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九章 青燈古佛楓相伴

青燈古佛楓葉相隨,宮凝霜跪在佛前默默心頌著佛經。她時常來這裏,故而很多師父都認識她。

秋雨紛紛打碎了平靜的微湖一片漣漪,這佛寺的後院很少有人來,宮凝霜歎了口氣起身要去關上房門。門外翠竹青綠,接受著這立秋以來第一場雨的洗禮。

她看著就想起以前跟姐姐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候家裏也種了幾棵竹子,挺拔秀麗。

姐姐一直比她聰穎,不管是在學習上還是打理店麵。正好,她也不喜沾染那些。

外人說,同是一胞女,性格卻是天壤地別。

凝雪執著好強,而她淡然平穩。

其實當時的凝雪總是會在私底下很是不屑的跟她說一些有的沒的話,無非是覺得父母太過偏袒她罷了。

宮凝霜從小身子體質弱,父母也會把一些好東西都先給了她。姐姐那樣好強,自然是看不慣的。宮凝霜讓了她一輩子,也沒有化解她的怨恨。

雖然她並不知道是哪裏做錯了,才會讓凝雪如此來針對她。

宮凝雪出事前一晚,她做了很長一個夢。夢見十裏的桃花,花瓣鋪成長毯,彩蝶翩飛。本是一個美夢,她就順著路走直到看見一個背影,那背影很是熟悉,熟悉到讓她有些心疼。

那個人始終背對著自己,那身白襯衫異常顯眼,她聽見清朗的聲音溫柔的喚她:“凝霜,凝霜。”

宮凝霜就如同受了蠱惑,一步一步走向前,馬上觸及那人的身形時,畫麵一轉。

那是翻滾著的海水,它們咆哮著朝自己撲來,像是要將她湮滅。

“我是不是忘了什麽?”那是宮凝霜醒過來看著父母說出的第一句話,那時候她不知為何要來到A市。再之後就傳來了姐姐死在手術台上的消息。

宮凝霜第一次看見那個手足無措的少年時,心裏沒有怨恨,他跟所有人一遍一遍的解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可是在眾人的矢口否認下,他無力的靠在牆壁上,滿手滿臉的鮮血。

那是她最討厭的顏色。

每次看見就很傷心,那種仿佛心髒上插了一把遲鈍的刀刃,慢慢**般難受。

那時候的宮凝霜長發早已過腰一縷一縷的盤起,走到他麵前用細弱蚊聲的聲音說:我相信你。

本以為再無交際,知道那個男人為了一筆交易走進她的院子裏時,他們的緣分也就此開始。

“抱歉,恕我不能幫你做這套衣服。”宮凝霜續了滿滿一壺清茶,幾番調對傾倒而出香氣四溢。

白策坐在她的對麵,手裏拿著是一張設計圖。

那時候的他還一心癡念著謝如夢,這衣服也便是給她做的。那時候謝如夢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為他們聽說這個女子是A市最好的服裝設計師。

她早期的一件衣服在外麵炒作到十幾萬。

那是一件很簡單的設計,但是原料很是講究。對於宮凝霜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麽,隻是她不想做。

原因就這麽簡單。

“你出多少錢才肯幫我做這套衣服?”謝如夢盯著她的動作,問道。

宮凝霜淺笑的時候很是動人,像極了古典畫中傾城傾國的美人:“這位姑娘,這件衣服在A市學藝稍精的裁縫都能完成,為何單單來找我?”

“隻怕是,為的不是衣服而是凝霜的名號而來的吧。”宮凝霜直言不諱,像這樣的女人她並不少見,隻是一笑而過並不想與她們較量而已。

宮凝霜將茶水一杯一杯親手放在他們麵前,才自己端了一杯品嚐起來:“還差些火候。”

一語雙關,白策自然是知道其中的玄機,還未曾開口,謝如夢便搶在前麵:“我出五萬定做這件衣服行嗎?”

宮凝霜家裏在花蓮市也是大戶,這些都是自己的愛好而已。她做衣服講的是順眼,以及緣分。

“五萬在外別說一件了,十件二十件都做得來,何必呢?”

