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1章 痛心疾首

蘇洵很不滿地看了一眼被他一手教導著長大的葉瑾瑜,這個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心腸太軟,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他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實在是讓他有些憂心。

“瑾瑜,你知道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屬下看過,雖然我位高權重,可是,這輩子卻始終沒能得個兒子,在我的心裏,早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兒子來看待了。”蘇洵突然很溫情地說:“你可是老夫的全部希望,萬不可被這些婦人之仁所連累。”

“瑾瑜知道,謝蘇相這些年來的栽培。”葉瑾瑜心裏怎麽會不明白,自己其實隻不過是蘇洵手裏的一粒棋子,他如此的栽培自己,不過是想多一個人來分散掉朝中的勢力,將這些權柄都收為已用,自己雖然手握著京中不少的軍權,可是,幕後卻是在受著他的指揮,自己不過是空有其銜罷了。

蘇洵知道葉瑾瑜的忠心,他就好像是自己養的一條狗,從小養大,自然有主仆的情份在,一隻狗,怎麽可能會不忠於自己的主人呢?

所以,他從來都不用擔心,隻要時時提醒一下即可。

暗無天日的天牢,比在宰相府裏的時候糟糕百倍。

這裏陰暗而潮濕,終年不見天日,讓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惡臭,地上有耗子跑來跑去的,也不怕人,時常不注意就會爬到人的身上,甚至會咬你一口。

顧青蔓最怕的便是老鼠,剛進來的時候,看到老鼠尖叫了一聲,卻被看守牢房的獄卒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抽得她皮開肉綻,疼得差點兒昏死過去,獄卒卻絲毫不會覺得同情,反而告訴她,在這裏,就連老鼠的命都比他們珍貴。

的確是如此,至少老鼠還是自由的,想來就來,想去就去,但是在這裏,卻隻有等死的份。

有些犯人,甚至等不到開刀問斬的日子,便被生生地折磨致死,顧青蔓就眼睜睜地看著關在她隔壁的一個犯人,被一頓毆打之後,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被人發現早已經氣絕身亡了,可是,那些人卻像是看慣了這樣的情形,說說笑笑地進來拖走了屍首。

還有那些不堪折磨的人,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吊死在牢門之上,反正呆在這裏,死著比活著要痛快得多,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而顧青蔓背後的那道鞭傷也始終不見好,這天牢裏又熱又悶又潮濕,沒有藥,傷口根本不可能自動痊愈,所以,不到兩日的功夫,便已經惡化了,她痛得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十日,她這樣的身子,恐怕也撐不過十日就會死在這牢裏吧?

良宴不知道去了哪裏?可能已經回雪山了吧?他無家可歸,那天晚上他傷心欲絕地說過,兩個之間,再無瓜葛。

顧青蔓突然覺得很內疚很痛苦,良宴對自己千百個好,可是,自己卻一再地讓他受傷害。

如果杜一泓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或者不會那般的忘情,也就不會讓良宴那樣傷心了。對於杜一泓,她真的是一

時衝動,事後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表現得是那樣的可笑,明明已經知道不可能了,卻還要貪戀他最後的溫柔。

眼下,自己遭受著這樣的境遇,算是對她的懲罰吧。

良宴卻全然不知。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怎麽可以讓他再冒風險來救自己,欠他的已經夠多的了啊!

自己都要死了,難道還要拖累著他,讓他跟著自己一起墮落嗎?不如放他回雪山去吧,那裏才是屬於他的世界,跟著他的師父修仙登引,得以長生,回歸到他原本的人生裏去,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可是,為什麽這個時候,顧青蔓才發覺,自己想得最多的,竟然就是良宴。

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的時候,她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來的,都是良宴的樣子,他冷淡的樣子,他微笑的樣子,他生氣又無奈的樣子都一一地閃現。顧青蔓從來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如此值得自己思念的,可是,從前卻一點兒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中,她睡著了,再一次夢到了良宴,他白衣勝雪的樣子,美好得讓人不想從這夢裏醒來……

百裏山莊。

杜一泓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回到了自己懿心院的床上,不知道睡了多久,隻知道腦袋暈暈沉沉的。

吃力地坐起身,他聞到空氣裏有安神香的味道,用的劑量還很大,難怪他沉睡了這麽久。可是,為什麽要在他的房間裏點上安神香,讓他睡這麽長時間呢?

