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疏琰
紀無方走了之後，山莊裏再次隻剩下我和月痕兩個人。我們在飯桌上麵麵相覷，誰也不吃。我承認，紀無方走了之後，似乎聲音也跟著消失了。原來他在的時候，一直很熱鬧，他走了以後，走到哪都覺得特別的冷清，習慣還真是蠻可怕的不是嗎？
“月華，吃飯”月痕在命令我了。
“哦”
我低頭開始吃飯，月痕不住的往我碗裏夾菜，他卻一筷子不動，但菜到我嘴裏卻一點味道都沒有。我撅起嘴說了句不好吃。月痕看了看我，給我夾菜的動作卻沒停。等到他認為差不多的時候，對我說，“把這些都吃掉，吃不掉就跟我去後院練武吧！”
我發現了，自打無方哥哥來了以後，月痕開始學會如何命令我了。當時無方哥哥在，我一定聽話，因為我若不聽話，無方哥哥一定又會教育我。可是，無方哥哥不在了，不代表我還可以對月痕言聽計從啊！可是，無方哥哥不在了，這一點讓我甚為難過。也就忘記了反駁。低頭將那麽大一碗飯都吃了。
吃過了飯，雪姐姐端上來一大盤的水果。可是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在吃，月痕一點沒動。在我的記憶裏，他第一次這樣。
“師父，你這麽喜歡無方哥哥嗎？他走了，你連飯都不吃了。”
月痕看了我搖了搖頭，說道，“再過兩日，十三王爺就要來了”。
“哦”我一點反應也沒有，來就來唄，你也不至於不吃飯啊！
“他說他要提前見見自己未來的王妃。”
“哦”
“要在這住到你們成親的那一天。三個月。”
“……”
我摔了茶碗，踢了椅子回房間了。這一生，我與月痕恐怕也就能相處這三個月的時間了，天殺的破王爺來搗什麽亂。有一輩子時間給你看還不夠嗎？真是討厭，還沒見就開始討厭了。月明我見不到了，月吳也不知去向，最後，我都要失去月痕了。
月痕追到我房間，摸著我的頭對我說，“月華，女孩子終要嫁人的。疏琰是個好孩子，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那你也希望我嫁人嗎？你是不是一直都希望我離你們遠遠的，最好這一輩子都看不見？”我控製不了我心中的怒氣，將心中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月痕沒有說話，似是從沒料到我會這樣說，他伸出手把我拉進他的懷裏。我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突然之間氣就消了。我又後悔了，我為什麽要用語言傷害他。月明總是毫無原則的寵著我，月吳巴不得我永遠嫁不出去，隻有月痕，他很努力的讓我的人生很圓滿很幸福。他那麽努力的為我的一生著想，我為何還要傷害他。
“師父”我愧疚的哭了，淚水沾濕了他潔白的衣裳
。“我不舍得離開你”
窗外的明月慘白慘白，就像我此時的心情。月痕一直都沒有說話，但是我知道他哭了。我們就像即將要離別的兩個人，傷心欲絕。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覺得我是月痕的整個世界。隻是，我一直都沒有發現而已。從前的我，總喜歡看著月明，月明不在了我就跟月吳打打鬧鬧，卻很少把注意力集中到月痕身上。而月痕仿佛也很自覺的遠離我們的世界，卻一直陪著我不離不棄。到最後，隻有他沒有離開我。月痕，我真的不舍得離開你。你知道不知道。
隻是，該來的還是來了。疏琰來的那天，月痕把我從床上揪起來，扔到了梳妝鏡前，吩咐人好好打扮我。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盛裝的出現在眾人麵前，連月明都沒見過我這個模樣。初見疏琰時，我對他的感覺隻有悲傷，因為我隻看到了他的悲傷，小小的孩子，如我一樣的悲傷。但他著實比我大兩歲，一點也不小。再仔細看去，我便覺得這個人有些親切，仿佛我從前認識他。
“月華，我見你很親切。”這是疏琰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或許是因為年齡相仿，而且又是多了那一點親切，沒多久我便接受了他。
