老冒死敲響登聞鼓,竟然是來為瞿良邪洗脫罪名的,這大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反複翻看手中的遺書,看不出什麽破綻,就是因為太過完美,才叫他有些擔心。抬眼看見公孫正滿臉的自信,不自覺的蹙蹙眉頭。
他原本以為這是墨相一手安排的,如今看來,竟然是公孫閣老的大手筆。
不過,如此也好,自己還正愁如何讓瞿良邪出冷宮,有了祥嬪這紙遺書,瞿良邪便能名正言順地出了冷宮。
“既然這遺書確定是祥嬪手筆,想來皇貴妃但真是冤枉……”
“皇上,祥嬪遺書上說是因父母受人綁架才陷害,卻沒有說受何人陷害的,單單憑借這一紙遺書和二人的話,不足為信。”墨玉田可不甘心,好不容易費盡心思找來的人,怎麽能這麽白白的便宜了那人。
“墨相這話可就差了,祥嬪一案本就是疑點重重,既然如今有她的遺書在,又有她父母作證,皇貴妃身家自然清白了。”公孫正可不會放過這個能令瞿良邪出冷宮的機會。
墨玉田道:“祥嬪既然說是有人威脅綁架,卻又沒說出綁架的人是誰,是不是該先找出這幕後主使的人,待一切都審查明白了,再看皇貴妃究竟有無罪責呢。”
誰都知道,祥嬪在宮裏一向是唯公孫玲瓏的命是從,這背後的主謀,確定是她無疑。隻要循著這一線索查下去,定會找出些蛛絲馬跡。
公孫正卻絲毫不擔心,反正事後都處理的幹淨,不管怎麽查也查不到他公孫家族頭山。轉頭便問瞿銘,“聽聞,解救二人的是瞿首輔的
大公子,瞿大人可知道這背後主使的人是誰?”
瞿銘朝皇帝扣了扣頭,才緩緩道:“犬子也是代他內子去寒山寺還願,偶然碰上的,至於綁架的是何人,隻因那些人都自盡了,身上也沒留下任何線索,因此還未查出。”
他說完,便又咳嗽起來,墨玨忙道:“瞿老身子還沒好,快些起來吧。”
方淩得了皇帝的意思,忙叫人上了凳子,請瞿銘坐下。
墨玉田臉色更加難看,但還是極力忍著。他沒想因為一個瞿良邪,竟然讓公孫正和瞿銘站到一處去了。
而眼下看來,皇上似乎也偏幫他們一些,瞿良邪這妖女,但真留不得。
幾人正僵持不下,外頭通傳秦攀求見,宣了他入殿,那聯名狀子也就呈給墨玨。
墨玨看後鬆了口氣,民心所向才能國順民安,有了這聯名狀子,墨玉田再無話說了吧。“將這狀子給眾位大人傳看傳看。”
眾人看後,皆唏噓不已,公孫正率先一跪,“請皇上還皇貴妃一個清白。”
緊接著也有人跪下,很快,朝堂之上就隻有墨玉田還坐著沒動,呼聲如浪洶湧起伏。
墨玨靜靜地看著匍匐在地的百官,登聞鼓,聯名狀,多麽熟悉的場景。他緊緊咬著牙齒不至於自己情緒外泄,拳頭卻在一點一點地握緊。
抬眼,掃過朝首的兩人,濃濃的殺機掩飾在陰柔的笑意中。當年他們是怎麽逼死璉弟的,他一定會一點一點地討回來。
“既然皇貴妃是被冤枉的,從今兒起便移回福蕊宮吧。”
聖意一下,方淩應了聲。
墨玉田起身才要說話,墨玨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言,“至於祥嬪背後的主使,由秦攀領著登聞院查個水落石出。”
秦攀抬首看了看帝王,張了張嘴,見那人一臉我看好你的表情,生生地把話吞了回去。他隻是因為院首染了病才暫代了幾日院中的事務,怎麽偏偏就惹上這麽麻煩的事!
“臣遵旨。”他俯首領旨,心中卻在腹謗,瞿良邪啊瞿良邪,我秦攀今生,但真是欠了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