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章 再遇

見正廳也並沒有自己什麽事情,安長溪索性回去換了男裝,去馬場拉了自己的汗血馬,想要出去散散心。

出了城門,汗血馬放蹄馳騁,隻往城外的翠雲山奔去。安長溪纖細的雙手握著韁繩,速度也愈發的快了起來。

汗血馬腳程很快,不多時便跑進了偏僻的山路,翠雲山並不十分高聳,馬兒一路而上,幾乎到了山峰的最高處,見到前麵似乎要沒了路,安長溪這才緩緩勒馬。

跳下馬背放眼遠遠望去,翠雲山的山脈連綿盡收眼底,京都就坐落在這山前方,不禁伸出手去,恍若這偌大的城池隻手可握。

沅陵江從城中穿插而過,奔流著向著東方而去,站在高山之上,直覺整個人仿佛立於無邊無際浩浩蕩蕩的天地之間,胸中的濁氣似乎都已經排出,胸中頓時清明,似是遇著蒼茫的天地合為一體,又是被這壯麗的江山所震懾。

她定定的望著這大好河山,突然聽到一個寡淡的聲音在身後傳來:“不怕?”

聞言轉頭,安長溪才發現身後正站著那個謫仙一般的人,藍北墨並沒有看她,雙眼直視遠方,似乎也被這秀麗江山所折服。

絕壁陡峭,一落遂下,山穀間偶爾飄起繚繞的雲霧,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仙山的感覺,風過,雲霧倏地不見,露出深不見底的峽穀。

立於藍北墨身前,安長溪淡笑著說道:“何懼之有?”

低頭俯視著她,藍北墨的嘴角略微扯出了一個弧度,淡淡道:“翠雲山之美,便在這翠雲峰之上。”

話罷,兩人沉默無言,隻共同望著遠處的景致,翩若從畫中走出來的人一般,靜靜立著,出塵的感覺便悄然逸散到四周。

有些微微好奇,安長溪不禁從側麵看著他,他的目光深邃,卻在之中透露出一股雲淡風輕的意氣,目光所到之處,似這秀麗的江山近在指點之中,蒼茫大地,不過揮斥沉浮,那淡然的神情中卻仿佛又將一切都不放在眼裏。

“高高在上,此之江山美好如畫,登山踏雲,舍我其誰?”安長溪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這句話。

“恩?”

藍北墨淡然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仍是雲淡風輕的說道:“你這話若被他人聽去,倒是大逆不道了。”

輕聲笑了笑,安長溪收回看著藍北墨的目光,望著絕美的景色,聲音突然有些微微發冷道:“大逆不道,最終也不過一死而已,又有什麽可憂?”

“假使世人皆有你這般看得開,也是不錯。”藍北墨扭頭,身後巨大的岩石似是天然的座椅,輕輕甩了一下長衫,就這般坐了下去。

“若是世人皆能看開,這紅塵世界便也就不是紅塵了。”安長溪心中突然產生一陣難掩的痛楚,若沒有經曆過前世之事,怕是她也看不開吧。

淡淡看了安長溪一眼,將她麵上的神色盡收眼底,藍北墨不再說話,兩個人就如此這般的一站一坐,時間就在這寧靜祥和的無言之中悄然流逝。

眼看已過了正午,安長溪這才發覺自己有些餓了,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俯身微微一拜,對著藍北墨道:“王爺,長溪還有些事情,就先回了。”

看著麵前俯身的女子,藍北墨淡淡的點點頭道:“好,你且去吧。”

跳上馬背,安長溪騎著汗血馬漸漸走遠,藍北墨已然站了起來,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身影,心中些許疑惑,而麵上,仍是那一副淡淡的疏離。

下山的

路倒是容易些,風景也是秀美,山間樹木蔥蘢,草色青青,些許野花點綴著蒼茫的大山,若是前世,她早已去這花草之間采了些了,可如今,安長溪卻已失了曾經的興致,也沒了當年的心性。

“誒?怎麽是你?方才二哥不是上去了?怎麽倒是你下來了?”藍靳念身著一襲寶藍色的芸緞錦麵長衫,看起來倒是頗為瀟灑,此時他正靠在山下的一棵大樹旁邊,聽見馬蹄聲音,以為是藍北墨下山了,卻不想竟然看到了安長溪。

看見藍靳念,安長溪也有些愣神,怎麽這個王爺走到哪裏都能夠看到他,瞥了他一眼,這才說道:“墨王爺可能還在欣賞風景吧,長溪這還有些事情,就不陪著王爺您了,告辭了。”

“誒……”

藍靳念看著安長溪逃似得駕馬而去,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這丫頭,總以為自己在處處和她作對,竟是半刻都不願意同自己呆著。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藍靳念才終於看到了藍北墨的身影,匆匆迎了上去就急著開口道:“我說二哥,怎麽到哪都能碰著那個丫頭?”