“我就找你做。”謝如夢性子一向很野蠻,選定的東西寧死也不願放手。

“我若說不呢?”宮凝霜捧著茶依舊是清淺的笑容,這樣倒是顯得謝如夢實在太過不講理。

“我......”謝如夢還想說什麽,被白策製止了。

白策有些歉意的說到:“抱歉,叨擾到宮小姐了。”

說罷,起身便要走。謝如夢自然是不肯的,那時的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隻是一件衣服而已得不到手,還被這個女人這樣拒絕。

“我不嘛。”謝如夢拽著他的衣袖,白策歎了口氣:“我們去別處看看。”

“我不要。”謝如夢有些委屈,坐在茶桌前不肯動。

那時候的白策當真是寵她,好言好語的相勸。宮凝霜未曾看她們一眼,自顧自的斟茶調水,知道那個風風火火的男人闖進來。

“是你?”慕容千赫看見她很是高興,宮凝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那時候,姐姐已經去世一年多了。

慕容千赫看見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異常,擋在中間跟宮凝霜說話:“當時,真的謝謝你肯相信我。”

宮凝霜皺了眉頭,將紫砂茶壺放置在一旁:“我累了,還請三位如果喝夠了茶也自行離去吧。”

“哎,你.....”謝如夢自是不肯讓她走的,伸手去攔,不小心碰倒了麵前的茶杯,茶水就順著大理石桌流到木地板上。

宮凝霜停留下來,回身看了看杯子,嘴角露出一絲輕鄙的笑容。

她的頭發早已及至小腿處,因為穿著身長衫,映襯著格外嬌弱。

慕容千赫喜歡她的名字:宮凝霜。

再之後,慕容千赫便用各種理由來她的院子裏歇息。有時還會趁著她躺在樹下的時候,撥弄她的頭發。

宮凝霜合上房門,輕笑出聲,撫摸上發底的疤痕。她終於知道為什麽,父母要讓她留在A市,因為花蓮裏有她不能記起的回憶。

她並不是天生的淡漠,而是真的經曆了太多,心中再也泛不起絲毫漣漪。

那年她十八,姐姐帶著男朋友一起回來,那是她跟容遇的初見。

姐姐考了雅思,即將出國,她的男友也會跟她一起走。

那是姐姐最後在國內呆的

兩個月。

容遇住在離她家不遠的社區裏,姐姐上學的地方跟她不一樣,而容遇卻跟她一條路。

那時候隻知道容遇很體貼,總是會揉著她的頭頂叫她小不點。

明明她隻和姐姐差了三分鍾而已。

他總是喜歡穿著白色襯衫,騎單車的樣子陽光帥氣。

閨蜜小小總是說,高三有個學長帥的一拚。沒成想,居然是自己姐姐的男友。

那段時間,花蓮市鬧得惶惶不安的是一起夜間搶劫案。

容遇總是會等她下去,說起來為什麽,他便扯著爽朗的笑容:“如果我小姨子出了事,我媳婦一定會傷心死的。”

嗯,對了,那時候的她還是姐姐掌心的寶。

那是一個躁動不安的下午,姐姐說讓容遇帶她去玩兩天,放鬆一下心情。

而姐姐獨自打理爸媽交給她的一部分生意,那時候姐姐會摸著她的頭:“我們凝霜以後一定要嫁給王子殿下。”

對,容遇隻是騎士。

姐姐一定想不到,一般騎士都是公主心裏最不願觸碰的傷口。

宮凝霜始終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跌倒水裏,隻記得它們湧進自己的鼻口之中,再之後容遇跳了下來將她抱在懷裏,安慰著:“凝霜,別怕。”

宮凝霜看著容遇一點點的消失在湖麵上,嗓子嘶啞哭的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姐姐知道後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宮凝霜想起的片段裏她靠在醫院的牆上,任由身子慢慢滑脫。她過去遞衛生紙,宮凝雪一把推開她:“滾!有多遠滾多遠。”

然後她跑出醫院的門,隻記得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眼前的景物若隱若現,眼睛幹澀難耐。那種心痛的感覺,就如那日的水湧進她的心髒裏。

腦後的那道疤是她自找的,她不知道怎麽就跑到了路中間,無視過了紅燈打算走過去。

實際上不止這裏的傷口,還有腿上,裏麵關節上的鋼板,它會在陰天時隱隱作痛。

父母瞞著她不肯說,她也逼著自己忘了那段過去。

這場車禍於當時的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隻是,夢會讓你記起你曾經要想糜爛在心裏的東西。

宮凝霜跪在佛前,她整日的懺悔,可是他還是活不過來,那麽她的懺悔隻是能換來她一時的心安而已。

關澤旭按著蘇涼亦所說找到宮凝霜的院子時,隻見門前上著一把鎖,他坐在車裏跟自己的朋友閑聊。

雨滴打在車窗上發出很有節奏的聲音,關澤旭從下午一直等到天氣漸黑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對於蘇涼亦來說,這一夜,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她看著白策不懂他為什麽要纏著自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說,我們曾經說過互不幹涉這件事情吧。”

“我記得,我可從來沒有幹涉過白總什麽。”蘇涼亦將一旁微微震動著的手機關掉,“白總有什麽事情,就早些說吧。”

“明天,是我們白家祭祖的日子。”白策這場宴會倒是非她去不可,否則也不會再這樣的時間裏來自找苦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