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卷·釵頭鳳】_第14章 等閑平地起波瀾（3...
老祖宗的起居之處，養天閣。
馮夫人剛一進門，就見蘇夢枕和阿桂走了出來。
“見過二娘。”蘇夢枕禮數十分恭敬。
馮夫人冷哼一聲，帶著丁媽慌慌張張就往內院走去。
“阿桂，走吧！”蘇夢枕雙手緩緩負於身後。
“少爺，你是想向大夫人報喜嗎？”阿桂看了周圍無人才說。
“老祖宗昏倒了，何喜之有？——阿桂，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
“少爺教訓得是，小的日後一定注意。”
出了門口，蘇夢枕說道：“你去知會母親一聲，就說老祖宗昏倒了，讓她過來看看。——我呢，要去螽斯館走一趟。”
“少爺，你怎麽忽然想到要去螽斯館？”
蘇夢枕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伸手在他腦門拍了一下：“少爺的事，你少打聽。”
阿桂嘿嘿一笑：“是是是，小的不打聽你老人家的事。”
……
老祖宗臥在床上，身上蓋了一層朱錦繡牡丹花棉被，正在長籲短歎。
馮夫人跪在床前，直道：“兒媳該死，還請老祖宗責罰！”
“你不該死，是我該死！這麽大的事，你們隻瞞著我一個人，這個家裏，還有沒有我的位置？”
“老祖宗，硯兒隻是出去打理生意，並非失蹤，請你放寬了心，莫聽那些閑言碎語。”
“你當我是老糊塗了嗎？硯兒每次離府都會向我請安，唯獨這次匆匆而別，內中必有什麽緣故。要不是枕兒說起，我還被蒙在鼓裏呢！硯兒的媳婦乖巧可人，你哪裏不滿意她，非要再給硯兒納個妾？”
蘇硯和舒盈春的禦賜姻緣，曾給瀲灩山莊帶來無上榮耀，是以老祖宗非常看重這位孫媳婦，馮夫人心中十分清楚舒盈春在老祖宗心目中的地位，隻有惶恐答道：“老祖宗這些日子身體欠安，兒媳便尋思著給老祖宗衝喜。”
“這麽說，你倒是一片孝心了？”
“老祖宗明鑒。”
“哼，要衝喜何必硯兒納妾？枕兒不是沒娶嗎？——雖然枕兒不係你出，但他總算叫你一聲二娘。你隻須向寶羅商量此事，她會不許嗎？你有孝心，她就沒有孝心嗎？”老祖宗動怒之下，扶著額頭又哎喲叫喚起來，“你們……真真是要氣煞我也！”
“都是兒媳的錯，還請老祖宗千萬保重。”
“千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你隻道硯兒有了兒子，我抱了曾孫，你就能壓過寶羅一頭嗎？在我有生之年，若能四世同堂，自是天大的福分。但盈春這孩子，是我心頭的寶，你們誰也不許欺負她！”
馮夫人急忙解釋：“老祖宗，給硯兒納妾的事，我原是征求過盈春的意思，她也同意了的。”
老祖宗冷笑：“哪個女人願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你這個做婆婆的對她說這樣的話，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素來就是有教養的，做不出那種潑辣的事，又不敢逆了長輩的意，隻有自己默默承受委屈。——不錯，硯兒和盈春成親七年，一無所出，卻也令人著急。但這是盈春不能生嗎？不是，是硯兒不肯親近她。這事你也是知道的，你這個做婆婆的不肯設法消除他們夫妻的隔閡，反倒從外麵再找一個女人回來，這不是叫他們之間再添一道隔閡嗎？”
“是，老祖宗教訓得是。”
老祖宗見她認錯態度倒是誠懇，卻也消了些氣，說道：“我是說過，等我抱了曾孫，就將手裏的產業交了出去，安心享受四世之福。但是千西，凡事都要順其自然，不可操之過急。你先別惦記著我那點產業，趁早尋回硯兒要緊，你這個做娘的難道還不了解你這個兒子的倔脾氣嗎？你逼得越緊，他就逃得越遠。”
“兒媳已經派人去找了。”
卻見綠眉走了進來，稟道：“老夫人，大夫人看你來了。”
老祖宗睃了馮夫人一眼：“地上涼，你且起來，別跪著了，免得寶羅看了笑話。”
“謝老祖宗。”馮夫人被老祖宗床頭伺候的餘婆婆扶了起來。
……
水琳琅真是後悔當日救了小墨兒和叮當。
平日拿刀的手，偏偏提起了筆。她的腦海浮現出來當日追殺小墨兒和叮當的兩個歹人的形象，分明那麽清晰，但是落到紙上，全然不是那麽一個回事。勉勉強強，她才勾勒出來一個臉型，雖然並不符合兩個歹人當中任何一人的臉型，但總算是個人的臉型。接著，開始描繪五官，這可需要功力，她執管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筆端一滴墨珠就打到了紙上，剛才的臉型算是白白勾勒了。
水琳琅長歎一聲：“罷了！”擲筆而起。
旁邊的朱薙問道：“小姐，你不畫了嗎？這可是夫人吩咐下來的事。”
“要畫你來畫，我可不會這玩意兒！”
“那你怎麽跟夫人交代？”
水琳琅煩躁地擺了擺手：“隨他去吧，我要出去走走，這也太難為人了。”
從螽斯館的右側門走了出去，使勁掄了兩下右膀，提了一會兒的筆，竟然酸疼無比，這比練武還累。抬眼，看到不遠處的荷塘旁邊徘徊一個瘦小的身影，確是小墨兒無疑了。
荷塘的荷花早就過了花期，枯黃的荷葉就如老太太揉皺的臉，失了昔日的光彩，落寞地在寒風裏破敗。小墨兒心中掛念水琳琅，但是來到螽斯館附近，又不敢進去，她是大哥的女人，雖然她三番五次地勾搭他，但他堂堂小墨兒，也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豈能被這女采花賊的美色誘惑？
呸！她哪有什麽美色？瞧那一雙腳，根本就是天足！還有她的屁股，難道也和叮當一樣挨了很多板子嗎？要不怎麽就那麽大呢！娘說，屁股大的女人會生養，也不知是真是假。
猛地想到，水琳琅居住的螽斯館，螽斯，素來就是多子的象征，《詩經》裏說“宜爾子孫”，就是這個意思。
哎呀呀，不得了，原來這壞女人是被娘當成生子工具請入瀲灩山莊，可憐娘的一世英名，這回算是徹底失算了。她這麽壞，她的子孫也一定禍害無窮了，到時她就帶著她的子子孫孫一起來調戲他、欺負他，他可如何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