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九章 景昭帝駕到
“真好呢。”董可淑喃喃，聲音不大，但卻讓董可菡和呂老夫人清楚地聽見她的聲音。
董可菡眨了眨眼，關切而擔憂地看向董可淑，“淑娘，怎麽了？好像一副難過的樣子呢。”
等的就是你這一句。
董可淑淡白的唇瓣勾起勉強的笑意，整張蒼白而唯美的小臉仿佛鋪上了一層黯淡的光澤，顯得失落而灰暗。
她的語氣中有掩藏不住的失落和渴望，“聽姐姐喊老夫人做祖母，可淑真的好羨慕啊……”
董可菡麵露心疼，看向呂老夫人眼帶期望，“祖母，如果可以的話——”
董可淑雙手緊緊握住，臉上忍不住湧出興奮的紅暈，垂下頭的眼睛瘋狂地閃爍著激動而興奮的光芒。
就是這一句！她等的就是這一句！
呂老夫人這麽寵董可菡，隻要她開口，就算想要拒絕也不會當即開口，這樣一來她就有在呂家人的關注中展現自己的機會了！
隻是，董可菡的話還未說完，呂老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打斷了她接下來想說的話。
董可菡眼帶疑惑，聽到呂老夫人轉頭看向董可淑，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平和，但此時卻帶著些許嚴厲和疏冷。
“聽聞秦尤氏近來身體欠安，老身老了，不便去秦府探望，不知道淑娘知不知道她的近況呢？”
董可淑一震，猛地一抬頭，便對上了那雙平靜淡然卻不怒自威的眸子。
她驚得臉色大變，再次垂下了頭，半響才支支吾吾地翼翼道：“外、外祖母的身體尚好……謝過老夫人對……外祖母的關心。”
呂老夫人嘴角含笑地點了點頭，視線掃過董可淑放在腿上握得太緊而顯得指關節蒼白的雙手，眼裏帶著一絲嘲諷和冷笑。
竟然在她麵前耍心機，真是不知好歹！
“祖母……”
聞聲，呂老夫人轉過頭，看見董可菡麵上難掩自責和無奈。
她仿佛猜到自己剛才差點做錯了事，但又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妹妹而無奈，所以對她感到愧疚了。
見到那雙純澈明亮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紗般黯淡，呂老夫人不由心中一軟，心疼地摸了摸董可菡的臉。
“菡娘可是我的小心肝，你做錯什麽事情祖母都會原諒你的。誰讓祖母我呀，就非你不可呢？”
聞言，董可淑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
她死死地咬住唇角，才抑製住自己瘋狂增漲的嫉妒。
董可菡卻像是毫無所察一般，笑得陽光燦爛，眸光純澈溫暖。
臨近午時，呂老夫人便被董可菡和董可淑攙扶著走出了頤陽院，前往滿是大圓桌的前院。
“皇上駕到！”
才剛到前院，門口就傳來了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高聲尖叫。
熱鬧的前院頓時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般聲音驟然停止，下一瞬眾人齊刷刷地站起，迅速站到了身側。
呂老夫人一把握住董可菡的手，帶著她到眾人麵前。
董可淑眸光陰沉不甘地盯著董可菡的背影，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眼角的視線剛碰觸到那道
明黃色的身影，呂老夫人便拉著董可菡的手，和周圍不約而同地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人們一起跪下身去。
“平身。”沉穩而凜然的聲音自耳邊響起，董可菡身子不由一頓。
上一世，她第一次聽到這把聲音，是他身染重病，不得不傳位給宇文耀陽而退居到別宮養病的時候。
那時，身為皇後的她代替宇文耀陽前去探望太上皇，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後悔了嗎？’
她很想說，她後悔了。
但是這世間並沒有後悔藥，她有苦，有痛，有恨隻能自己吞。
而那次見麵，那次交談，竟是最後一次了。
因為在那不久，太上皇就去世了。
“謝皇上。”
董可菡跟著眾人齊聲喊，隻是她的聲音中，有著些許懷念。
她雖然忌憚景昭帝，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個觀天下而控之的智者，更是一個天下百姓都需要的帝王。
扶著呂老夫人起身，察覺到那道壓迫感十足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董可菡的動作頓了瞬，嘴角下意識地勾起溫暖宜人的弧度。
順著景昭帝的視線，眾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射在董可菡的身上。
氣氛靜默，帶著幾分緊張。
