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楔子 往事不再見

如果還能遇見你,我想對你說聲謝謝。

謝謝你教會我什麽是現實,謝謝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活下去。

以後的幾千個日夜裏,沒有我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擇一人天荒,許一人地老。

然後,讓時光來做藥引,慢慢的忘記我。

——by蘇涼亦

白策來到波明湖的時候,蘇涼亦已經離開他整整一個月了。

波明湖所在地屬於郊外地區,這曾經是風嘉企業著手開發的地方。這裏每一個亭子的構建到圍著湖水的垂柳,白策都格外熟悉。他記得正式投入完工的時候,他還跟蘇涼亦在最高的地方種了一棵樹,經過了這麽些年也長成了碗口那麽粗的小樹。

恨嗎?恨那個女人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找到的機會都不給他留。

真狠,果真是那個女人一如既往的作風。

“蘇涼亦,承認愛我比死還難嗎!”白策把煙蒂狠狠地摁滅在湖邊的欄杆上,丟進湖裏。

是的。白策就是覺得那個女人不僅傻,而且還固執,固執到想把她掐死的地步。

她說先婚不愛,就真的一點都沒愛過?

她說不會在乎,那就真的不曾在乎過他半分半毫?

白策不信,一點都不信。那個女人就是嘴硬不肯承認而已!

白策恨啊,那個女人說永生不肯再次相見就真的這樣做了。

“你回來啊!不是說不想向別人認輸嗎,不是說你們家那破公司就是你的命嗎?好,你要是不回來,我全都給你賣了!不,白送給了你的仇家們!”白策衝著湖喊著,就像當初衝著蘇涼亦怒吼一樣。

白策吼完就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全都在一瞬間消散了一樣,他覺得天都在旋轉,他累了,真的。

白策蹲下身子,捂住臉,好像世界都黑了下來。

他記得那個女人經常這樣做,她說,隻有世界暗下來她才能感覺到安全。

真是的,她是一個女人啊,本來就該讓男人嗬護的不是嗎?為什麽非要把自己擺在最前麵去抵擋風雨?

“少爺。”

隨他同來的老司機張叔走過來手裏拿了件毛呢大衣,“少爺,起風了。”

白策不想說話,安安靜靜的在那裏蹲著。

“唉。”

張叔是從小看著白策長大的,他懂白策的心性。白策沒有什麽壞心,就是不擅長表達,又正好遇見一個披著盔甲麵世的女人,真是冤家。

“蘇小姐,她,已經去世了,少爺你....”張叔低低的說著事實,看白策肩膀聳了聳沒有再說下去。

“張叔,你越來越會揣摩人心思了是嗎?”白策站起身冷冷地開口,“我巴不得那個女人死呢,死了正好!”

白策逞強的說完這些話就覺得自己的心是真的疼了,對啊,那個女人死了,再也不會見了。

白策吩咐張叔去公司,他想隻有日夜不斷地工作才有可能把她拋之腦後。

在威廉堡開會時,看見她的電話原以為又是些公司的事情就沒有接,沒想到卻是她最後一個電話。

她想說什麽呢?

白策,我恨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之類的嗎?應該不會。

白策躺在後車座上靜靜的想著,從見她第一眼起到她成為萬世矚目的雲尚總裁為止。這樣的女人一定不會說這種話吧。

他剛從英國回來就聽沈辰說蘇涼亦不在了,他不信。

畢竟雲尚總裁真的死了的話說,國際報道頭條應該都是她的信息吧。可誰知道這個女人真的就壓下了所有媒體,不吭不響的跳進了湖裏,整整一個月了。他都自以為這個女人又勾搭上其他的男人,不知道躲在哪裏逍遙快活了。

白策揉了揉額角,不是說要忘了她嗎,現在心心念念的又是在做什麽。

張叔從後車鏡看見他一臉疲憊問道,“少爺,要不咱們回家吧?”

回家?白策嘴角揚起自嘲的弧度,她都不在了哪裏來的家。

“不了,張叔買套離公司最近的房子,以後都不回去了。”白策淡淡的開口,他承認他在逃避,可那又能怎麽樣。

“張叔。”白策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把蘇涼亦的墳給我遷出來,要埋也得埋在我白家的墳裏。”

“少爺.....

”張叔有些看不下去了,“蘇小姐已經入土為安了,不要遷了吧,畢竟.....”

