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張大年
一轉眼，兩個多月過去了，路途中有窮山惡水，也有秀美山川。但淩易隻是個過客，路上並沒有停歇過。
他從懷中掏出野果，狼吞虎咽的啃了幾口，嘴裏有點澀澀的感覺。數月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他已經漸漸習慣。
將羊皮紙平攤在掌心，緊皺的眉頭逐漸舒緩，他估計再有個七八天時間就能到達飄渺神宗。可是，就在這時，一道不怎麽和諧的聲音響起。
“此山是我開……”
淩易露出錯愕的神色，好經典的台詞啊，幾乎人人耳熟能詳。他立刻抬頭張望，就看見不遠處，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家夥跳了出來。
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惡臭。
這人渾身髒亂，衣服上也破了許多洞，滿頭蓬發亂作一團。絡腮胡，桃花眼，皮膚黝黑，也不知是久未洗澡還是天生的。
總之這是一個很有特色的家夥。
“你是業餘的吧？”淩易彎下身，撿起身旁的一塊石頭，警惕的看著絡腮胡男人。不得不說，這人的確不像山賊，光從他身上沒有山賊該有的職業素養就能看出。延綿數十裏的山脈，幾乎渺無人煙，在這當山賊？你還是喝西北風去吧……
而且這人手裏隻有根木棍，對於淩易而言，確實沒多大威懾力。頭發蓬亂，全身上下的衣服破破爛爛，連個鞋子都沒有。
“哎呦，哥們，君子動口千萬別動手啊。”看到淩易摸起石頭的那一幕，絡腮胡男人嚇得一跳三丈，賠笑道：“我這不是落難了麽？以前哥們我的的確確是個威風八麵的山賊，統領十幾個山頭的大當家呢，將來是要成為山賊王的男人……咳咳，我要去一個很神秘的地方，不過一不小心把地圖弄丟了。哥們你是本地人不？”
“不是。”淩易寒聲道。他對這活寶一點好感都沒，想了想就道：“你要去什麽地方？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兒，並不怎麽熟悉，如果知道的話會幫你的。”
“哎，好。不瞞你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好人。”絡腮胡男人喜笑顏開，急忙跑到淩易旁邊，而淩易卻是後退了幾步，皺眉道：“你身上太臭了，說話就說話，離我這麽近幹嘛？”
“好好好。”絡腮胡男人尷尬的笑笑：“兄弟見諒哈，我迷路十來天了，心裏太急，就沒顧上洗澡……嘿嘿，我是要去飄渺神宗拜師學藝的。”
“飄渺神宗？”淩易驚了下，就笑：“你一個山賊，竟然也妄圖踏上仙道？”
“山賊怎麽了？”絡腮胡男人有點生氣，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瞧不起他，冷聲道：“切，沒眼光的家夥，難道沒看出來本大爺和別的山賊不一樣嗎？”
“山賊也分三六九等？”淩易道。
“那當然，本大爺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山賊，畢竟將來是要成為山賊王的男人。”說完，那絡腮胡男人竟還臭美的捋了捋自己的絡腮胡，一副鄙夷的神態看著淩易：“小子，我警告你，本大爺可是手段狠辣之輩，曾經殺的人多了去了，你如果再敢對本大爺不敬，當心腦袋搬家！”
“白癡！”
“——你！”
“蠢貨！”
“……”
“癡線！”
“你罵夠了沒？”絡腮胡男人怒火攻心，怒視著淩易，想當年他也是十幾個山頭的大當家，哪受過這種窩囊氣？
可今天，一個年紀不大的家夥指著他腦門，肆無忌憚的謾罵，頓時讓他有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
如果在自己山頭，有人敢這麽得罪自己，早就被五馬分屍了。
