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_十六、波起雲湧(1)

“昨天的事情連累你了。”謝啟文回到房間,肖靖慈正在裝扮,見他回來,連忙起身,替他脫去外衣,“你這是什麽話,我嫁給你就是謝家的人了,謝家的事就是我的事。”謝啟文費力扯動嘴角,以往隻要回到房間就隻一個人,七情六欲還可放縱放縱,現下有了妻子,回到房裏也須敷衍,真是無一處能夠輕鬆。

“二弟找到了嗎?”肖靖慈給他倒了杯熱水,體貼細致,全無富家小姐的嬌氣,也無商場精英的銳氣,真真一個賢惠妻子。

“找到了,不過他不願意回來,爸也不強求了。”謝啟文低頭揉著額角,這兩天的事情已然令他心力交瘁,不勝其煩,偏偏他又是什麽話都忍在心裏不肯說出來的。

“你累了吧,不如躺下休息休息。”肖靖慈看出了謝啟文的憔悴,心疼不已,她本是要去公司看看的,雖然這兩天肖家的公司用不上她,她卻習慣了天天上班的日子,輕鬆下來反而不習慣,但看到謝啟文精神不振,鬱鬱寡歡也不放心,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來照顧他。

謝啟文剛躺下沒多久,就有下人來敲門,肖靖慈輕噓了聲,問他出了什麽事,“大少奶奶不好了,三少爺被抓了!老爺叫大少爺趕快下去呢!”

“怎麽回事?”謝啟文並未睡沉,仆人的話隱隱約約聽的到,他坐起來問肖靖慈。“三弟被抓了,爸叫你去商量呢!”肖靖慈也焦急起來,她已經把自己完完全全看作謝家人了。謝啟文聞言臉色一變,也顧不上什麽急急的的就跑下樓去,肖靖慈穿著高跟鞋,追不上他,就蹬蹬蹬的跟在後麵跑。

“爸,怎麽回事!”來到客廳,就聽見陳翠珠的嚎啕聲,“老爺,你可一定要想想辦法啊,那地方啟洋怎麽待得。”謝啟夏在周慧穎身邊跟著抹眼淚。

“好了!這不是在想辦法嗎!”謝慶華被陳翠珠吵的心煩意亂,要不是看在她是啟洋母親的份上,這時候她還應該待在自己房裏抄寫佛經呢。

“啟洋跟同學打架,把人打傷了,偏偏那孩子竟是副市長的兒子,警察局立刻就抓了啟洋邀功。”周慧穎上前解釋,“大少爺想想辦法,老爺都快急壞了。”

“不可能,啟洋平時和同學關係很好,怎麽會動手打人呢!”謝啟文難以置信,謝啟洋平時雖然調皮了些,可是一向有分寸,不會做這麽出格的事情。

“這……”周慧穎麵露難色,吞吞吐吐,“好像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起了口角,還動了刀子。”

謝啟文沉默了,在家裏他雖然處處與陳翠珠對著幹,可是在外人麵前,啟洋還是非常維護家人,尤其是出了這種醜事,再被同學一激,也不是做不出來,究根結底還是陳翠珠讓兩個孩子羞慚抬不起頭。

“爸,你先別著急,我先去看看啟洋,問清楚情況,還有三姨,你和靖慈去醫院看看傷者的情況怎麽樣,是不是嚴重。”謝啟文冷靜下來,壓下心頭的不滿,沉著的安排家人應對。

“好!”周慧穎慌

忙答應,拉上肖靖慈匆匆上樓收拾打扮。陳翠珠擠到謝啟文麵前,“啟文,我和你一起去看啟洋。”其擔憂之色溢於言表,母性使然,不過如此。

“媽,你別去了,放心,很快就有消息了。”謝啟文終是不忍,他拉住陳翠珠的手安撫幾句,不讓她去是怕她一見著啟洋情緒激動,反而什麽事也做不了。

陳翠珠還欲再言,謝慶華發話道,“你去做什麽,隻能添亂!”這幾日謝家狀況百出,他雖經過大風大浪也是應接不暇,難免焦躁,對陳翠珠更沒有好臉色看。陳翠珠自認理虧,不敢惹怒他,隻好千叮萬囑,盼著啟文盡快把啟洋帶回來。

陰暗潮濕的監獄中充斥著刺鼻的味道,犯人的叫嚷聲和軍警的打罵聲不絕於耳,因為被傷的是副市長的兒子,連帶路的警員都跋扈起來,謝啟文別無他法,一心隻想先見著弟弟,路上唯唯諾諾,恭維的話不知說了多少。

好容易來到謝啟洋所在的牢房,獄警不耐煩的警告他,“你可快點啊!”謝啟文連連點頭,已無心思應付於獄警。他早看見謝啟洋瑟縮在牢房一角,外衣都不知道哪裏去了,隻留一件單薄的襯衣,還是髒兮兮的。謝啟洋聽見哥哥的聲音,驚喜的抬起頭,灰頭土臉,讓謝啟文好生心疼,這才在這裏待了還不到一天就成了這副可憐模樣,他隻恨自己來的晚了。

