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1章 最痛苦的時刻

“那個……這戒指是用什麽做的啊?”

“我的骨頭。”

這回答,霸氣到沒邊兒了,我實在不想繼續問下去,我擔心自己以後會不會對戒指一類的東西有心理障礙。

難怪我都把它丟了,君維藥都還能再把它招回來,原來是用他自己的……哎嘛,不能繼續想了,再想下去這戒指可真就沒法兒戴了。

其實今天在家裏再住一晚也不是不行,但我自己心裏這關吧還是有點過不去。雖然已經知道了那天從被窩裏伸出來的手就是君維藥的,但是那個場景至今想起來都讓人身上有點麻酥酥的發涼。

所以我還是回了學校,回去的路上,有誌願者正在發道路交通安全手冊。

這幾天S市對於交通安全的宣傳,比往年都要認真,可能是前不久在S大門口發生的一起車禍實在太慘絕人寰的原因。

去世的是一對母子,兒子剛剛大學畢業,是母親一個人把他帶大的,好容易供他讀書,養到了大學畢業,終於可以鬆口氣的時候,結果母子二人雙雙出了車禍。

車禍的始作俑者很令人憤怒,是一個非常不負責的男人,同學聚會高興多喝了兩杯,在開車的時候醉得暈頭轉向,一腳油門下去,直接就從兩個人的身體上碾了過去。

雖然事後車主賠了不少錢,可就算是天價,人命照樣還是買不回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說酒駕司機是故意殺人的凶手都不為過。

那個被撞死的阿姨,我還在S大見過,不過是已經死了的她。

她一直在S大裏外徘徊,表情很憂傷,不知道是在找什麽。我很同情她,但活人有活人的世界,死人有死人的規矩,我再怎麽同情她,也絕對不能去問問她是不是需要什麽幫助。

回到寢室,許珠和宋夏都已經回來了,桌上還放了一份通知。

“校運動會!?”我一看通知的內容,就想一屁股坐地上算了。

“不是說兩個月以後才舉辦運動會嗎?”我拿著一支筆,使勁戳著通知,“現在這大熱天的,在操場上一坐就幾天,誰受得了啊!”

“受不了也得受著唄,誰讓時間改了呢。”莎莎很同情的看著我,“今年校方可是給出死命令了啊,除非真有醫院開的證明,否則一律不準請假。”

這就叫天要亡我啊,我欲哭無淚,從小到大,我最頭疼的就是運動會,雖然那些項目都找不上我,但光是坐在觀眾席一天,就已經夠折磨的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倒黴,不是撞鬼就是運動會。

雖然我滿心不痛快,但我還沒有敢跟校方明著作對的膽子,等到了運動會當天,我還是一臉苦大仇深的坐在了觀眾席上曬太陽。

之前連續幾次的剝皮案,雖然已經過去了不少日子,可S大還是一度處於人心惶惶的緊張狀態。之所以會提前舉辦運動會,也是校方為了緩解學生們心理壓力的一個決定。

天氣很熱,幸好有賣冰鎮飲料的,我一邊喝著飲料,一邊躲在遮陽傘下麵玩手機。

就在我抬頭放鬆一下肩膀的時候,我的注意力一瞬間就被操場一角給吸引住了,一個不小心手裏的可樂就灑

在了宋夏的膝蓋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緊道歉,拿紙巾幫她擦幹淨,但我的視線還是怎麽都沒辦法從剛才的地方移回來。

現在是上午,陽光非常好,最起碼陽氣充足。

在這個時候,有些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看到的,可我偏偏就看見了。

在操場的角落,一叢樹蔭下,那個車禍喪生的阿姨,正在抬著頭,認真的四下找著什麽。

她每一轉眼睛,都有一汪粘稠的血從她的頭頂流下來,她的四肢在車禍裏都被撞斷了,所以四處打量的時候姿勢很怪異。

現在陽光很充足,操場上人又多,在陽氣這麽旺盛的地方,我明顯看得出,她每一秒都備受煎熬。

人死之後,如果硬要出現在陽氣很充足的地方,尤其是有這麽強烈太陽光的地方,身上會像針紮一樣的痛苦不堪。我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原因,會讓她寧願承受這種痛苦,也一定要這個時間跑來這裏。

