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四章:袁越
“我們……我們要怎麽出去啊?”
不知所措的葉皖瑟瑟著身體,看著渾身被紅團氣體包裹的星淩。
星淩身體僵硬著一動不動,似是在思索著什麽,身上的紅氣漸漸淡去。
良久的沉默。
從混沌中徹底恢複意識的星淩,猛地覺得身體疲憊至極,倒在了坑中心,竟閉著眼睛昏睡過去。
一旁的葉皖,看到星淩竟睡去了,再看看神色與脈搏,都是極度的微弱,不禁撅起嘴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星淩難道不是普通人嗎?他又對自己隱瞞了什麽?
就在此刻,忽然聽到兩邊傳來腳步聲。
沒錯,開始時以為是一邊腳步聲,但是四周寂靜,另一邊也有腳步聲傳來。
葉皖抬頭向後看去,卻見坑邊外麵空蕩蕩的天空,白雲飄過,要仔細尋覓聲音來源時,另一頭發出了人的說話聲。
“呃,這裏怎麽有個這樣的坑啊?你們怎麽在這裏啊?”
發出聲音的,是一個滿頭銀發的少年。臉龐看來有十六七歲,惺忪的眼睛像是剛睡醒。
“喂,你們在裏麵做什麽啊?那家夥是在睡覺嗎?”這孩子聽起來並不怕生,直接爽朗地喊道。
葉皖蹙眉,畢竟剛才的經曆皆匪夷所思,故對這突然出現的陌生孩子也有所提防。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葉皖的語氣冷峻,不似個孩子。
少年猛地看到女孩警戒的眼神,登時也有幾分防備。
“我是恰好路過這裏……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
“哦。”葉皖淡淡地說。這少年的眼神看來清澈幹淨,大概就是路過吧。
“要不要我先救你們出來啊?這附近好像有樁斷樹,我把它搬過來。”
說著,這孩子往一邊跑去了。
另一邊,昭源城知府地下密室中。
袁魁看著星月鏡中浮現的畫麵:自己的兒子拖動一樁斷樹,延伸到大坑下麵,供畫魂師小子和那姑娘爬出來。
袁魁自信滿滿地笑了起來。
零碎的腳步聲響起,是魑魅走了過來。
孱弱的身體,泛白的臉龐,走起路來也是零零碎碎,像是下一秒就可能跌倒。
用乾坤爐幫助她補充元氣有四天了,終於她可以自行行走了。隻是每隔一會,就得休息一段時間。
“什麽,你把袁越安排了進去了?”魑魅看到鏡子中畫麵,極度詫異起來。
袁魁冷冰冰地答道:“當下絕不能強攻,否則再度被反噬,恐怕你我均活不去。”
“隻是這反噬,怎麽會如此厲害?”提到反噬二字,葉皖莫名地覺得冰冷刺骨。
袁魁長歎一聲,轉過身去,看著黑乎乎的牆壁。
想來,應該是那張星淩的爺爺張臻,其實也是一個法力極深的畫魂師。隻是企圖隱姓埋名不被發現,那日在青陽鎮廣場,若不是袁魁先行將毒氣逼入他體內,恐怕真打起來,自己未必輕易贏他。
而自己那日以拍肩膀為由,將自己辛苦煉製的精純毒素,出乎意料地灌入他的體內。若是普通人正常血液應當不會有任何反應,但如果血統與平常人類不同,那麽血液登時就會開始凝固。
那袁魁,在逃跑的時候,必然也是耗
費大量靈力來維持血液的粘稠度。
在臨死之前,又耗盡了自己所以的靈力,甚至以命為代價,對張星淩施展出了反噬保護術。
袁魁在向魑魅闡述著這些內容,握緊的拳頭,打在了旁邊的石桌上。
“說來,其實並不是被師父您的毒素所殺死,而是他自殺的。”
“可以這麽說。”
“咳……”魑魅還正想要說些什麽,忽然一股熱氣上湧,五髒六腑的血液像是亂了章法,胡亂流動起來。
袁魁轉身抱起了魑魅,往乾坤爐旁的石桌上送去。
“這反噬……可實在是太厲害了。”躺在石桌上,竭盡所有力氣的魑魅淡然說著。
畫麵扭轉,福陵城外的田地上。
在這孩子去遠處找尋斷樹的時候,葉皖又聽到了腳步聲。
這次更加確定,除了這孩子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可能不是人,在後麵靠近自己。
葉皖心底算計著腳步,突然往後看去。
一個渺小的黑影,如同閃電般陡然消失,隻在視網膜上留下一片掠痕。
這是……
“來了,來了,這樹樁搬得太不容易了……”
又是這銀發少年的一句話,驀然間把葉皖的思緒全部轉到了這裏。
原來,銀發少年硬是拖著這隻巨大的樹幹過來了。樹幹大概是被雷辟中才斷裂的,有了些年歲,中間有幹涸的裂痕,但應該還算堅硬。
少年使盡全力,由拖變推,一頭放在坑中心葉皖身邊,一頭放在地麵上。
葉皖試著托起星淩出去,但是星淩的身體怎麽也比自己重一些,況且自己隻是一個柔弱的女生,幾次三番下來還是無果。
這銀發少年看不下去了,一溜煙地沿著樹樁下來了,背起了星淩。
“這……”
猛地把虛弱的星淩交給一個陌生人,葉皖心中多少有些不放心。
不過倒也無妨,看樣子他不似有壞人之相。
他們來到地麵小河邊,給星淩洗了洗臉和手掌,髒兮兮的上衣也被脫下來,在河裏揉搓著,用撿來的木棍敲打著。
葉皖站在一邊,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同齡的異性脫掉上衣的樣子,登時臉色潮紅。
不過,再看那銀發孩子,一臉的專注與仔細,倒也令人十分著迷。
“喂,你叫什麽名字啊?為什麽會在這裏?”葉皖終於鼓足勇氣,開口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叫什麽名字。”
“啊?”
