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殺人的好天氣(修改)
王嬤嬤走進來,先是對著王乾行了一禮而後對著如玉說道,“郡主,溫太醫來了。”
老太君震驚的看著王嬤嬤身後的男子,雙腿有些發虛。她請了太醫?她請太醫作甚!莫不是這姬如玉發現了什麽?
老太君隨即又在心下搖了搖頭,不會的,這種事是女子的隱蔽,就算王乾是她姬如玉的父親,也不應該會輕易說出。
溫太醫上前一步,將背著的藥箱放在地上,彎腰拱手道,“下官參見相爺,郡主安康。”
王乾輕輕點了點頭,“不必多禮,今日請溫太醫來不過是想讓你給郡主診個平安脈。”溫太醫應聲戰戰兢兢的起身拿出診脈用的小枕頭準備給如玉診脈。別看他麵上如常,這心下卻叫苦連迭,這福寧郡主身份特殊不僅宮裏那幾位惦記著,麵前這做父親的相爺更是愛女如癡,記得上次有位太醫給如玉針灸的時候不小心多用力的一分,竟讓王乾一腳踢的斷了三根肋骨。想及此溫太醫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溫太醫三指撫上如玉白蔥般的手臂,靜靜的聽著如玉的脈象。一時間閣內又陷入了沉靜。王乾更是屏住呼吸,他雖心急但是卻也知道不可在人診治中胡來。老太君暗中拉了拉王德容的衣袖,輕聲囑咐道,“莫不可提參湯。”
王德容點了點頭,她雖嬌縱但也知分寸。
一刻鍾後,溫太醫收回手,沉思了一會兒道,“相爺莫急,郡主這是有些許氣滯血於,不過看郡主的症狀應該還是受了寒,寒濕凝滯才讓郡主這般難受。老夫給郡主開些活血的藥發發汗就無大礙了。”
王乾緊繃的神經總算放鬆下來,道,“那就多謝溫太醫了。”他親自起身請溫太醫入了坐,餘光看到老太君和王德容二人,王乾沉思了一會兒複道,“玉兒這般情況可否飲食參湯?”
老太君聞言真是如五雷轟頂,目光陰毒的望向如玉,卻正好碰上那雙帶著笑意的幽深黑眸望來,二人的眼神在空中無聲的爭鋒著。糟糕!自己還是被算計了,這姬如玉好生不要臉,這種事情怎可跟王乾一個男子說!老太君強忍滿腔的怒氣開始思考解脫辦法,挪開與如玉怒視著的目光,這時候最忌意氣用事。
溫太醫像是聽到什麽好玩笑的事情,誰會在大出血的時候喝參湯啊?就算相爺不學醫,這等常識應該也須得知曉的吧。溫太醫抹著下巴上的一小縷胡須,忍不住打趣道,“莫不是有人要陷害郡主?想出這般陰毒的辦法?”
老太君眉頭一跳,這溫太醫說話怎麽大喘氣,還真是擔心什麽來什麽!“乾兒,我有些不舒服就先……”
“怎麽個陰毒法?”王乾厲聲打斷了老太君的話語,眼中似乎竄著火苗。溫太醫這才後知後覺,這弄玉閣內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啊……
看著王乾森森的表情,溫太醫忙端正態度道,“小人不才恰恰對女子婦科有研究,王爺身為男子又不曾學習醫術,自是不知,女子小日子時最是虛弱,這參湯雖補氣,可郡主受了寒,氣血兩虧,這時候喝下一碗參湯明麵上看是好的可是補的太猛反而會造成血崩!”
血崩?!王乾不禁站起來狠狠的盯著老太君和王德容。好一碗陰毒的參湯啊!這種女子的私事在王乾一個男子麵前說出其實不合理數,不過玉兒從小沒了母親,這種事自是沒人交過她應該保密。怕老太君二人千算萬算是卻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吧!倒真是個陰毒的招數!若不是玉兒天真,怕就算她被二人害出什麽毛病都不知道!
