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章 回憶童年

顧青曼仰頭看著粉白花朵間露出的一小塊藍色的天空,不由地輕輕闔上眼睛,幾朵花瓣兒輕輕飄落下來,落在她的臉上,輕軟滑膩。

她不由地想起小時候,和一泓還有念杳在杏林裏學文習武,那個時候一泓念書很是認真,師傅交代的功課他都會很認真完成,杏林裏總是回蕩著他郎郎的讀書聲。父親教的刀法劍訣,他也總是練了一遍又一遍,而念杳就沒那麽用功了,杏樹兒剛剛掛了青青的果子,頑皮的念杳便迫不及待地爬上樹,摘了杏子給她嚐。

顧青曼現在想起來,嘴巴裏還覺得有那股酸酸澀澀的味道充盈不去。

後來他們都長大了,一泓成了百裏山莊的驕傲,念杳也變得桀驁不馴,十六歲後便時常離家不歸,他們在杏林裏一同成長的時光,就這麽悄悄地散了。

顧青曼慢慢地伸出雙手,感受到杏林裏靜謐的風拂過耳畔,幽幽的花香還是記憶裏的味道。

“寄花寄酒喜新開,左把花枝右把杯。”顧青曼淡淡吟道。

誰知身後平空起了一個低沉溫柔的聲音將她的詩句接了下去:

“欲問花枝與杯酒,故人何得不同來?”

顧青曼連忙轉過頭,身後不遠處佇立著一個月白色的身影,纖長高大,隻是杏花濃鬱,擋住了那男子的容貌,顧青曼伸手欲撥開那些杏花,卻見那身影忽地聞風而動。

一枝幼細的花枝向她襲來,帶著細微淩厲的破空之音,顧青曼慌忙轉身去躲,卻不及那花枝兒速度快如閃電,穿過了她的秀發,平白地枝頭上的花朵紛紛被擊落,飛散在空中。

顧青曼扯回自己的秀發,回眸果真看到一張斯文卻邪氣的臉衝著她勾著唇在笑。

“念杳?”顧青曼小嘴張得圓圓的,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怎麽,丫頭?看到我需要這麽震驚嗎?”杜念杳笑咪咪地看著顧青曼,狡黠的目光中閃著快樂的光,他衝她伸開雙臂:“還是,不歡迎我?”

顧青曼的眼睛裏氤氳著淡淡的霧氣,她一頭撲進杜念杳的懷裏,環抱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都吊在他身上,語氣中有著自然的嬌嗔:“念杳,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麵了呢!”

杜念杳這一走,整整三年的時間,連每年的除夕都沒有回來過,可是,沒有想到,竟然不聲不響地出現在杏林裏。

“傻丫頭,你這是在咒我早點死嗎?”杜念杳忍俊不禁。

“人家想你嘛!”顧青曼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你和一泓大哥都不在家,我一個人好寂寞。”

“是不是大娘又欺負你了?”杜念杳心疼地看著顧青曼的小臉,此番一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標致了,原本圓圓的蘋果臉現在變得尖尖的,皮膚柔潤,眼波如水,雖然衣著簡單,卻已然有了小美人的樣子了。

“才沒有,我不理會她便是了,怎麽還能欺負到我頭上呢?”顧青曼不動聲色地揉了揉眼角:“隻是剛剛想起我們小時候,想起我們曾經一起偷酒喝的日子。”

十二歲那年,杜念杳從酒窖裏偷偷拿了父親珍藏的好酒,帶著顧青曼躲在杏林

裏一通豪飲,結果讓隻有十歲的青曼醉得不省人事,那一次,十三歲的杜一泓大怒,到父親那裏狠狠告了念杳一狀,父親也是第一次罰了念杳,讓他跪在祠堂裏一天一夜。

那一天一夜裏,青曼吐得昏天黑地的,杜一泓便黑著一張臉衣不解帶地伺候在床前,直到她慢慢地清醒過來。

從此,杜念杳收斂了很多,一泓也不再讓青曼隨在他後麵瘋跑了。

“左把花枝右把杯,青曼,你可是想喝酒了?”杜念杳笑吟吟的,不知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調侃:“不如,我陪你再喝一杯?”

“好啊。”杜青曼想也不想地答應:“我正有此意。”

“還是不要了。”杜念杳伸出手,想象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腦袋,可是,終究還是放了下來。

那一次讓青曼醉酒,惹怒了大哥,父親叫了他去書房訓話,讓他明白和正視了一件事。

那就是顧青曼是大哥未來的妻子,他未來的大嫂,他們如今可以是童年的玩伴,可總有一天要正視這樣的關係。

“為什麽不可以?”顧青曼嘟起嘴,在莊裏的日子,長日無聊,杜雲笙和杜一泓又是個保守死板的性子,別說喝酒了,就是平日裏言行稍有不慎,都會被說教,隻有杜念杳,可以陪著她一起瘋一起玩。