看到果然是哥哥,謝啟洋猛撲過來,哇的大哭起來,無論如何他也隻是個不經世事的孩子,麵對這樣的陣勢也被嚇破了膽。

“好了,不哭了,哥來了。”謝啟文眼圈也微微泛紅,他撫摸著弟弟的頭發想盡安慰的話。

好容易謝啟洋冷靜下來,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講給謝啟文聽。

原來那副市長梁永申的兒子梁雲民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課間調戲女同學被謝啟洋製止,他非但不肯收斂,更是反唇相譏,侮辱陳翠珠。昨晚百樂門舞會上發生的事情早已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遍了上海灘,今早啟洋來到學校就感到同學們再背後的指指點點,梁雲民撕破臉皮讓啟洋脆弱敏感的神經不堪重負,徹底崩潰,一怒之下他與梁雲民動起手來。梁雲民好吃懶做,不是他的對手,竟掏出梁永申送給他的一柄軍刀,兩人都是少年意氣,愈戰愈勇,終是啟洋更勝,奪過軍刀,傷了梁雲民。

“大哥,你說他會不會死啊,我是不是要給他償命。”啟洋瑟瑟發抖,麵對未知的恐懼,他理所當然的想到了最壞的方麵。

“不會的,就算他死了,大哥也有辦法救你!何況現在他隻是躺在醫院裏。”謝啟文覺得自己是在誇下海口,如果梁雲民真的死了,他又有什麽辦法能夠救啟洋呢。

謝啟洋連連點頭,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哥身上,大哥也從未令他失望過,他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這個陰暗潮濕的牢房在他心裏比之阿鼻地獄有過之無不及,隻因他親臨在此。

醫院傳來的消息更是糟糕,梁雲民一直昏迷不醒,

那一刀刺入了他的左胸,離心髒很近,醫生說如果二十四小時之內他醒不過來那麽危險就會很大。梁永申放下狠話,無論如何他都要謝啟洋好受不得。

如果梁雲民是一般的平頭百姓,這件事情也就沒那麽難解決,多拿點錢出來也就是了,可梁永申有錢有權,不稀罕他們謝家給的小恩小惠,一心隻想置啟洋於死地,這就難辦了。就算訴諸法庭,公正裁判,雖然梁雲民有錯在先,可是啟洋率先動手,又把人傷的不輕,到底是吃虧的。

啟洋還在監獄裏等著,陳翠珠惶惶不安的念經聲,啟夏嚶嚶啜泣聲,周慧穎的歎氣聲,還有肖靖慈緊皺的眉眼,都令謝啟文更加焦頭爛額,他想不出很好的解決辦法,他往日所認識那些高官政客在此時一個個都銷聲匿跡,他曾想過舔著臉去求梁永申,哪怕他提出的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但事實上他即不願意去求人,更不會得到有利的回複。

“江南,你聽說了沒,那個謝家的老三把梁永申的兒子打了,現在還在監獄裏住著呢。”這幾日江南一直與陶野住在一起,清雨則住在了雲枝那裏。關於謝啟洋的事情他早有耳聞,心裏也一直揪著,他猶豫自己是否要出手相助,梁永申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僅憑謝家一己之力恐怕難以解決,可是他既然已經脫離謝家那麽也就不應該再插手謝家的事情。

陶野觀察著江南麵部表情的變化,他喜歡研究人,窺探他人的內心。“想幫就幫嘍,謝家老三還不錯,關鍵是梁雲民那種混蛋就該好好收拾收拾,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了肯定是一禍害。”陶野說的振振有詞,他不過是在替江南下決心。

“……幫我調查梁永申近兩年做過見不得人的事兒,最好是能把他從副市長的位子上拉下來的。”江南在陶野的一番鼓動之下還是決定幫忙了。

陶野笑著打了個響指,他並沒有改變江南的想法,因為到了最後關頭江南也會忍不住幫忙的,他隻是讓江南提前做了這個決定。

“哦,對了。”陶野收起笑容,他咳嗽一聲,眼睛也開會轉了轉,“那天你那朋友是誰呀?”他狀似不經意的問,然而這個問題已經徘徊在嘴邊很久了,他為懷疑江南而感到羞愧,又擔心事情真的如手下所說的那樣。

江南看著他,他的局促不安一一映在江南眼底,他覺得不該懷疑江南,江南如何不是覺得不應該騙他嗎?

“他姓霍,在一個晚會上認識的,關係還不錯。”江南回答,他不敢說出霍子岩的名字,更不敢銳意編造一個名字哄他,陶野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調查清楚。

“哦,是嗎?”陶野的表情略有僵直,兩個兄弟之間的心照不宣能讓他們第一時間感受到對方的謊言,但誰也不願意捅破。

“昨天沒有抓到該抓的人,我估計得在上海多留幾天了,正好讓你帶著我好好逛逛。”陶野說的愉悅,但是上海還有哪裏是他不知道的嗎,上海的人和事他都已經一清二楚,還需要江南帶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