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憶往事不堪回首(求收藏)
阿史那思雲被自己兒子問道此處,出乎意料的是,她的麵上卻沒有深深的仇恨,完全令丁逸感到十分奇怪,她的目光依然沉靜,表情亦是一片安詳,整個人仿佛與世無爭,似乎她早已看破人世間冷暖,已然跳出紅塵。
她的目光緩緩望向一片茂盛的花草叢中,幽幽歎道:“逸兒,這些都是爹和娘的事,你就不要問這麽多了,你相信娘和爹一定能夠照顧好自己!”
“你騙人!”丁逸霍然起身,目光中激射出兩道憤怒的火焰,緊緊的望著阿史那思雲道:“娘,孩兒已經長大了,再不是那個整日裏躲在您懷裏撒嬌任性的小孩子了,有些事您一定要告訴我,讓我們一起去承擔!”
“娘知道,娘都知道,你現在的確長大了,可是有些事我是不能告訴你的,人生在世原本就少不了愛恨情仇,我和你爹已經將此事看淡了,不管怎樣我們都還活著不是?”
丁逸聽罷卻重重搖頭道:“孩兒卻不這麽認為,難道你不覺得那個將爹害成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受到一些懲罰嗎?難道您也就這麽甘心嗎?”
“冤冤相報何時了?孩子,你現在是初生牛犢,卻哪裏能知道世間的人心險惡,罷了罷了,我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能讓你爹快快的好起來,隻要渡過了此次劫難,我們便深居於此再不問世事!”
“可是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丁逸怒咬鋼齒,當下便自懷中掏出了阿史那思雲的那個木雕,放在她的麵前說道:“從你們離開我的那一刻起,就從來也不考慮我的感受,你知道這中間我經曆了什麽?我受了多少苦難!”
阿史那思雲頓時雙目圓睜,顫抖的接過那木雕,萬分吃驚道:“這……這東西你是從哪裏找到的?”
“玉清門!”丁逸緩緩的吐出了三個字,隻靜靜望在娘親的麵上,看她作何反應。
阿史那思雲掩嘴驚道:“你……你到了玉清門了?”
丁逸淡淡道:“娘,實話跟您說,這件事孩兒已然略知一二,就算您不告訴,我也會返回中原將此事查個清楚的!您就在這裏好好的陪著爹,等我的消息吧!”說著依然轉身便走。
阿史那思雲頓時一急道:“逸兒,回來!你千萬不要卷入這片紛爭當中,為娘是擔心你啊,你爹已經成了如此這般,你若是再有個什麽三場兩短,卻讓我一人怎樣獨活?”
丁逸站住了身形,卻仍沒有轉過身道:“娘,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現在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的做法,說與不說你自便吧!”
“好吧!我知道了!”阿史那思雲長歎道:“其實我也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慢慢的坐在一塊岩石上,望著丁逸頗有深意的道。
丁逸卻不再答話,隻俯下身來靜靜的聽著母親的述說。
“你爹身中的毒據說是中原之上第一奇毒‘誅魂丹’,此毒乃是由八種劇毒之物所煉化而成,常人隻聞上一聞便渾身癱軟,昏死過去,不出十日必死無疑,故而名曰誅魂,若不是你爹有著極其深厚的功力堪堪護住了心脈,或是我那一日晚救他半刻,我和你爹此時早已陰陽兩隔。”
丁逸仔細的聆聽著。
“此毒根本無解,就算是我族中精通巫醫毒蠱之術,也隻有讓他暫時不死的方法,無法替他解毒,不過……”
丁逸聽到似乎事有轉機,當即忙問道:“不過怎樣?”
“中原之上也許隻有天蒼劍派的九轉回天丹才可救你爹一命,隻不過就算劇毒消除,你爹的一世修為怕是也毀於一旦,今後隻能同普通人無異。”
“天蒼劍派……”
丁逸低聲沉吟著,這個地方讓他有了太多無法忘卻的事,正是這個地方,讓他哭過,讓他笑過,讓他感動過,讓他憤怒過。
“難道就真的沒辦法可循了麽?”丁逸苦歎一聲,想到如今自己在離去之時,林月瑛尚還在昏迷之中,心中那一份深深的牽掛不由浮上心頭,而在同一時刻,劍派中蘇星河越紫箐那義正言辭的怒容也不斷的在他腦海中浮現而出,丁逸不由一陣皺眉道:“除了這個辦法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方法了麽?”
