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_七、危險交集(一)

江南把兩份檔案在桌麵擺放開,其中一份上貼著一張黑白照片,是一個陽光年輕的男孩,下麵有他的名字:霍子岩。“霍子岩也算是生在一個大戶人家,在洋學堂念完書後做了一名新聞記者,也是在這個時候和在仙樂斯跳舞的雲枝認識的,一二八的時候霍子岩加入了當時的十九路軍作戰,之後就失去了消息,陣亡人員名單上也找不到他的名字。”陳清雨大概的介紹了這份檔案上的重要內容,而且這份檔案對於找到現在的霍子岩並沒有什麽幫助。

江南把目光移向另一份檔案,在這份檔案中夾著一張素描人像,可以看得出來這幅素描的主人和照片的主人是同一個人,但是素描上的男子顯得成熟了許多,特別是深邃的目光,讓人過目難忘。“這份檔案是我無意之中發現的,偷偷從辦公室裏拿出來的。”陳清雨頗有些自豪的炫耀自己的收獲。江南放下素描,去看檔案的內容,這個素描的主人居然不是霍子岩,而是一個叫嚴師先的人。

嚴師先,1934年加入共產黨,曾用代號“錦毛鼠”長期活動於陝甘寧地區,為陝甘寧地下黨重要成員,帶有上海口音,然查無此人。

江南眉頭緊鎖,從這份檔案看來,藍衣社對嚴師先的了解並不多,或者說他掩藏的太好,如果不是陳清雨偶然發現,沒人會知道這個嚴師先就是霍子岩。“又是共產黨!”江南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救起的“韓先生”來,他記得追捕他的人口中喊得是“共匪”“又是?”陳清雨聽出了江南的話外之音,追問道。江南於是把那日發生的事情大致告訴了她。陳清雨聽罷急急問他:“你救了那個共產黨?”江南點頭,他已經能夠想到陳清雨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你最好還是少與他們有交集,雖然我不讚同委員長用極端的方式反共,但是兩黨畢竟信仰不同,又積怨已深,接觸太多隻怕引火燒身。這個霍子岩,你還是不要再接著調查了。”陳清雨正色勸誡江南,在其他問題上她可以隨著江南的性子來,但是涉及到黨爭,她不得不格外提醒江南。“我知道。”江南無奈的看著陳清雨,“你現在的話真是和陶野說的如出一轍。”陳清雨撇撇嘴,“誰像他一樣,滿腦子就是政治。”江南微微一笑,眼角卻瞥著“嚴師先”的檔案,他自然也不願意與共產黨有太多交集,但是事情偏偏就是在相反的軌道上愈行愈遠。

江南出了門,謝家卻又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她就是肖家的大女兒,肖靖慈。此次前來,,她就是為了替小妹討一個說法的。

家中隻有兩房太太和

謝啟文在,今天他休息,並沒有去公司上班。接到仆人的通知,他就從自己房間裏出來了,此時陳翠珠和周慧穎已經在客廳坐下了。客廳還有一位穿白色洋群的女子,留著齊耳的卷發,僅僅是這一個背影,看上去就有著一種幹練精明的魅力。謝啟文見過這個女子幾麵,他知道這就是肖家的大小姐肖靖慈,也是肖倍國生意上的左膀右臂。肖靖慈聽到有腳步的聲音,不覺得去看,她雖然及不上妹妹肖靖琪的俏麗可愛,但卻有一副清秀的麵龐,加上在商場上多年的摸爬滾打,自然多了一份清水出芙蓉的驚豔,身邊也總是圍了一群各色各樣的追求者,大概是因為見過的男人太多了,而其中的大部分又是不懷好意,她對男人的態度實在很冷淡。

“啟文啊。”陳翠珠看到謝啟文像是看到了救星,大概是因為肖靖慈的態度太強硬了,連一向強勢的謝夫人也招架不住,“你看,這肖小姐非要讓老二給她妹妹道歉,我說我管不了老二,她還不依,非要我派人找去,他天天不見個人影,我可到哪裏找去。”陳翠珠覺得肖靖慈實在可笑,說話的時候也帶了調笑的意味,這讓本來就生氣的肖靖慈更加怒火中燒:“謝太太,謝啟銘無論好歹也是謝家的兒子,也得叫您一聲大媽,怎麽您連管教他的資格都沒有嗎?”肖靖慈這話算是戳到陳翠珠的痛楚,她氣的渾身抖的厲害,指著肖靖慈就要教訓:“你這小蹄子,我好歹也是個長輩,你竟然敢這麽跟我說話!”周慧穎見她真的發了脾氣,連忙勸著:“大姐,你看你和一個孩子賭什麽氣。”邊勸著還不忘給謝啟文使眼色,讓他拉著點肖靖慈。

