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月兒

相府弄玉閣院內,放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擔架。春巧跪在這擔架前抹著眼淚,衣袖因著春巧的動作都濕透了,除了跪著的春巧擔架旁還站著公孫薔薇,薛一丁和明顯有些孕態的玉蘿。

孟宇坤摟著如玉飛進弄玉閣時,如玉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擔架,以及擔架上慢慢滲出的紅色。如玉隻覺得腳下有些虛晃,雖已猜到發生了什麽,可如玉還是看著場內靜默的眾人,問道,“怎麽回事?”在場的重眾人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各自將視線轉移開來。

如玉見狀蹲下身,手漸漸靠近那充滿鐵鏽味的擔架,如玉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她深吸一口氣,拉開了白布。隨著如玉的動作,白布下月兒鐵青的臉慢慢呈現在眾人的眼前,春巧撲上前阻止如玉的動作,將白布重新拉下,“郡主,郡主你不要看了。”可那濃重的血腥味太過濃鬱,即使白布被蓋下,也遮蓋不了白布下的人已經死亡的事實。春巧的眼淚滴到了如玉的手背上,濕潤了如玉的眼眶。

如玉有些呆滯的將擋在白布身前的春巧推開,固執的把白布再次拉開。白布下月兒睜大了雙眼,嘴大大的張著,像是在喧囂著自己的痛苦,整個人了無生氣的躺在擔架上。月兒的整個舌頭明顯被人割掉,留下了斷裂的舌根,月兒整個麵部都以一種極其痛苦極其扭曲的姿態呈現在如玉麵前。白布繼續往下拉著,如玉的眼睛慢慢瞪大,月兒的脖子幾乎被人給砍斷。脖子的兩端傷口明顯不齊,甚至還有些鋸口。如玉捂住嘴,這是兩個人將用鋸子活活將月兒給鋸死的,為了防止月兒發出聲響,他們甚至將月兒的舌頭都給切了。

玉蘿懷著身孕,對血腥味極其敏感,此時終是忍不住胃裏的翻湧,捂著嘴幹嘔起來。三白雖與月兒不甚熟悉,可是看到一個女子死的這般淒慘她也是有些不忍,上前為玉蘿拍著脊背順氣。也是難為玉蘿了,畢竟也是個孕婦,能忍到現在也很不是容易。玉蘿隻覺得嘴裏充滿了澀意,眼裏充滿了酸意,明明早上還到她房裏為她送了燕窩的女子,明明早上還巧笑倩兮打趣她會生個大胖小子的月兒怎麽突然就這麽沒了呢?偏偏自己還這麽不爭氣,月兒死了自己卻在這嘔吐著。玉蘿掙紮著起身,將嘴邊的嘔吐物擦去,她畢竟也是皇宮裏訓練出的練家子,見的屍體不在少數,就連她都親自殺了不少人,什麽樣的場景她沒有見過?

玉蘿蹲在樹旁平複了下心情,感覺胃裏好了不少。她捂著肚子站了起來踉蹌的走了兩步,月兒扭曲的臉龐正好偏著麵對著她,一陣風吹來,血腥味直刺激著玉蘿的大腦,小腹也隨著脹痛起來,她終是不住蹲下身嘔吐起來。眼淚在眼角出留下。

玉蘿這邊的動靜將如玉吸引過來,“無礙的,你現在是雙生子,月兒不會怪你的。”

玉蘿流著眼淚,被如玉摟在懷裏輕聲安慰著,“郡主,我覺得很慚愧。”如玉搖搖頭,“你不用擔心,我會仔細幫月兒查探的,你先下去休息,有什麽不懂的我會讓人去問你。”畢竟玉蘿是練家子,對人體構造自是了解,她一再靠近月兒也是想去查探月兒的身子尋些證據,可此時的玉蘿的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玉喚來伺候玉蘿的五娘將玉蘿帶進弄玉閣內,讓她好好的休息著。

如玉走回那擔架旁,重新將白布掀開,就這麽湊到月兒的麵前盯著月兒的眼睛看著,良久,如玉沒有波瀾的聲音響起,“孟太子可否幫我將月兒抬到弄玉閣偏方內?”孟宇坤沒有說話,隻是和甲乙上前將擔架抬起,“你帶路便是。”

偏房裏如玉將眾人都趕了下去,唯獨留了公孫薔薇和春巧二人。“春巧,你去打盆水,我想給月兒擦擦身子。”春巧紅著雙眼哽咽著應聲去了。公孫薔薇看著麵無表情的如玉,“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如玉搖搖頭,“尚未,隻是我想讓月兒走的幹淨些,男子在此處始終是不方便的。”春巧很快就回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包袱,她將端著的盆放下,把衣服放到月兒身邊,“郡主,這是奴婢剛剛去月兒房裏拿的她的衣服。奴婢去的時候夫人剛剛醒來,她問奴婢為什麽要拿月兒的東西,奴婢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好說月兒家中有事需要回家一趟,夫人和月兒的感情那麽好,她要是知道了月兒已經……”

