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四章 一笑淡情愁

興慶宮位於東京外郭城的東部,原是李隆基早年臨淄王時的藩邸,自從登基為皇以後,進行了擴建,合並了周圍的邸宅和寺院,稱為興慶宮,而楊玉環修道的寺院距離這裏不遠,李隆基為了方便來往,便經常居住於此。

暖閣內,李隆基牽著楊玉環站在一旁,看著李躍安安穩穩的坐在毯子上,手下正是李隆基為楊玉環從琴中仙買來的那架九幽琴,熟悉的九幽,熟悉的漆黑色,闊別了許久,忘記了戰場的殺戮,忘記了此刻在皇宮,李躍全身心的投入到演奏中,月滿西樓,隻是此時剛入夜,月亮還藏身在雲層裏。

原本李躍跟郭煥享受了一場禦膳,到了現場,才發現不僅僅是他們三人,飯桌上還有一人,正是闊別一年之後再次相遇的楊玉環,直到這時,李隆基才笑著解釋道,楊玉環想要向李躍請教琴藝,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

郭煥百味俱雜的陪著吃完飯,自己從未料到李躍還有超高的藝術造詣,在他的認識中,李躍毫無疑問是個集勇武智謀於一身的傑出將領,沒想到他文武雙全,都是這麽出色,難怪皇帝會如此喜歡他;再看到楊玉環,立刻驚為天人。伺候郭煥算是明白了,長安城臥虎藏龍,自己猶如井底之蛙,很多東西都是未曾見識過的。

琴聲陣陣,李躍全身心投入,李隆基跟楊玉環都聽得很沉醉,一切盡在不言中,這一首《月滿西樓》正是當日李躍為楊玉環彈奏的曲子,時間隻過了一年多,卻已經物是人非,她此刻已經成為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冠寵六宮,從李隆基緊張的神態就可以看出來。

從兩人再次相遇,楊玉環就沒有表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李躍更不會主動去表達什麽,靜靜地彈完曲子,楊玉環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突然高力士匆匆忙忙地從門外走進來,原來是皇甫惟明入宮覲見,李隆基聞言麵上一喜,說道:“清風,你的頂頭上司來了,你先小心的教愛妃琴曲,朕就不陪你樂。”笑著說完看了楊玉環一眼,等到楊玉環輕輕地頷首之後,才走出房門。

屋內一下子隻剩下李躍與楊玉環,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李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再彈了一遍來消除這種尷尬氣氛,隻不過琴由心生,這一遍明顯不如之前流暢,楊玉環隻是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宮女翡翠在一旁伺候,他不懂琴藝,隻覺得李躍彈奏的《月滿西樓》很好聽,兩遍之間沒有什麽不同,更感受不到此刻李躍與楊玉環中間那種特殊氣氛,而且李躍的詩曲雙絕很早就傳遍長安,這一點翡翠是知道,最近李躍在磧西的英勇事

跡,更像個少年英雄,文武雙全,正是每個少女心儀的完美郎君,翡翠也不由得偷眼瞟著偷看了李躍的長相,不由得醉了。

幻想著自己能嫁給這麽一個出色的男人該是一件對麵幸福的事情,也僅僅是幻想罷了,才子佳人,長安千金閣的楚蓮香豔名遠揚,也是被皇上特批的,而自己小小的宮女哪有這等福分,隻能暗地裏幻想一下罷了。

曲罷聲絕,楊玉環突然對翡翠說道:“翡翠,你先下去吧。”

翡翠覺得這樣有些不妥,卻也不敢違抗楊玉環的命令,還記得有個宮女自恃曾經伺候過已經死去的武惠妃,怠慢了楊玉環,被李隆基直接命人拉出去杖斃。

香飄四溢,李躍能聞出來燃爐是桂花香,孤男寡女,本就有些不妥,更何況楊玉環還是皇上的女人,李躍對這點心知肚明。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過了片刻之後,楊玉環小聲的問道:“九幽背麵的詩句是你命人刻上去的麽?”

