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浮生若夢_第38章 顛覆10
祁王府。傍晚。
氣候越涼,天黑的就越早,如今已經進入了早秋,祁王府的大院子裏鋪滿了一層厚厚的落葉,剛開始還有人每天早起掃落葉,漸漸的也就沒人去掃了,哪怕是一刻不停的掃,也沒有掃幹淨的時候。反而被金黃葉子鋪滿的時候,才顯得更有風味些。
燼歌拿著兩根用鮫人油燒製出來的蠟燭,坐在秋風凜冽的屋頂,一身白色錦袍被大風吹得呼呼直飄,蒼白的麵容更顯冷峻,唯有那一雙閃著琉璃之光的雙眸,被漸漸的染上一層朦霧。
屋頂上的磚瓦被他取出了一片,祁王和王妃在屋內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祁王早知他偷聽,卻也沒有直接斥責他,燼歌自小便在祁王府做事了,年紀又不大,祁懿死後,祁王和王妃便把僅剩的愛都給了燼歌,不管怎麽說,王府是把他當做家人的。
祁王端著茶一臉愁容,坐在椅子上的腿也來回翻折。
王妃也看出了他心思忐忑,在心裏揣摩了一下才開口問:“王爺是有什麽心事嗎?”
祁王憋在心裏也不好受,便說:“關於為祁懿招魂這件事情,本王心中一直不得安生。”
“王爺何必多想,這件事情不是已經說了暫緩嗎,況且,木弋也說過要親自幫忙的,王爺還有什麽可煩憂的?”王妃伸出手,握住了祁王放在桌子上的右手。
天氣漸涼,王妃的手卻是溫熱的,握在祁王手上不由讓他心頭一熱,祁王皺著眉,搖了搖頭:“木弋說自己是將軍府的庶女,本王也已經找人查證過了,確實如她所說,可本王今日的心裏啊,總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惶恐的緊。”
王妃起身站到祁王的身後去,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揉捏,幫他緩解一身的勞累,一邊說道:“證實了不是很好嗎,起碼證明她並沒有撒謊欺騙我們,臧老將軍在世之時,與咱們府上也有不少交集,臧老將軍為人公正實誠,與普通的鼠輩有著天壤之別,既然他生前對木弋百般疼愛,說明木弋本身並不是壞孩子,這一點,王爺千萬要放心才是。”
祁王點點頭:“本王倒不是說懷疑臧老將軍的人品,畢竟他已逝去多年,現在說他閑話是對逝者的大不敬,本王隻是……”
“隻是什麽?”王妃難得看見祁王說話這樣吞吞吐吐,心裏的疑惑便又多了幾分。
“本王隻是有些看不透木弋。”祁王的語氣多了幾分沉重。
王妃似乎已經領略了他的意思,便問:“王爺是指她的心思,還是指她的實力?”
祁王喝了一口茶,說:“兩者各占其一。”
燼歌聽到這裏便將那塊空缺的瓦片給放了回去,忽然從屋頂上跳下來,很漂亮的在空中來了個側翻,他推開門走進了屋內,音調不由提高了幾分:“王爺既然對她生疑,何不找個時間試探試探她?”
“試探?”祁王皺著眉抬頭望向他的方向。
燼歌勾起唇角,笑道:“此女不會平白無故的來王府,她想當您的養女自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緣故,她既然有膽色住進咱們王府,自然是要有實力的保證的,她的巫之氣,恐怕不是一般的強大。”
“王爺,不知道你在找人打聽她身份的時候,可曾聽說,臧鳶木從小便是王府裏地廢物,甚至十一二歲的時候,都沒辦法凝聚巫之氣,可現如今,才短短一年時間不到,她便成為了神秘莫測的高手,這其中的緣由,王爺可曾也派人核實過?”看來燼歌也已經暗中調查過了,他說起這些話來振振有詞。
祁王愣住了,他好像是聽人說過將軍府出了一個廢材,卻沒想到這個人便是木弋!