“嗯，罵夠了。”淩易一本正經的道：“看在你被我罵不還口的份兒上，小爺我就幫你一回。正好我也要去飄渺神宗。”
“我……真的假的？”他語氣一滯，不可思議的看著淩易，或許是過於激動的緣故，絡腮胡隨著他講話上下抖動，滿麵通紅。衝過來想給淩易一個熊抱，卻被淩易遠遠躲開，捏著鼻子道：“離我遠點！”
“好，好，好。”絡腮胡小雞啄米般的來回點頭，笑容不減，裝腔作勢的恭了恭身道：“多謝道友打救。我叫張大年，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道友？”淩易卻是對這個稱呼有些陌生。
“難道不應該叫道友嗎？”張大年一雙桃花眼閃爍個不停，喋喋不休道：“我聽人家講，仙人們見麵，都是互稱道友的。你看咱們都是去飄渺神宗拜師學藝的，既是同門師兄弟，又是道友。”
這種奇葩貨色也能成為飄渺神宗的弟子？淩易心中不禁有些質疑，對著張大年笑笑道：“我叫淩易。你我結伴同行吧，路上也有好個幫襯。大約還需要七八天的時間，才能趕到飄渺神宗。”
“嗯。那我叫你易兄好了。”張大年笑著道。
易兄？義兄？聽起來有點怪怪的，淩易當即擺了擺手：“不行。”
“易大師？”
“……”
淩易懶得搭理他，愛怎麽
叫怎麽叫吧，心想，剩下的七八天路程裏，有這麽一個奇葩的家夥同行，應該不會無聊吧？
“他，不簡單。”
老魔的聲音突兀在他心中響起。淡淡的看了一眼髒兮兮的張大年，暗暗將老魔的話記在心裏。
……
正如淩易所料，張大年是個無話不說的話癆，剛開始淩易還能接上幾句。可隨後的幾天，他真的是無奈了，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吹噓以前的自己是多麽多麽的厲害，幾十個山頭數千山賊唯他馬首是瞻雲雲。
他有時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墮落了？竟然和一個山賊談天說地。
“前麵就是傳說中的飄渺山脈！也是飄渺神宗的根基所在，據說這飄渺山脈乃是整個豐衍大陸最龐大的山脈之一！今日一觀，果然不同凡響啊！”張大年興奮的聲音響起。
淩易擦了把額頭的汗珠，抬頭望去，如張大年所言，飄渺山脈極其龐大，群山矗立，一眼望不到邊。那些山峰貫穿天際，筆直如箭，有種說不清的氣勢。
“可惜，肉眼視力有限，不然的話真想瞻仰一下那些山峰上的宮殿。世俗王朝中的王侯將相，是許多人一輩子的追求，可望而不可及。哼！在我看來，那些人的願望是多麽的可笑，世俗之物，又怎能跟仙道相提並論？”張大年苦笑著，他這番話譏諷別人的同時，又何嚐不是在譏諷自己：“半年前，有個莫名其妙的家夥找上了我，說我適合這條路。當時我還不信，本大爺占山為王，養尊處優，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生活？現在終於明白了，那些俗物和仙道一比，是多麽的可笑。”
淩易也被眼前的新奇事物震驚的不輕，雲霧飄渺，仙氣盎然，一副人間仙境的景象，光是住在這，他都覺得自己能多活幾十年。
一聲長嘯，由遠至近，響徹在二人耳邊，震的二人耳膜癢癢的，不禁舉目望去，有個白色小點正在靠近。等近了之後，二人就驚訝的發現，竟然是一頭潔白如雪的仙鶴，在空中翱翔，速度極快，每一次穿梭都掀起一陣風暴。
仙鶴高貴聖潔，叫聲悅耳。
“兩位遠道而來，是想拜入仙門吧？”仙鶴盤旋在淩易二人上空，這時才發覺有一人踩在仙鶴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二人，語氣淡然。
“不錯！”淩易舔了舔幹枯的嘴唇，眼神熾熱的看著一人一鶴，心中多麽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駕著仙鶴，自由自在的在空中飛翔……
張大年此時的神情與他無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