李躍一愣,接著心中一陣暖流劃過,她這樣問間接證明了她的心中還記著自己,正因為自己的思想中殘留著後世的自由與獨立,每個男人生命中第一個女人,都會難以忘記,更難以割舍,哪怕她是皇帝的妃子,也無法磨滅那種印記,就像生下來就存在的胎記一般,刻骨銘心。

沒有回答,李躍用默認來回答,然而身份地位就像是一道天塹,讓他不知道該怎麽來麵對,如何去解釋心中的想法,縱然心中的確很想告訴她,自己很愛她,哪怕遠走高飛,浪跡天涯。可是李躍並非不敢,而是不能,天下之大,卻也莫非王土,這九重宮闕都出不去,又何談浪跡天涯,更何況自己有親人父母,這一點就決定了他不能放縱的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每一個女人都有一顆玲瓏心,一直七竅各有不同,而楊玉環無疑擁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思,智慧多計,從李躍一連串的神情變化,或喜或憂,猶豫不決,割舍難斷。她輕輕地吟道:“醉酒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她忽然展顏一笑,揶揄道:“不知李公子為了誰呢?”

一笑淡情愁,無論她是有意無意,表麵上看似使氣氛變得輕鬆,然而那種突然在心中多出來的隔閡卻讓李躍很失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塞滿了胸膛,這種在陌生人麵前熱情的笑容,落在李躍眼中卻極度冰冷,甚至無情。

飛快地掩飾掉臉上失落的神色,李躍淡淡的起身,說道:“為花葬魂。”然後近乎冷漠的告辭道:“天色已晚,楊妃也該休息了,告辭。”

楊玉環看到

他這個樣子,心中卻很開心,因為在意,才會生氣,她用這樣的口氣對待李躍,目的就是為了考驗李躍心中是否還在意自己,如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暗自開心,卻沒有任何要向李躍解釋的意思,順水推舟的說道:“李公子看起來好像有些不開心,既然如此,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李躍很認真的告辭道:“保重!”兩個字咬的很重,然後邁著步子頭也不回的走出去。這一刻,心中莫名的冷漠,周圍的山水樓閣,夜月人景,都好似沒有生命,蒼白的活著。楊玉環倚著門檻,看著李躍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卻很得意滿足。小女兒家的任性之態盡顯無疑。

禦書房內,皇甫惟明跪在地上,心中難免得意,因為他即將接任蓋嘉運成為磧西節度使,此時已經不叫作磧西節度使,因為自從改元天寶之後,不僅高級文官的名稱改了,李隆基對邊境的布防也做了調整和補充。尚書省政事堂經過商議,已經把天子的旨意,提到了章程,而且已經做成了文本宣告天下,從今以後,邊境設立十大節度使和經略使,增加二守捉,統領當地軍政大權。支持討伐防禦等軍務,以保障和平秩序。

皇甫惟明與東宮太子的關係非常好,經常來往於吐蕃與大唐之間,雖然戰事不斷,兩國的外交也非常頻繁,有一句話說得好,軍事永遠都隻是一種複雜的政治關係。皇甫惟明對這句話理解很透徹,深以為然。

皇甫惟明出身世家,從小便熟讀兵法,足智多謀,領兵打仗,排兵布陣都很在行,因此而深受李隆基的賞識,這一次唐軍大敗,李隆基很生氣,對於隴右地區的情況很不放心,吐蕃剛剛獲得大勝,恐怕他們站穩了腳跟,就會發動下一次進攻,所以這個擔子很重,也顯示出李隆基對他的信任。

得到皇帝的親口任命,皇甫惟明激動地謝恩,然後聽了一些李隆基的戰略指示,看看天色,戌時就要過了,皇甫惟明便準備離去,以免耽誤了皇上的休息,臨走前,李隆基提醒了一句:“李躍雖然年輕,卻是個可造之材,日後一定能夠成為大唐的名將,你作為隴右的長官,不妨多照顧他一下。”

皇甫惟明連忙稱是,出了禦書房,心中難免對於皇帝的這句話深思了一番,李躍的名聲自己也聽說過,刑部尚書李適之的獨子,這一次在磧西大戰中,有一些出色的表現,不過皇甫惟明畢竟是四十多的人了,對於外界傳聞他向來是隻信三分的。原本沒將這個邊疆新銳放在心上,可是李隆基的隨口一句話,卻讓他不停地捉摸,看來日後要多加關注一下此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