王乾冷著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怒意,老太君二人雙雙打了一個冷戰。
老太君定了定神道,“溫太醫,若是這碗參湯裏盡是些溫補的藥材呢?”還好老太君當時做了兩全之策,想到萬一被王嬤嬤那個人精拆穿,便特意讓人在參湯裏放了些溫和補血的藥材,老太君心道萬幸她一開始就沒打算一次性整死如玉。
溫太醫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若是在參湯裏放了溫補的藥材,那麽少飲些倒還的確是個滋補的良藥。”王乾卻不為所動,定定的看著老太君,微微側著頭,示意王嬤嬤把那碗王德容帶來的參湯端給溫太醫檢查一番。
溫太醫此時似乎知道被卷入了相府後宅爭鬥中,也不敢多言,小心翼翼的端起麵前
的參湯研究起來,他蘸了一點湯汁細細的嚐著,不多時卻是麵色一變。
溫太醫看了眼遠處端正站著的老太君,不禁搖了搖頭,真是太狠毒了。他放下碗羹,此事滋大他也不敢隱瞞,恭敬道,“相爺,這碗參湯並未有任何溫補藥材,下官倒是在其中發現了少量薏米。”
知曉王乾對醫術一竅不通,溫太醫恭敬的解釋道,“相爺,薏米平時女子喝是極好的,女子為陰,若在平時,飲些薏米既可去濕亦可美白。可是這薏米本身是極寒的,以郡主這種情況飲下薏米隻會寒上加寒,體內寒氣增加隻怕,隻怕...”溫太醫抬眼看了看麵色越來越沉的王乾,搖了搖頭道,“隻怕郡主日後會不孕!”
一石激起千層浪,老太君聞言也是一驚,自己明明讓靈芝在參湯裏頭放了溫補的藥材怎麽會……老太君看向王德容的眼神瞬間一變,這該死的母女!自己說了多少次要小心,要小心!如今這是把脖子送到人家跟前去讓人家抹啊!王乾雖然憤怒但是多年的官場經驗還是鎮靜了下來,他讓管家從庫房裏取了支十年井邊苔,並遣人送了溫太醫回去。
溫太醫也沒有推脫,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如玉更是身份特殊,如若推脫他日此事傳了出去便是他溫太醫之過!十年井邊苔也是每個醫者所渴望的藥材,今日出門倒還是有了意外的收獲。溫太醫福了一禮便隨管家離開了。
如玉對這個結果並沒有多大意外,上世的王德容也是這般殷勤的服侍她喝參湯,可是在飲用參湯後,她的小日子卻遲遲不見走。她也沒在意,今生老太君在這般情況下卻仍舊不忘讓她喝參湯這才讓她懷疑。
上世她嫁給薛一丁一年肚子卻沒有扔到動靜,她這才找了太醫把脈,卻沒想到查出了她竟是不孕之身!女子不孕乃是大罪,也正因為如此,她受到薛母的排斥,薛一丁更是不顧她的意願連連納妾,恐怕也是因為如此才讓薛一丁果斷拋棄她吧。
送走溫太醫後,王乾立刻瞪起雙眼,臉上爆起了根根青筋,胸口一起一伏的,憤怒的盯著老太君。老太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今日之事太過巧合了,一環扣著一環若不是她早已知道所有差點也相信了自己是個毒婦。
“啪!”王乾一巴掌扇到了王德容臉上,王德容秀麗的臉龐瞬間高高腫了起來。王德容楚楚可憐的樣子落在王乾的眼裏依舊沒有絲毫動容之情,他怒不可遏的吼道,“沒想到我相府居然出了這麽個毒婦!我王乾這些年對你們不薄!你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
王乾雖是指著王德容打罵但是老太君卻覺得字字誅心。她與王乾本就沒什麽關係可言,而今出了這種事王乾又怎會相信是王德容一個13歲的女孩兒做出來的,自是懷疑到她身上。老太君真是覺得百口莫辯。若此時辯解就會成了偏袒庶女,本這事兒明眼人一看就是庶妹要陷害嫡姐。平複了心情,看著被打到地上的王德容老太君雖有些心疼但也無可奈何。王乾不會對她一個長輩出手自是要找一個替罪羊。不過隻要她不倒,王德容母女就不會在相府過的太艱難。
“父親!女兒沒有,女兒不懂醫術啊!女兒怎會害姐姐呢,且不說姐姐誥命在身,而且謀害親姐更是會損害女兒名聲的。父親你知道的,名聲對於女孩子來說多麽重要的!”似是看懂了老太君的無奈王德容果斷跪下,拉著王乾的衣袖苦苦哀求著。
王乾的臉上有些許的動容,的確,名聲受損會是女子一輩子的汙點,更會影響女子的婚嫁,名聲受損嚴重的會長伴青燈古佛,更有貞烈的是會一尺白綾結束生命,這王德容應該還不至於愚蠢至此把?難道,她真是被人陷害的?