“我昨天醒來的時候,就躺在不遠處的草叢裏,腦子很痛,像是空的,關於過去什麽都想不到。”
“啊?”
葉皖更加好奇,按這銀發小子說的,他算是失憶了,且一點也想不到過去的事情。
“那你們為什麽會在這啊?”
……
不遠處,一個身材矮小、皮膚粗糙、形似猴子的怪物,站在草叢間,看著他們三個的對話。
方才,葉皖聽到的從另外一麵傳來的聲音,正是這個聲音。
怪物猛地‘嘰嘰喳喳’笑了起來,撓著耳朵,往身後草叢間鑽了進去。
背後濃密的草叢裏,有一條隱秘的黑色地道。
地道延伸下去,
是另外一個世界。
“畫魂師一族?你當真確認是他們?”
一座漆黑的地下洞府中,連照明的火焰都沒有。一個半人半猴的怪物站在洞府盡頭,兩旁站立著的是其他身子比她矮一截的猴子。
“是,是,威穹大人。按照千年前女媧施展出的‘禁製’,凡是在人類麵前施展法術的異物,一律會被‘禁製’反噬至死。其中唯獨畫魂師一族是個特例,因為女媧把‘禁製令牌’交給他們保管,也就是對他們進行了赦免,必要時候可以動用法術保密‘令牌’。”
“嗯,對。”黑暗盡頭的‘威穹大人’點頭答應。
“在剛才,那小子就是使用了法術,小的親眼看到絕對沒錯,可是並沒有被反噬。”
“哈哈哈……”威穹一聽,豪邁笑意噴薄而出。
“我們半獸人一族,從千年前女媧施展‘禁製’後,再也不敢在地麵之上有所作為,隻是躲在這昭源城外的地下洞府中,最多上去透透氣,還是畏首畏尾的。”
“沒想到啊,時至今日,畫魂師的小子竟然路過我們這。想必他應該是那甘羅的後代吧,絕對能找尋到關於‘令牌’的事情了吧。”
“我們該怎麽辦?威穹大人。”
這句話剛說完,忽地盡頭這人袖口一拂,一陣狂風席卷在狹隘的洞府中。
石頭夾雜著塵土,在洞府中來回滾動。這半獸人怪物依然努力睜著眼睛,保持原本的跪姿不變。
風停之後,地洞中竟然明亮了起來。
通往地麵的唯一出口,在進來時已經隨時關閉了。這地洞沒有任何的陽光泄露地方,卻無比明亮。
四周站立著的半獸人,看到了彼此的模樣。
他們都知道,這是老大剛剛施展了法術,憑空照亮了這裏。在以前,威穹大人有時候也會這麽做。
“哈哈……半獸人一族,被女媧禁製壓迫了這麽多年,終於能翻身了。”
作為首領的它,身體變異極其嚴重。從身體的中軸線做區分,左邊是人類的麵孔與身體,右邊是一隻蒼老的猴子。
而下麵的小猴子們,也都是類似首領這樣,半人半猴的身體。
這就是半獸人一族,是千年前在大地上獨樹一幟的妖異種族,力大無窮,擅長打鬥。
但是,自從女媧施展出禁製之後,包括半獸人一族在內的無數妖異種族,全部受到了控製。
在接連死掉了幾個族人後,他們深感可怕,躲避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洞府中。
在午夜陰氣極重時,方感爬出外麵看看世界,還得躲避著人類。
這壓抑了已過千年,蒼老許多的半獸人首領威穹,感覺自己終於迎來了春天。
“可是,威穹大人,我在剛看到畫魂師小子的時候,似乎還看到另外一個老者,雖然沒有施展法術,但是奔跑的速度,也絕對是體力超凡,不似凡人。”
“嗯?”威穹蹙眉。
“小的能想到的,估計就是現在隱居在昭源城,擔任知府的奪魂師,袁天罡了吧?”
威穹原本雀躍的神情收斂了幾分,負手而立,走到小猴身邊。
“若是他也發現了,那更要小心行事。袁天罡可是萬萬惹不得的啊。”
威穹一聲長歎,寫滿哀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