“一個連巫之氣都不能凝聚的廢材,忽然間成為了神秘莫測的高手,這中間難道沒什麽故事嗎?”燼歌繼續說
道。
燼歌見祁王和王妃都不說話了,便又說:“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她受過高人指點,二是她一直在隱藏實力。”
“王爺,就算是天賦凜然,恐怕也不能在短短一年之內從一個廢材成長為現在這樣子吧。倘若她從一開始都在隱藏實力,那這個人的城府該有多深,如今的她不過也才十三歲而已,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啊。”燼歌伸出手輕輕覆在蠟燭芯上,手掌間竄起一股熱流,蠟燭瞬間便被點燃了。
鮫人油本就是易燃之物,製成燭火之後更加通明透亮,原本還因為太陽落山顯得有些陰暗的屋子,頓時一片大亮。燭火將燼歌的眸子也染成了金黃色,俊美的有些妖異的臉蛋更顯鬼魅。
祁王的思緒已經飄遠了,整個人都現在深深的思慮之中。
許久之後,祁王才抬起頭,說:“留她在府裏,到底是喜是憂,本王自會定奪。”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侍衛,他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聲音洪亮:“王爺,太子來府上了!”
“什麽!太子來了?天色已經逐漸黯淡,這個時候他怎麽會來府上?”祁王不解,卻還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快去請太子殿下進來吧。”
“是,王爺!”那侍衛連忙站起來去前院開門了。
與此同時,燼歌把蠟燭擺在燭台上,迅速從屋後的偏窗跳出去了,他是死靈師,本就不該出現在王府的,其實就算他不離開,太子也未必就能發現他死靈師的身份,但為了保險起見,燼歌還是要避人耳目些比較好,他不想給祁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風險。
祁靳禹等人已經從大院門口進來了,太子穿著一身淡紫色錦衣,用金色簪子束起墨發,意氣風發,整個人看上去比上一次見麵要精神了許多。
祁王和王妃連同府上其餘人等連忙迎上去行了個大禮,異口同聲道:“恭迎太子殿下!”
祁靳禹臉上上前兩步扶起了祁王,說:“伯父,在自家院子裏就不必這麽客氣了,又不是在朝堂百官麵前,您這是何必!”
祁王恭敬回道:“殿下厚愛,可這些禮數自然是少不得的。”
“伯父,您可真的墨守成規!”祁靳禹連忙招招手,“就算本宮是太子,可私下裏還是要叫您一聲伯父,不是嗎?”
祁王見他態度可親,便隻好點點頭,說:“是,太子殿下怎麽說都對。”
祁靳禹也不跟他再計較了,四下張望了一圈,說:“木弋妹妹不在家嗎,怎麽不見她的影子?”
這一聲木弋妹妹,卻讓祁王的心頭猛地一緊,他連忙說:“木弋有事出去了,算了下時辰,估計等一下改回來了。”
“那太好了!本宮等一會兒便可以帶她去賞花燈了!”祁靳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雙眸在燭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祁王一驚,他差點忘了,今晚皇宮會舉行燈會,皇上已經下了帖子召他們全家人進宮,他真是老糊塗了,怎麽把這麽要緊的事情給忘了!
“伯父,你們怎麽看起來還完全沒有準備,等天黑了再進宮可就稍有不便了呀!”祁靳禹見他們穿的都是家居服飾,王妃也還沒有盛裝打扮,便知道這個伯父可能已經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說是燈會,不如說是皇上有意給權貴子女安排了一場見麵會,用來撮合年輕的男女,順便為自己的皇子和公主們暗中招攬親事罷了,這一切,不過就是讓事情順利辦成的幌子罷了。
屋頂上空突然飄過一個人影,人不知鬼不覺的從邀月閣的窗子裏跳了進去。
臧鳶木快速換下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華麗的服飾,又悄然的來到正院門口,假裝才回家的樣子。
一推門,卻看見大院裏聚集
了不少人,臧鳶木故意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提高了嗓音,說:“父親,咱們府上是來了什麽貴客嗎?”