看了藍靳念一眼,藍北墨隻是淡淡笑了笑,道:“想必,有緣吧。”他深邃的眸子閃爍著一抹異樣的光芒,不過也隻有那一瞬間。

“有緣?有緣想必也是孽緣吧,隻要見到她,我們二人必然會鬥嘴。”藍靳念無奈的看了自己的二哥一眼,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走吧,別亂想了。”藍北墨看著藍靳念一臉無奈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

國公府中,安長溪此時正坐在書房之中,等待著安國公的到來,書桌上正放著一副沒有完成的字畫,因著無聊,她抬起筆來,開始慢慢的書畫起來。

待安國公一進來,就看見自己這個平日裏跳脫,連多坐一會兒都覺得不舒服的女兒此時正安靜的站在書桌旁,手中拿著狼毫,慢慢的寫著什麽。

“溪兒。”安國公帶著滿意的笑容看著自己的女兒,親切的叫道。

聽見安國公的聲音,安長溪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臉上滿布著笑意,快步走到他的身邊,甜甜的喊道:“爹爹。”

拍了拍安長溪的手,安國公笑著問道:“安管家說你用過午膳變過來等著爹爹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爹爹,五姨娘今天身子好些了,您也莫要擔心,況且秋蘭也被趕出了府去,您也就不要生氣了,氣大傷身。”安長溪將旁邊小桌上的茶杯斟滿了茶水,遞給了安國公。

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安國公點了點頭道:“是不是你娘親叫你過來安慰爹爹的?你們大可放心好了。”

笑著搖了搖頭,安長溪斂了笑意,將手中的信封遞給了安國公,然後嚴肅說道:“女兒不知道爹爹對儲君一事究竟有何想法,但是未來的皇上,絕不能夠是藍紀離!”

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安國公不禁有些驚詫,接過信封拆開,這才發現,紙上密密麻麻記錄著的,竟都是藍紀離結黨營私,收受賄賂的直接證據,心中有些愕然,看著安長溪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

“溪兒,這東西,你是從何處得到的?”看罷之後,安國公將拿東西收好,這才問道。

“女兒也是因緣巧合才得到的,也是吃驚的很,因此,溪兒希望爹爹,萬萬不要支持藍紀離,不然日後,極有可能出現卸磨殺驢的狀況。”安長溪並沒有注意到安國公眼中一閃而過的神色,定定的說道。

“這件事情萬萬不能傳出去,爹爹知道了,你且先回房去吧。”安國公皺著眉頭,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見自己的父親如此,安長溪便行禮出了書房,剛想要去蘭院看看自己的母親,便聽見了安管家的聲音。

“大小姐,宮中的王公公來了,說是皇後娘娘有旨意給您。”安管家在一旁俯著身子,輕聲說道。

點了點頭,安長溪不禁有些詫異,皇後來的懿旨?一邊向正廳走,心裏一邊打鼓,怎麽皇後突然來了懿旨了?

走進正廳,皇後娘娘身邊的王公公便起身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的道:“安大小姐,快接旨吧。”

安長溪回以一笑,緩緩跪了下來:“臣女安長溪接旨。”

“皇後娘娘懿旨,國公府長女安長溪,明日進宮覲見,欽此。”宣讀之後,便將上麵蓋有鳳印的懿旨交到了安長溪的手中道:“娘娘單獨請大小姐進宮,也是榮寵呢,還望小姐明日好生裝扮一番,咱家就先走了。”

“多謝王公公。”安長溪笑著回道,向安管家使了個眼色,便看著他們離開了正廳。

見王公公走遠,安長溪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皇後娘娘突然宣自己入宮,想必定是為了藍紀離,一想到可能又會遇見他,她就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

次日一早,安長溪便梳洗好,著了一身銀紋繡百蝶度花裙,腰間一根玉色的腰帶,勾勒出窈窕的曲線,因得是進宮覲見,因此不能太過簡陋,發髻上簪了兩根玉簪,並以點翠的鈿子點綴著,微微掃了些香粉,螺子黛在眉頭處勾勒出淡淡的遠山眉,未曾纏成發髻的青絲,柔順的垂在身後,看起來大方而又不失少女的靈性。

天色清明,馬車在搖搖晃晃之中前行,沒用多少時候便到了宮中,掀起簾子,自己緩步走了下去,將雲意留在了車上候著。

抬眼望去,巍峨而又莊嚴,石板路綿綿延伸到這偌大皇城的各個角落,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安長溪悠悠的向皇後所居的未央宮走去。

未央宮之中一片初夏的氣息,來來往往的宮人正打理著新移植過來的睡蓮,見到安長溪,便有小太監前去宮中稟告,不多時,皇後便宣她覲見。

此時,皇後正正襟危坐在正座之上,高高的鳳髻之上簪著十二根步搖,周遭具是金色的小鈿子,一身流彩暗花雲錦宮裝更襯得她十分威嚴。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站定之後兩腿一同曲下,緩緩而跪,雙手置於兩邊,安長溪標準的宮廷禮倒是讓皇後很受用。

“長溪快起來吧,你瞧瞧姑母給你準備些什麽。”皇後的臉上帶著那股看似親近實則疏遠的笑意,讓安長溪心中一陣反胃。

唇邊綻放出一抹溫潤的笑容,安長溪走向前去,便見桌子上擺滿了精致的吃食,扳指幹貝,素八珍,禦膳豆黃,鳳尾魚翅,金絲酥雀,五彩牛柳還有紅豆羹,以及其他的點心,看起來豐盛不已。

皇後拉著安長溪坐在了自己的身板,笑著說道:“長溪啊,你來嚐嚐,看這味道怎樣?”說著,就讓身邊的婢女將紅豆羹放在了她的麵前。

畢竟麵對的是皇後,安長溪自然要照顧麵子,淺淺喝了兩口道:“皇後娘娘宮中的美食真是極品呢。”

“你自幼本宮便喜歡你這孩子,你也跟本宮親近,怎生這幾日竟是感覺和姑母有些生分了?”皇後一早便察覺出安長溪的異樣,麵上有些許的不悅,不由得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