張叔有些猶豫,話在嘴邊卻不說出口。

“說吧,沒事。”白策深吸了一口氣,把車子上擺著的文件拿到手中。

“畢竟,您跟蘇小姐已經離婚了。”

白策皺了皺眉,合上了剛剛打開的文件冷聲問道,“我有同意離婚嗎?蘇涼亦生是我的人,死是白家的鬼,她別想逃。”

張叔隻能歎氣繼續往公司的方向開去。

何必呢。

白策稍稍眯了會,從英國回來到現在他還沒睡過,真的有些困了。

淺夢中還是蘇涼亦那個女人,她靠在車窗上笑,笑的真好看。

她說,“你看,這就是我最喜歡這種地方了。”

那是一片荒野,背後是山,前麵是水,路坎坎坷坷。那是他打算包下那半個城來做旅遊區的時候,白策隻是看了一眼,就這麽記住了。

被關澤旭攔在公司門口也是白策意料之中的事情。

白策撫平身上的西裝,輕輕拽了拽領帶,下車一副優雅從容的樣子。

他不想認輸,不管是在蘇涼亦麵前還是那些她所謂的“男寵”麵前。

“白先生,好久不見”。白策經過他麵前時關澤旭終是開口了,語氣中帶著嘲諷。

白策微微轉過頭,一手抄兜,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關總今天這麽有空,居然來我們風嘉樓下站崗?”

“開心嗎?”關澤旭笑的格外燦爛。

白策靜靜地看著,內心洶湧,想要將這張臉撕碎的衝動都有。

可是他不能。

他已經過了能衝動的年紀了,要會理智,“關總的意思,我不懂”。

白策還是微笑著,眉目間不泄露絲毫的情緒。

關澤旭抿起了唇,兩人之間目光相接,一時之間氣氛如箭在弦上般的緊張。

關澤旭不知道白策在想什麽,但是他想一拳打過去,而且他也這樣做了。

關澤旭的力道不小,白策晃晃悠悠在原地退了幾步。停好車的張叔看見這一幕快步跑來扶住白策,帶著幾分怒火看向關澤旭。

“白策,這一拳我替涼亦打的。”關澤旭說這話時意外的平靜。

他笑著笑的讓人心疼,“你終於達到目的了對吧,這就是你想要的對嗎?”

白策看著他,忽略掉臉上疼痛感推開張叔。

“你打吧,把我欠她的全都打回來吧。”

“若是這樣說,你想還她,把你千刀萬剮都不為過”。關澤旭說完這句話歎了口氣,“我送了你一份禮物,你的小助手幫你放在你辦公桌上了,希望你喜歡”。

身體上的疼隻是暫時的,若是心疼了,就是一輩子。

傻姑娘,希望你能在陌生的地方找到可以給你一個家的人白頭到老,願你的那個他能許你一輩子安然無憂。

“少爺,您沒事吧”。張叔摸了摸白策有些微腫的臉頰,滿是心疼,“這個關澤旭抽什麽風,跑來找少爺撒氣。”

白策隻是愣愣的看著關澤旭慢慢悠悠離開的背影,想要笑一笑嘴角都扯的生疼。

關澤旭憑什麽說這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蘇涼亦會給嗎?

白策疼的呲牙咧嘴,張叔急的要給白策的私人醫生打電話。

“不用了,去公司裏拿點冰塊敷一下就好。”

白策現在隻想去看看他口中所說的禮物。

從風嘉的正門進去往左走是高管專用的電梯,服務台上的小妹看見白策甜甜一笑,“總裁好”。

然而往常會衝她們微笑點頭的總裁此刻卻毫無心情理會她們,匆匆地走過去按下了電梯的開關。

風嘉這部電梯是采用全透明式高密度玻璃,乘在裏麵的人可以觀賞外麵的風景,而外麵的人隻能迷迷糊糊地看見大片的水滴。風嘉當初做這部電梯就耗資近十萬,所以也是風嘉尊貴身份的象征,隻有白策特設的幾個人和外大企來的合資商才有資格乘坐。