阿史那思雲麵上一陣絕望,緩緩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丁逸的語氣雖然平緩,可是表情卻是一片堅決,淡淡道:“娘,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拿到那九轉回天丹的!”
“逸兒,這件事萬萬不可勉強,聽娘一句,一切自己要保重。”
丁逸點了點頭道:“孩兒知道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是誰把爹害成這樣了吧。”
“你真的要知道?”
丁逸並未回答,隻用一雙略帶期盼和恨意的目光緊緊的盯在阿史那思雲的麵上。
“那好,是我,是我害的你爹身中劇毒,變成了這般樣子!”阿史那思雲麵露痛苦之色說道。
“什麽?”丁逸大驚道:“娘,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麽?”
“這一切都因為我,因為我是一個異族女子,而你爹身為正派掌門卻與異族女子結合,這原本就是我的過錯!”提到了往事,阿史那思雲的思緒也似乎回到了那一年,那段最為痛苦的回憶,她不由暗暗咬起了牙關,看來那當真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隻是丁逸卻大吃一驚,他心中雖然知道這件事似乎隱隱與玉清門有關,可是卻萬萬沒想到他爹竟是一代正道的翹楚掌門,這件事讓他真正的措手不及。
“娘,你是說爹他……這到底是……?”
“不錯,你爹名叫丁清河,當年正是玉清門第三十二代掌門。”阿史那思雲說道此處,麵上也自浮出了一陣驕傲之色。
“三十多年前,中原與我蠻荒巫族一場大戰,當時戰況慘烈,屍橫遍野,中原三大正道連同朝中武將兵士,近乎將我巫族趕盡殺絕,那時我爹爹一人獨戰天蒼劍派、靈隱寺、玉清門三大高手,最後不敵戰死,臨死前施展了巫族中的必死殺招,抱著與敵方同歸於盡的信念使出了那不死羅刹咒,此招雖然名曰不死,隻是將意念與魂靈交付與巫族中盛傳的凶惡之神不死羅刹,是一種犧牲自己,卻在短時間內召喚出極凶之神與敵手相搏,一時間竟然將玉清門的掌門殺死,其餘兩派靈隱寺高僧與天蒼劍派的掌教仗著一身強橫的功法,與不死羅刹拚死相抗終於是殺出了血路,退出戰圈,可是那不死羅刹雖然凶猛無匹,卻並不持久,一時三刻之後便消失而去,三大正派中人整頓兵將,趁此機會便一舉將我等族人殺的節節敗退,近乎已是死絕,那些僥幸未死的長老族人便隻好一退再退,到了族中這上古遺跡當中,而後靈獸白澤以一己之力施展令天地變色的玄妙巫法大挫中原三大門派和兵將,他們也自損兵折將,見久攻不下,便隻好悻悻離去。”
“可是我卻不明白,既然你和爹勢不兩立已是仇家,為什麽後來卻成了夫妻呢?”丁逸聽到此處不禁一臉茫然之色。
“當時我也僥幸未死,跟隨了族人在這遺跡當中避難,那時候我二十三歲,而你的外公乃是巫族聖王,統領一族之人,你外公戰死之後,我身為族中的聖女,勢要繼承族訓,眼前在這緊要關頭之時,我便挑起了族中大任。”
“可我那時也是年輕氣盛,心懷對中原門派的滿腔仇恨,不顧眾位長老的勸阻,隻身一人前往中原,勢要潛入門派中將他們其他兩家門派的首領人物殺個幹淨,為爹報仇!”