謝啟文見二人頗有劍拔弩張之意,匆匆插到兩人中間,向肖靖慈解釋道:“肖小姐,我母親確實不知道二弟在哪兒,若你現在一定要討個說法,我這個做哥哥的替他給令妹陪個不是。”肖靖慈看到謝啟文文質彬彬,並不像陳翠珠那樣無理取鬧,心中的火氣熄了下去:“你道歉有什麽用,小琪現在傷心的很,不是謝啟銘親自去,怎麽管用?”雖然語氣中還帶著些許責怪之意,但是已經平和了許多。“好,我去找他,一找到他就立刻讓他去給肖二小姐道歉,怎麽樣?”謝啟文正色答應,陳翠珠卻不依了,不滿的說:“你去找?你知道他在哪裏?去哪裏找!”謝啟文聽到這話有些慍怒,每次一提到謝啟銘的事情,陳翠珠就總是沒有好臉色,這個不是親生的兒子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而且還攛掇著謝啟文一起冷落二弟,但謝啟文隻是簡單的希望家裏平平靜靜的,對母親的做法不置可否,這次聽到母親

竟然在外人麵前也不留臉麵的袒露謝家內部不睦,臉色開始變得陰沉起來。“好了,大姐,啟文既然這麽說了,多半是知道啟銘在哪兒,就讓他去吧,也好給肖小姐一個交代呀。”周慧穎看出來謝啟文麵色不佳,害怕這對母子也吵了起來,敢忙勸著,謝啟文賭氣站在原地不動,周慧穎朝他擺手:“還不快去找你二弟去。”這才說動謝啟文。肖靖慈隨著謝啟文一起出去了,她不放心謝啟銘會不會去道歉。

看著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出了門,陳翠珠伏倒在沙發上大聲嚎啕起來:“你看看這個孩子,從來就不跟我是一條心,什麽事都跟我擰著來!還有啟洋,和他大哥一個模樣,都不親近我這個當媽的,反倒和那下賤女人生的孩子親!”周慧穎不得不在一旁勸解著,她是整個謝家最讓人省心的,既不爭寵吃醋,也沒有兒子需要去操心,平日裏誰也不肯得罪,即便是對一個打掃的下人,也是一副笑臉,很受下人的愛戴。

江南盯著雲枝的眼睛,他希望能夠從中看出點什麽,可是雲枝隻有奇怪,奇怪他為什麽這麽盯著她看。江南終於認輸,他垂下眼簾,不忍心也不願意告訴她霍子岩的消息,因為他並不能確定這種消息對一個等待兩年的女人來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你知道了什麽?”雲枝突然記起江南曾說過要幫她打聽霍子岩的消息,那麽他現在欲言又止是有了消息嗎?聽著雲枝顫抖的聲音,江南覺得無論是霍子岩還是嚴師先,對女人都太絕情,換做是他,無論生死,至少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孤苦無望的等待。

“是嗎?”雲枝抓緊他的雙手,渴求的望著他的眼睛,而他此刻隻想閃避。如此熾熱的目光,晶亮的剔透的眸子,如若霍子岩能夠看到,該是多麽的愧疚。

“你為什麽不說話?是……壞消息嗎?”雲枝娥眉緊皺,試探著問,江南能夠感受到她雙手輕微的顫抖,她在控製自己的情緒,控製的很好。

“不是,他還活著。”江南在說出來的那一刻還在思考,究竟哪一個答案對於她來說才是最好的,是霍子岩不在了,徹底的結束漫長無期的等待,還是一個活著卻不知歸期的霍子岩慢慢折磨她的琉璃心。

“真的?”雲枝激動的確認,雙眸中的光亮如同兩顆閃爍的明星。江南點頭,不管今後會怎樣,至少現在的雲枝是高興的,高興的像個獲得糖果的孩子。

“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要去找他!”雲枝急切詢問霍子岩的位置,兩年的等待,光明就在眼前,讓她如何能夠忍受的住繼續苦等的煎熬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