這樣的氛圍之中，董可菡卻沒有絲毫緊張忐忑的表情，別人越是緊張心髒就跳的越是厲害，但她卻像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咚、咚、咚。
慢慢的，有條理的，不慌不忙的，非常地淡定，非常的從容。
“你就是呂愛卿看中的義孫女嗎？”一個問題，瞬間將董可菡推到了浪子尖上，所有人都在關注她。
呂老夫人握緊了攙扶著她而沒有一絲顫抖的手，投過去一個擔憂的眼神。
董可菡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後邁開一步，站在眾人麵前。
她福了福身子，麵上笑容怡人，姿態落落大方，聲音輕淺溫軟，她說：“臣女董可菡，見過皇上。”
景昭帝眯了眯眼，看著董可菡嫋娜而挺拔的身姿，眸中略過一絲深思，而後露出長輩看小輩的和善笑容，“聽聞你醫術了得，不知道師承何處呢？”
眾人愕然，表情茫然，眼神疑惑。
一時之間，看向董可菡的眼神都有所變化，有複雜，有嫉妒，也有探究。
董可菡亭亭而立，從容而笑道：“臣女的娘親通曉醫術，曾在別莊留下了許多醫書。”
“幼時，臣女孑然一身，難熬苦思，便借書緩解，日以繼夜，後喜歡上了醫術。雖說臣女略懂醫術，但醫術了得還當不得，皇上謬讚了。”
她的回答條理有序，聲音不慌不亂，讓人心生好感。
“原來如此。”景昭帝頷首，想起了董可菡的親娘是鎮國公府的顧三姑娘。
“皇上，老臣已備好聖座，還請皇上入座。”雖說董可菡一進一退大方有禮，但呂大人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便趁機趕緊轉移話題。
景昭帝頷首入席。
景昭帝坐在主位上，作為主人的呂大人和呂老夫人隻好坐在側座，同一張桌的其他
人識趣地跟著挪位。
“爹，是時候進行認親儀式了。”呂之溫提醒呂大人道，而董可菡也早在眾人入席之時退到一旁準備了。
呂大人頷首，站起朝著眾人亮聲道。
“在此，呂某歡迎各位，歡迎皇上能夠大駕光臨，來參加呂某認孫女的宴席。儀式之後，菡娘便是我呂某人的孫女，呂家的女兒，還望各位能夠對菡娘多多照顧。”
景昭帝說呂大人認得義孫女，而呂大人卻說自己認得是孫女。
這義孫女和孫女之間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但是，這不妨礙眾人聽出呂大人甚至於呂家對於董可菡的重視程度。
“認親儀式開始！”一聲大呼，前院正中央連接正門到呂大人和呂老夫人座位前的紅地毯上，一個纖細人影站定。
少女盈盈而立，垂眸斂目，烏發紫裙，唇角帶笑，麵上沒有一絲緊張，她淡定從容，笑容溫暖。
一步，兩步，三步……
她走的每一步，都優雅、沉穩，仿佛一切盡在運籌之中。
溫和的陽光中，她渾身仿佛都籠罩著淡淡的光澤，那晶瑩的玉容也越發地透亮起來，變得莫名聖潔，令人想要靠近，卻又讓人不敢靠近。
不知不覺中，少女已經走到了紅地毯的盡頭，呂大人和呂老夫人的麵前。
拈起裙擺的手指皎潔如玉，她輕輕跪下，不帶一絲猶豫，麵上帶著虔誠和溫暖仿佛將生命都要交付出去。
一旁，青雉恭敬地將茶盞遞過去。
董可菡接過，恭順地將茶盞送到呂大人手中，“祖父，喝茶。”
觸及那雙純澈而溫柔的眸子，呂大人的心就像是冰湖遇春，瞬間融化，他笑眼彎彎地接過茶盞，連連點頭道：“好好好。”
待呂大人喝下茶，董可菡才將另一杯茶遞到呂老夫人的手裏，“祖母，喝茶。”
“好好好，我喝，我喝。”看著笑靨如花的董可菡，呂老夫人的眼眶不由紅了，眼淚竟然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
多少年了，她的願望終於成真了。
這個孩子，多像當年她失去的那個孩子啊……
董可菡眼含無奈，溫暖的指尖輕柔地拂去呂老夫人眼角的淚水。
她握住呂老夫人的雙手，臉輕輕地趴在呂老夫人的雙手之上，聲音溫和得像是午後的陽光，“祖母，別哭了，菡娘會一直一直都陪在祖母身邊的。”
她溫柔的安慰，卻不想讓呂老夫人更為控製不住，眼淚更是滂沱而下，像是斷了壩的洪水般。
董可菡哭笑不得，麵對老人嗚咽而哭，她緩緩地站起身來。
就在眾人疑惑她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她竟然伸出雙手像個母親似的抱住了呂老夫人，像是哄孩子般地拍著呂老夫人的後背，神情溫柔，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
良久，呂老夫人才回過神來，尷尬得紅了老臉。
眾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全當做沒看見。
呂老夫人在長安城中也算是名聲赫赫，呂大人當年仕途受難，身陷牢獄，是呂老夫人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撐起整個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