春巧剛剛在青蓮閣裏強忍著的悲傷在此刻忍不住爆發,她的臉上布滿了悲傷,眼淚簌簌的流著,自上次春狩以後,她與月兒的交往也多了起來。私底下她也知曉月兒家境並不好,月兒是姐姐,父母在八歲的時候給她添了個弟弟,同年父親又在勞務時去世,為了養起這一幹老小,月兒這才到相府做了個死契丫鬟。春巧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哭的都快抽了過去。

如玉聽到“春狩”二字時身體突然一震,月兒一個相府丫鬟平時也沒怎麽與人交往,人際關係更是單純。月兒的傷口如此猙獰,明顯就是泄憤所殺,如果不是因為有人隨機殺人那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仇殺。可她姬如玉自問在這偌大的相府裏還沒有出現如此心思歹毒之人,誰又會對月兒這個丫頭下如此狠手。

公孫薔薇被春巧的悲慟帶動,眼角也有微微的濕潤,怎麽著也是一條人命,讓她怎能不動容。如玉將帕子浸濕擰幹想要為月兒擦拭,可是一看到月兒那張驚恐的表情,如玉突然不知該如何下手。她瞥開臉,快速擦去眼角的淚痕,“薔薇你知道嗎?人死前眼裏會留下凶手的身影,可為什麽我剛剛在月兒的眼裏看到的,隻有痛楚。”

如玉伸手將月兒瞪大的眼睛闔上,輕輕的撫著她眼角的於傷,這個怕是月兒反抗的時

候那暴徒對她下的狠手吧。月兒的嘴如玉卻怎麽也無法闔上,一直保持著死前呐喊的模樣,驀的如玉好像在月兒張大的嘴裏發現了什麽。

如玉在心底道了聲抱歉,伸出二指伸入月兒的嘴裏。“郡主,你在幹什麽?!”春巧好不容易止住心底蔓延的悲傷,想要幫助如玉為月兒整理著,誰知淚眼模糊中竟看到了如玉如此舉動,一時讓她有些錯愕。

公孫薔薇眼尖的看到月兒張大的嘴裏似乎有些堅硬的物體,她走到如玉身邊,衝著春巧擺擺手,“無事的,月兒嘴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如玉在看,春巧你再去打幾盆水來,叫上三白一起。”

春巧呐呐的應了一聲,叫上在門口侯著的三白往弄玉閣的小廚房走去。

公孫薔薇抬起月兒的下巴,使她脖子上揚,方便如玉在月兒的嘴裏尋找。隻是月兒的脖子本就已經斷裂開來,被公孫薔薇一動,腦袋竟與脖子分裂成了兩半,如玉的手就這麽從月兒的脖子裏捅了出來,一個玉扳指滾落到門邊。

公孫薔薇驚愕的看著月兒分為兩部的屍體,一時有點難以接受,雖她自稱小霸王可是她也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情。“如玉,我……”“月兒的頸部本就已經被人弄斷,隻靠一層皮連著,她的體溫越來越低自是容易出問題。你不用介懷。”如玉將月兒的頭部和頸部對上,看著自己的手指沾上的一些白色的結晶物,“此時此刻,月兒更想讓我們給她報仇雪恨。”公孫薔薇也隻好點頭,她看著如玉手上白色的顆粒,問道,“這是從月兒的脖子裏弄出來的?這是什麽?”

“鹽。”“鹽?”“傷口撒鹽,是為了讓月兒痛不欲生,這個人看來很恨月兒。”如玉說著彎腰撿起那個玉扳指扔進盆子裏,不一會兒那盆清澈水浮起一層血色。等那盆裏不再升起血色時,如玉撚起水盆裏的玉扳指,用力甩幹上麵的水,用手帕擦了擦。扳指隨著如玉手的轉動而轉動著,一個小小的“朱”字映入二人眼中。“是朱家?”

如玉搖了搖頭,“不止。”視線落到月兒的身上,看到月兒因痛苦而緊緊握住的雙手,如玉將白布一掀。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想到此,如玉的心是真的沉了下去,她將月兒的衣裳褪下,往月兒腿間看去。果然!

公孫薔薇見著如玉脫去月兒的衣裙卻麵色凝重的看著月兒的雙腿,公孫薔薇也不禁跟著如玉走到月兒的雙腿處,隻見月兒雙腿間赫然青紫一片。“這……”

“隻怕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也與那二公主脫不了幹係。”如玉聽到屋外春巧哭泣聲愈來愈近,連忙將月兒的衣裙放下為她撫平衣角,又將玉扳指收起,放入隨身的荷包裏,既然得了個物證自是得放好,日後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有的人,真的是過分的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