“不為什麽,隻是時間倉促,我隻是回來看看你,看過之後便要走了。”杜念杳輕輕地說著,眼睛裏染上了一絲不舍與寂寞。

“馬上就要走嗎?你才剛剛回來。”顧青曼十分訝異:“杜伯伯很想念你。”

“我不打算讓他知道。”

“為什麽?這不是你的家嗎?”顧青曼問。

“這也將會是你的家,那麽,你會覺得快樂嗎?”杜念杳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幽幽地說。

顧青曼歪著頭想了想,繼而莞爾一笑:“快樂啊,隻要和一泓大哥在一起,我就覺得幸福開心了。”

杜念杳聽到她語氣裏的向往,知道從小,她的眼裏心裏,就隻有一個一泓大哥,不同心中一澀。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帶了好酒回來讓你品嚐。”

說著,杜念杳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個小巧的酒壇:“這可是塞外的佳釀,醇厚香濃,你嚐嚐看。”

紅泥封的壇口一打開,一股濃鬱的酒香便飄了出來。

“嗯,果然很香,和平日裏喝的都不一樣。”顧青曼雖然酒量不是很好,但是卻很喜歡喝上幾杯,隻是,平日在山莊裏規矩森嚴,若不是年節,女眷是不能輕易飲酒的,何況,杜一泓也不喜歡她喝酒,所以很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痛飲一番。

天邊的晚霞已經慢慢黯淡下去,整個山莊都慢慢被幽藍的夜色籠罩。

夜色如水,月華如練。

杏林被銀色的月光穿透,顧青曼和杜念杳背靠著大樹,把酒言歡。

他們說起小時候的糗事,說起莊裏的人,說到杜念杳這些年在外麵的見聞,也說到未來……

杜念杳一直覺得自己身上是長著刺的,對於百裏山莊,他有過愛,有過恨,有過很多無奈與傷感,離

開家的這麽多年來,混沌地在人世間漂泊,可是心裏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召喚著他回來。

魂牽夢縈,放不下、甩不脫。

月兒彎彎,掛在天邊,夜色深沉,更加襯托出它的明亮。

杜念杳的容顏在月光下瑩潤動人,似乎收斂了些玩世不恭,多了些經曆世事的滄桑。

他從懷裏掏出一截白玉做的蕭。

蕭聲悠揚純淨,婉轉動人,是兒時的他們常會哼唱的曲子。

顧青曼微微地醉了,抱著酒壇斜靠在杜念杳的背上,聽他吹著熟悉的曲調,溫暖而踏實。

不一會兒,便陷入了甜甜的夢鄉。

一曲盡,杜念杳白淨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落莫,他伸手將顧青曼換了一個舒服的睡姿,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膝上,像小時候一樣,玩得累了,隨便找一個花枝下,她伏在他的腿上,便能睡得香甜。

現在的情形似乎與當年無異,可是,又像是隔過了千山萬水,他們之間早已經回不去從前了。

“丫頭,你一定要幸福。”杜念杳輕輕呢喃,一低頭,溫潤柔軟的唇輕輕覆在她額頭:“否則,你要我怎樣才能夠忍住不將你帶走?”

在睡夢中的顧青曼皺了皺眉,完全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花瓣兒輕輕飄落,輕柔得似羽毛一般。

杏花影裏,兩人的身影就這樣靜靜地沐浴在月光裏。

很久,都沒有動。

第二天一早,刺目的陽光穿透紙窗,鳥兒在窗外嘰嘰喳喳地唱歌。

顧青曼揉著微微有些疼痛的頭,環顧一下四周。

她是在自己的閨房裏沒錯,可是,記得昨晚不是和念杳在杏林裏喝酒嗎?後來喝醉了,就睡著了。

看來,是杜念杳將她送回來的。

正想著,丫鬟怡香端了銅盆進來,放好在桌子上。

怡香本來是顧青曼的專屬丫鬟,隻是平日裏顧青曼並不習慣事事著人伺候,所以怡香慢慢也會被總管調到別的院裏工作,顧青曼也不計較,反而樂得自在。

“我昨晚幾時回來的?”顧青曼緩緩起身,伸手掬水洗臉。

“小姐,我昨夜裏被總管調到宛如小姐房裏去了,並沒有回來。”怡香有些怯怯地說,邊說邊抬眼打量著顧青曼,生怕她會生氣。

全莊上下,誰都知道丁宛如十分不喜歡顧青曼,像這種借調丫鬟而不告知的事情,更是如家常便飯一般。

丁宛如背後有丁雪薇撐腰,管家下人們都不敢得罪她,所以,怡香縱使對嬌縱任性的丁宛如心生不滿,卻也不敢違抗她的命令。

顧青曼見怡香怯生生的樣子,原也不想為難她,隻是問道:

“念杳呢?”

“二少爺?”忽然問到這裏,怡香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您是問二少爺嗎?”

“算了。”看怡香這樣子也不知道杜念杳回來過,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讓大家知道他的行蹤,隻是他倒是也有幾分本事,能在戒守森嚴的百裏山莊來去自由而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看來這些年杜念杳在外麵長了不少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