丁逸聽到此處也不由替娘暗暗捏了把冷汗,實沒想到原來自己這身倔強的性格多自一半也是得自娘親所傳……
“可是由於我對中原並不熟知,誤打誤撞找
到了玉清門中,我趁夜潛入門中,這才得知原來自己經來到了玉清門,那時候他們的掌門已被你外公所殺,正重新選舉一位新的掌門,我潛入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們聚在一起商討信任掌門之事,你爹當時身為上屆掌門身邊的大弟子,在這一次大戰中也驍勇異常,被眾人推舉成為了玉清門第三十二代掌門,我看在眼裏越想越恨,就想先將他這個新任掌門殺了,然後再去找其他兩派,可那時候你爹深得上屆掌門真傳,修為已臻化境,就算比起他的師父也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爹怕傷及無辜將我引到荒野當中,我們鬥法了整整一晚,卻還是你爹技高一籌,將我勝了,我那時候又羞又恨,當時就想自盡,去找你的外公,可是你爹的一句話卻打消了我輕生之念,你爹說‘你想死的話我管不著,也隨你,不過你若是不死,隨時找我來報仇我都會奉陪!你記住,你們這等茹毛飲血,隻知道殘害生靈的蠻人異族是不可能勝的……’聽到你爹如此一說,我想到我若一死,大仇卻如何能報,聽到你爹那諷刺的話語我從那一刻起便暗暗發誓,一定要報此血海深仇,於是我開始隱匿在玉清門附近苦練巫術,可每一次都是失敗而歸,被你爹一通取笑挖苦,直到有一天我再去找你爹報仇之時,卻看到玉清門中一眾弟子正與圍攻你爹,鬥的天昏地暗!”
丁逸頓時奇道:“這是為什麽?他們門中的弟子為什麽會忽然攻擊自己的掌門?”
阿史那思雲此刻已是滿眼的恨意,狠聲道:“他們說親眼看到你爹對我手下留情,是對我有男女間的情愛,是對他們死去掌門英靈的褻瀆,更是逼迫你爹讓出掌門之位並且受到門規懲戒。”
“我先知道,到底是誰對爹下了劇毒!”聽到此處丁逸早已是一片憤怒,他能夠深深感受自己父親當時的那種委屈和無助。
“置於你爹具體是如何中毒之事,我也不大清楚,當時我也很奇怪,不知道他們為何會門派內訌,隻是當時看到他們如此,我卻感到十分痛快。直到後來,我再一次去尋找你爹的時候,卻發現他臉色鐵青正盤腿坐在玉清門外的一處野林當中,看到是我知道我讓殺了他為族人和外公報仇,你爹並沒有說什麽便勉力與我一戰,後來由於施展內力加快了毒氣蔓延,與我交戰之時口中狂噴鮮血,敗在我的手中,可是我知道他一定遭到暗算才致使擺在我的手中!那是他便讓我給他一個痛快,已報深仇,可是我那時卻怎麽也對你爹下不了手……想到無數次我敗在他的手中,他卻並沒有取我性命,我知道我也絕不能趁人之威,這樣豈不是和那些陰險虛偽的中原人沒有什麽分別,於是我便對他說,我來替他驅毒療傷,等到他痊愈之後,再堂堂正正與他一決勝負……”阿史那思雲再也說不下去,那一幕一幕令人歎息的往事讓她直到此刻也無法釋懷。
丁逸靜靜的聽完了娘親的敘述,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知道後來爹和娘便產生了真正的感情,他們都被對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所打動了,於是他們便相依為命,這兩個都被拋棄的人終於走到了一起。
“後來我便帶著你爹回到族中,請長老們替你爹療毒,可是由於他是中原門派之人,所有人都對他虎視眈眈,不但不替他療傷驅毒,反倒連我也被趕了出來,幸好族中的聖姑也就是你的外婆不遠千裏跋涉,及時找到了一種能夠暫緩毒發的奇藥,這才讓你爹暫時保住了一條命!”
“聖姑?外婆?”丁逸吃了一驚,“原來她就是我的外婆……”丁逸想到聖姑在看到自己娘親那木雕之後,對自己的種種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竟是自己的外婆。
之後的爹娘所經曆的事,丁逸已然知曉,定然是他二人不被中原和巫族所接納,隻得在一處叫做青義村的小村裏過起了苟延殘喘,不問世事紛爭的日子,這也就是為什麽自打他記事的時候起,爹的身體便一直不好的原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