白策從電梯的放置欄中拿出未拆封的香煙,撕開包裝抽出一支,剛想拿起打火機點燃卻猛然想起,某個女人也曾經在這裏,點著同款的香煙,斜靠在玻璃上。

那是一個黃昏,她的唇格外豔,連勾起的弧

度都那樣使人心醉。

可那天出了風嘉,她去了左,他去了右。那晚她在酒吧陪著她的男寵,他在酒店攬著他的女伴。

白策有些煩躁把夾在手指間的香煙扔進垃圾箱裏,還在想著,要不要告訴整理電梯的人以後不要再放這個牌子的香煙了。

就這麽糾結著,拿在手裏的煙翻來覆去的轉著,二十樓就到了。

二十樓很奢華也很空,隻有他跟秘書的辦公處。

頭頂半塊玻璃製的樓頂此刻陽光正好,照在開的多姿絢麗花卉上,中間擺著的藤椅空蕩蕩地衝著他似乎再邀請他過去坐一坐。最左邊的地方是一個一米多長的魚缸,幾隻錦鯉就在裏麵悠然自得的遊來遊去。

很多外企過來看見這格局紛紛誇讚白策懂情調,懂生活。

可是,隻有很少一部分的人知道,這些都是蘇涼亦自己布置的。

白策歎了口氣,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跟著他去威廉堡開會的秘書被他放了一天假,所以這層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白策把自己的西服脫下搭在衣架上。

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木質的小箱子。白策拿起來,那箱子並不沉,前麵掛著的小鎖子有了些鏽跡,看起來有些年代了。旁邊放著一個牛皮紙的小信封,白策拆開把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那是一把小小的鑰匙,正好跟小鎖配套。

白策托著箱子把鎖打開,那是三個有些破舊的本子,端端正正地擺在裏麵。

白策拿起一本慢慢翻開,入眼的是她一筆一畫寫出來的字,帶著幾分稚嫩。

蘇涼亦。

我相信每一次打擊都是為了以後更好的活下去。

這本記錄的是沒有白策的蘇涼亦,單單純純,世界裏隻有善良沒有欺詐。

白策就一頁頁的翻過去,發自內心的笑出來。

涼亦,怎麽會這麽傻。

直到一張似乎是被淚水浸濕過的紙頁上停了下來。

就是從這裏開始的嗎,因為怕極了失去所以才會什麽都不肯接受。

白策手指撫過皺巴巴的紙頁,眼前有些模糊。

涼亦,我想你了,真的。

白策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是無力的,她不在了。關澤旭接管了雲尚,很好奇那個女人為什麽要無條件相信一個“外人”。

蘇涼亦遷墳的那一日是個雨天,淅淅零零的小雨下個不停。白策打著黑傘看著他們把那個小小的骨灰盒捧出來。

那是個古銅色紋花的木盒,白策把它接過抱在懷裏,把傘遞給一邊的人伸手要把骨灰盒打開。

“少爺使不得。”張叔攔住他的手,眼神堅定。

“我就看一眼。”白策笑的僵硬,如果連它都在裏麵,那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這一切了。這是最後的希望,要麽是驚喜,要麽是絕望。

骨灰盒是扣鎖,白策啪嗒把鐵扣打開,骨灰盒慢慢打開。白策手不停地顫抖,裏麵盛滿了灰質的東西,白策垂頭閉著眼,直到完全把手中的盒子打開才睜開眼。

沒有。

白策笑了出來,把手指伸進灰裏。沒有硬質的觸感。

他以為這個女人什麽都沒帶,最後卻發現少了一枚戒指。他想如果不是被她要求帶進了骨灰盒裏,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

很好,這個女人騙過了眾人。

這招,玩的甚得我心。

張叔看自己家少爺笑的很燦爛,很久了,少爺都沒有笑過了。隻是,這是有多恨才能捧著骨灰笑出聲來。

白策把手裏的盒子拋在地上,骨灰洋洋灑灑落了一地。被雨水慢慢浸濕,張叔忙著蹲下身子把骨灰往裏裝,還吩咐站著的人一起來裝。

這可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別撿了。”白策聲音滿是愉悅,“那個女人,根本沒有死!”

他就知道,那個女人怎麽肯放下這一切。

他就知道,那個女人是在乎的。

“少爺.....”張叔有些心痛,覺得白策可能是太過傷心開始說胡話。明明警局的都說了,把蘇小姐的屍體從水中撈了出來,送進了火葬場,還怎麽可能活?

“她帶走了我的婚戒,這個騙子!”白策雖然是罵著,但臉上笑意未減。

隻要還活著,他就一定會找到她。

雖然世界很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