她那雙被血浸透的眼珠看過來的時候,我趕緊低頭,生怕跟她的眼神撞在一起。

爺爺告訴過我,平時遇到了這些沒什麽,隻要記住一點,千萬不要跟他們對視。

如果死者有什麽心願未了,而恰好又有什麽可以看到他們的人,跟他們的眼睛對上了,那他們就會纏上你,直到你幫他們完成他們的心願。

低頭過了一會兒,我抬起頭試探著往那個方向看了看,這才鬆了口氣,那個阿姨已經不見了。

可能是操場上陽氣實在太充足了,她撐不下去,所以就離開了吧。

嚴莎莎在幫忙送飲料和毛巾,人手有點不夠了,就毫不猶豫的把我從觀眾席扯了下去,特別自然地就把一兜冰飲料遞給了我,讓我送到對麵校領導那。

好閨蜜的忙不能不幫,就算被太陽活活烤成人幹也得幫。於是我就提著那一兜飲料,繞遠路從邊上樹蔭下走。

天氣實在太熱,滾滾熱浪幾乎要把我烤焦,我都感覺自己快中暑了,一腳深一腳淺的,一個不小心就啪嘰摔倒了。

這一跤摔的我七葷八素的,腳還扭到了,就在我疼得咧嘴的時候,旁邊一隻手伸了過來,我特別感激地抓住那隻手想站起來。可就在我剛握住那隻手的時候,我心猛地一沉。

這手是僵冷的,透著一股子寒氣,那冰涼的寒氣簡直像是能刺穿我骨頭一樣。我一下子就知道遇到了什麽,我也記得爺爺說過,這種時候一定要低下頭,一定不要跟它們對視。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的動作根本就來不及收回,一抬頭,就跟它的眼神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我身上一下子就涼到了底兒,手心裏的冷汗被它的手一握,就像要結冰了一樣。

我認識它,它就是剛才我看到的,在樹蔭裏東張西望的那個阿姨。

原來她不是離開了,她隻是躲在了這棵槐樹下麵。

我的身體瞬間就僵住了,雖然我遠遠地看到過她很多次,但沒有哪一次是這麽靠近的。

它被撞斷的骨頭向外支棱著,一雙通紅通紅的眼睛默默地看著我。它的手死死地扣住我的手腕,我的腳

又扭傷了,根本跑不了。

因為要抓住我的手,它的身體有一截就暴露在了陽光下,它很痛苦地扭曲著臉,所以看起來就更嚇人了。

可能是因為陽氣太足,讓她太難受了,她用力地蠕動著嘴唇,像是要跟我說什麽。

終於,我聽見沙啞的三個字從她被撞掉很多顆牙齒的嘴裏飄出來,“幫幫我……”

我真的想哭了,爺爺說的話果然沒錯。

雖然怕的不行,但我還是用力咬牙,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爺爺囑咐過我,絕對不能答應他們,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最後的願望到底是什麽,是不是你一個普通人能夠辦到的。

“求求你……”它歪著頭,一塊骨頭從她斷掉的脖子那伸了出來。

它的聲音跟砂紙一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它讓人有點心酸。

“求求你,幫幫我……我……隻有這一個心願……求求你……”

兩行渾濁的淚,從她的眼睛裏流了出來,它竟然慢慢跪在在我眼前,看起來卑微又可憐,“求求你……”

如果我媽媽還在我的身邊,應該也是跟這個女人差不多的年紀吧,我忽然一陣心酸。

我聽說過這個女人死後的事情,她有個爛賭如命的老公,拿了她和兒子的賠償金之後,哭一哭就立馬上了賭桌,壓根沒去祭拜過他們母子。

這麽命苦的一個女人,最後的心願大概也就隻是有人能祭拜一下她和兒子吧。

我一衝動,竟然真就點了頭,“好,你有什麽——”

我正要問她還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她的手突然就鬆開了,隻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二兩,你躺地上幹什麽?”

君維藥?他什麽時候來的?

“我……”我到處看一看,它不見了。

君維藥一來,我也就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一道寒氣從我背後竄了上來,我剛才這是幹了什麽啊!?我差點就忘了爺爺的話,答應要幫她完成心願了。

我拉著君維藥的手要站起來,剛一動,腳腕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看來剛才真扭的不輕。

嚴莎莎也在這時候跑過來了,“二兩,你沒事吧?我看你摔倒半天都沒爬起來,沒事吧?”

“腳好像扭了一下。”我低頭一看,真的有點腫了。

“真怕了你了,走吧,去校醫那看看。”嚴莎莎指了指不遠處的帳篷。

腳腫成這樣,也隻能去看看了,我剛要扶著君維藥往前走,沒想到他二話不說就把我抱了起來。

君維藥的樣子就已經夠顯眼的了,現在這麽打橫抱著我,更是招來了一片眼球關注。

我向來低調慣了,實在不適應這麽引人注目,“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

“吵什麽啊!”君維藥沒開口,莎莎就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衝我擠眉弄眼的嘀咕,“別人想這麽出風頭還出不了呢,至於你什麽時候偷偷摸摸勾搭上的,回寢室再跟你逼供!”

老實說被君維藥這麽抱著,我那點小虛榮心還是挺爽的,我探頭往回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

但願剛才是我想多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