如玉感受到王乾眼裏的變化,她抬眼看著王乾,雙眼亮晶晶的好似一切與她無關般,道“血崩?父親,母親生玉兒時也是如此嗎?所以女兒也會死嗎。”如玉有些哆嗦的話語的說著。
王乾的腦子裏“轟”的一聲,感覺理智都快崩塌了。對了,嘉敏死時也是被診斷出氣血兩虧,當時自己不懂,畢竟女子生產一直是大事,而今想來這兩件事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啊,王乾不敢想象若是如玉喝下了這堪比鶴頂紅的參湯,那麽結果會怎樣?若是如玉有什麽損失,老太君又會不會言之鑿鑿的說是遺傳?想及此王乾看向老太君的表情
瞬間微妙起來了。
母親,你太狠毒了。
王乾一腳踹開王德容,將看向老太君的眼神轉到如玉身上,問道,“爹聽說你曾跟德容起爭執,那你當時是想怎麽處置她的。”
“父親,當時玉兒不過是和妹妹鬧著玩,此事,就作罷吧。”如玉微微低著頭,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淡淡道。手卻輕輕拍了正扶著她喝熱水的王嬤嬤。
王嬤嬤一愣,隨即了然。看著如玉一副”不成器”的樣子,道“郡主怎如此心軟,五小姐沒有通報便闖進弄玉閣,進閣後便張狂的要處置玉蘿絲毫沒把您放在眼裏,您這般心軟可又有誰領情啊。”說完不顧如玉的“阻攔”,堅決起身對王乾道“相爺,當時郡主說五小姐以下犯上不懂尊卑應掌嘴二十。”
“嬤嬤!”如玉連忙“打斷”王嬤嬤,一副害怕王德容受罰的樣子。看著如玉和王嬤嬤的一唱一喝,王德容真是瞠目欲裂,喊道“姬如玉,你別在那裏假惺惺了!”老太君趕忙上前緊緊捂住王德容的嘴生怕她再說出什麽幺蛾子。
王乾聽完王嬤嬤所說本就已怒火攻心,玉蘿是他的通房又是太後賜下來的人本是打算生下一兒半女就抬做姨娘的,王德容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這般拿喬是提前為她娘掃清障礙嗎?王乾正欲開口又聽到王德容的這般無禮的喊叫心裏更是厭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就按玉兒說的做,玉蘿,就由你來實行吧。”
王德容本在老太君的安撫下已經平靜,聽到王乾的話王德容瘋了一樣想向如玉撲去,撕了那張虛偽的臉。下一刻卻被玉蘿死死的按住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王德容徹底懵了,兩眼發黑,腦子嗡嗡作響。她仿佛聽到閣中各種嗤笑,又是“啪啪”兩聲,王德容覺得屈辱極了,想她何時受過這種屈辱?想破口大罵奈何兩頰紅腫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玉蘿手下絲毫沒有手軟,一時間閣內啪啪作響。老太君緊緊握著雙手,渾身忍不住的顫抖。
二十巴掌打完,王德容癱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王乾看著發髻散亂的王德容眼裏滿是厭惡,“把五小姐送進祖祠,沒有本相的允許,不準探視!”
如玉滿意的看著狼狽的王德容,弱弱的咳嗽一聲,說道,“父親,女兒累了。”王乾聞言柔聲道,“好生休息,父親也有些公務要去處理。”
看著遠方模糊的人影,如玉疲憊的摁了摁太陽穴,身體還很是虛弱,畢竟這種天落水也不是什麽好玩的。
老太君扶起狼狽的王德容,看著已經閉眼休息的如玉恨聲道“你給我等著!”
床上的如玉勾了勾嘴角。這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王德容,上世我沒有保護好自己,今生你們也休想傷害到我!而你,你,你,你們。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情景分割線
月亮,在浮雲掩映下忽隱忽現,翠寒池的湖水又凍成了堅實的冰。柳剩著赤裸的灰色的枝,像無數鞭條,受風的指揮向空中亂打。
如玉披著黑色的鬥篷,伸腳在翠寒池裏踩了踩。
這般堅硬的寒冰,也虧的她這小身板能給砸出個窟窿來。
“郡主,咱們那麽晚了,出來幹什麽?”
玉蘿跟在如玉的身後,看著如玉的動作,心揪成一團,“郡主,您小心一點,別在落下去了。”
玉蘿聲音還未落下,如玉的整個人倏地跳了下去。
“郡主!”
玉蘿一驚,連忙縱身也欲跳下,卻意外發現那小女子,穩穩的站在冰麵上。
“這……”
“老太君讓人把冰鑿開了,所以,我才會掉下去。”
“郡主,那咱們快去找相爺,跟他去說說這事兒!”玉蘿眉毛擰成一團,她怎麽就沒想到,這郡主身子骨那麽嬌弱,怎麽可能砸碎冰碴子,掉落水裏,真是關心則亂!
“說了又有什麽用,頂多也隻是說明我是被人陷害,可是是被誰陷害的,又哪說的清楚。”
“郡主,那咱們這麽晚出來……”
玉蘿不明白,如玉身子骨都還沒好全,出來,就是為了查看個無法定老太君罪名的寒翠湖嗎?
“月黑風高夜,玉蘿你不覺得是個殺人的好天氣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