揉了揉有些不適的腦袋,讓記憶一點一點地回來,杜一泓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下來。

大事不好,顧青蔓被抓走了,被蘇洵帶入宮中受審了!她的身份暴露了!

杜一泓心中一驚,急急忙忙地便往外跑去,可是,剛跑到門口,就一頭撞上了丁宛如,丁宛如挺著大肚子,被他這麽一撞,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驚魂不定地捂著肚子,看著杜一泓:“你、你怎麽了?”

好在丁雪薇同她一起,適時地扶了她一把,看著兒子如此急燥,不由地怒道:“一泓,你怎麽回事,宛如就要生了,萬一驚了胎氣,你可怎麽辦好!”

杜一泓哪裏還顧得上看一眼丁宛如,急切地抓住了母親的肩膀:“娘,青蔓呢?她在哪裏?”

丁雪薇的臉色微微一變,心虛地說:“我哪裏知道。”

“對了,她被蘇相帶走了。”杜一泓慌張地說著,連自己都不清楚說了些什麽:“我要去找父親,讓爹爹救她回來。”

“你瘋了!”丁雪薇一把拉住兒子:“京城都已經貼出告示了,說青蔓是罪臣之女,十日後就要問斬了,她是必死無疑了,你還說什麽要去救她?”

“十日之後問斬?怎麽這麽快?”杜一泓驚呆了,簡直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地搖晃了幾下:“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兒子,你不能去!”丁

雪薇示意身邊的幾位弟子將他團團地圍住:“你若是去了,那麽顧青蔓被我們收養的事情就瞞不住了,這可是窩藏朝廷欽犯的罪名,我們百裏山莊可承受不起啊!”

“那我也要救她——”杜一泓想要甩開那些人的包圍,可是,剛一使力,卻發現自己全身都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內力來,三兩下便被人製服了,他這才想到那些安神香裏一定是摻了什麽別的藥物所致,於是,不敢相信地看向丁雪薇:“娘,你竟然這樣對我?”

“一泓,我隻是在安神香裏加了一些會暫時讓你內力盡失的藥,再過十天,你的內力就會恢複,娘隻是為了百裏山莊著想,希望你能夠安安心心地呆在家裏,哪裏也不要去,不要給百裏山莊闖禍!”

“你太過份了,那個人是青宴啊,她是青宴啊,就算你不喜歡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啊!”杜一泓嘶吼起來,憤怒得像是一隻困獸。

“我知道,一泓,我知道青蔓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可是,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我們也無可耐何,我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去救她,無疑是去送死啊!”丁雪薇哭了出來:“你怎麽忍心丟下娘去為了一個女人送死呢?”

“娘,我說過,不要讓我恨你,不要讓我恨你——可是,你卻偏偏要這麽做,我——”杜一泓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從腦後重重地一擊,暈了過去。

杜雲笙就站在他的身後,托住了兒子軟軟的身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丁雪薇說:“夫人,這一次你做的對,我們百裏山莊百處的基業,怎麽有能力和朝廷作對,我真的是有些後悔當年收留了青蔓,這才惹出了這麽多的禍事來。”

丁雪薇嚶嚶地哭泣著:“都是因為你,講什麽道義,讓這個顧青蔓把我們家一泓害成了這個樣子。”

“好了,都不要再說了。”杜雲笙看了一眼丁宛如高高聳起的肚子:“我當初也是一時糊塗,現在顧青蔓都快要死了,以後在這個家裏,誰也不許再提到這個人的名字,而且,宛如就要臨盆了,隻要她能給一泓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我相信他的心始終會回到這個家裏來的。”

丁雪薇拍了拍丁宛如的手,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宛如,你聽到了嗎?可一定要爭氣,給我們杜家添一個男丁啊!”

“我知道了,母親。”丁宛如摸著自己的肚子,小聲地應著,她胸有成竹,自己一定會生個兒子,因為這肚子裏的東西,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了,私下裏也都已經安排好了,隻要到了“臨盆”之期,她找一幫人配合著演一出好戲,便可以一舉得男,那個時候,自己的位置就算是真正的穩固了,杜一泓就再也不敢不放她放在眼裏了。

看著暈倒過去的杜一泓,丁宛如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高興,顧青蔓就要被問斬了,對她來說,真的是值得慶賀的一件事情。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和她爭了,她才是那個真正的贏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