兩天後，我們坐在莊子外的大樹下聊天。
“疏琰，你為什麽看起來那麽悲傷？”
“這世上，沒有人說過我是悲傷的，也隻有月華能看出我內心的悲傷吧？”頓了頓他又說，“我娘病重，來這裏之前，她已將遺書交給了我”。
“那你為什麽還要來？”
“月華，人世間是有很多無奈的。你不懂。”
我歎了口氣，拄著下巴眼睛沒有神氣的盯著遠方。
自從疏琰來了莊子以後，所有人都不敢大聲說話，都規規矩矩的。但是也有不少人總願意悄悄的偷偷的跟在我們後麵。後來雪姐姐跟我說，“大小姐，你都不知道吧，你跟疏琰少爺在一起多麽般配啊！大家都說你們有夫妻相呢！隻要看著你們倆，真的覺得幸福極了。大小姐，整個山莊的人都希望你幸福，如今看你有如此好的歸宿，大家都心裏樂著呢！”
“那月痕開心嗎？”
“莊主當然開心了。”
對於我來說，我做的這件事，如果大家都開心，我就滿意了。至少我覺得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疏琰，給我講講你的家人吧！”或許是因為一開始我們就不是特別的生疏，所以聊起天來也是很愉快的。
“我的母親是父皇的第十三個妃子，她有一個哥哥，也就是從前的扈江南大將軍。十多年前舅舅便去世了，沒有留下任何子嗣。自此我的母親在後宮中也失了勢，過的一日不如一日。無論我多麽努力，變得多麽優秀，父皇也都看不見。假如我的母親
去世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親人了。”
“你父皇呢，他不是你的親人嗎？”
“他不是。”
“大將軍不都是很厲害的人嗎？他是怎麽去世的？”
“那一年蠻人進犯我國東南邊境，在攻打青狐山時，我舅舅帶兵圍剿。那一杖整整打了三個月，後來終於是攻下了青狐山，將敵軍逼回了他們的老巢。回來後，舅舅帶回一位女子，便與那女子成親了。後來不知為何，舅母離開了我舅舅。我舅舅去尋找時，死在了燕山腳下。為此，母親大病一場。”
“真是一段悲傷的故事。不過，你要想開點。”
“那月華呢？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我是月明養大的，我從小到大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隻有月痕，月吳和月明。他們待我極好。”
“……”
我們望著湖水被風吹出的漣漪，看了好久。
“莊主待你真的極好。這裏才是最適合你呆的地方，還是不要跟我回去了！就在這民風淳樸的地方找一個好人，肯對你好一輩子的好人嫁了，然後就在這明月山莊裏過一輩子，多好。”
“你也是來退親的啊？”
我看著他，又轉過頭，若無其事的看著湖麵，看著來回遊動的孔雀魚。
“若是你也來退親，月痕會怎樣。”
“月華想跟我走嗎？”他轉過頭，仔細的望著我。
“如果我跟你走，全莊子的人都很高興。”
“那你高興嗎？”
“我不想離開月痕，不想離開明月山莊，我不想嫁人。我想等月明回來。可是月明不會回來。而我跟你走，才是月痕最希望的，所以我會跟你走。況且，你待我也好，我見你又如此親切。”
聽我說完，疏琰笑了。
“以後，你就是疏王府的女主人了。”
那一陣子，我和疏琰在一起的時光甚多，幾乎沒事的時候我們都會坐在一起聊天。漸漸的，疏琰不再那麽悲傷了，他也會很開心的笑。
“和月華在一起的時光，總是最舒服的時光。”他說。
“你為什麽會娶我呢？”
“因為你是明月山莊的大小姐啊！明月山莊是天下第一富商，明月山莊大小姐又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你說誰會不想娶你，娶了你抱得美人歸的同時也相當於擁有了明月山莊啊！”
“其實不是為了娶我，而是想要明月山莊，無方哥哥說的對，外麵的世界很危險。”
“月華，你放心，我一定待你好。”
我知道，那是一句誓言。但是，我又想起了無方說的那句話，男人不可信。想到這，我笑了笑，沒有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