祁靳禹一聽是臧鳶木的身影,連忙轉過身,穿過人群果然看見了姍姍來遲的臧鳶木,他趕緊上前一步,拉過臧鳶木的袖子,說:“木弋妹妹你終於回來了!”
這聲“木弋妹妹”差點把臧鳶木的雞皮疙瘩都給叫出來了,臧鳶木忍住心中的惡心,抬起頭溫婉的看著太子,順便行了個禮,恭敬的說:“原來是太子殿下,果然是貴客!”
祁靳禹最見不得臧鳶木跟他這般客套了,連忙把她拉起來,說:“木弋妹妹不用這般客氣,叫我祁哥哥便可。”
臧鳶木故作驚訝:“這怎麽行呢,您是太子,身份尊貴……”
“木弋!你忘了嗎,你現在可是父皇親封的翩若郡主!”祁靳禹一說到這個,連忙拍了下腦門,繼續道,“你瞧我,都把正事兒給忘了,本宮今天可是帶著父皇的聖旨來的!”
“薛央,還不快把聖旨拿出來!”祁靳禹把頭微微偏了偏。
薛央連忙拿出聖旨,說:“是,太子殿下!”
眾人一聽如此,連忙匍匐著跪在了地上,靜聽聖旨內容。
他小心把聖旨打開,扯著嗓子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祁王之女祁木弋為人溫婉,得體大方,謙虛恭順,朕甚是憐愛,特封祁木弋為翩若郡主,賜黃金千兩,郡主府一座!欽此!”
“郡主殿下,接旨吧。”薛央上前一步,雙手捧著聖旨。
臧鳶木連忙站起來,彎著腰也用雙手接過聖旨,一邊說:“謝皇上隆恩!”
祁靳禹笑道:“木弋妹妹,你現在可是翩若郡主了,也有了自己的府邸,現在還覺得自己身份卑微嗎,不知道這一聲哥哥,本宮是否有幸能聽得到?”
臧鳶木讓人將聖旨小心拿回了邀月閣,說:“祁哥哥說笑了……”
這一聲“祁哥哥”,卻是叫的祁靳禹心中雀躍,麵上難言喜色啊。
“好了好了,你們都散了吧,伯父伯母,你們還是趕緊收拾收拾準備進宮吧,可別讓那群王公貴族們久等了!”祁靳禹好心提點道。
臧鳶木剛才早就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卻還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說:“祁哥哥,你們在說什麽,父親母親他們要進宮嗎?”
祁靳禹輕笑一聲,說:“他們要進宮,你自然也要進宮的,今晚皇宮舉辦盛宴,辦了燈會,凡是西闕國有權勢地位的王公貴族們都會去。”
臧鳶木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王公貴族們都會去,將軍府的人也會去嗎?”
“將軍府?”祁靳禹愣住,“木弋妹妹問的是哪個將軍府,西闕國的將軍可不止一個。”
“自然是最有權勢的那一個。”臧鳶木故意不說出臧流東的名諱。
祁靳禹想了想,便說:“你問的是臧將軍吧,他年輕有為,驍勇善戰,自然是當今最受皇帝寵愛的大將軍,皇宮舉辦盛宴,自然也會邀請臧府的人。”
臧鳶木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祁靳禹卻覺得有些奇怪:“木弋妹妹為何要這麽問?”
臧鳶木連忙搖搖頭,說:“我隻是隨口一問罷了,久聞將軍盛名,原以為他公務繁忙,沒有時間參加皇宮舉辦的各種慶事的。”
祁靳禹也沒有多慮:“近兩年多虧了臧將軍,邊境處才少了許多瑣事,如今終於偷得幾日閑暇,自然要勞逸結合的。”
“祁哥哥說的是。”臧鳶木點點頭,不露聲色。
既然邀請了臧將軍府,自然也少不了臧玉淺的摻合,臧鳶木不由勾起了唇角,不知道臧玉淺看到她的時候,還能不能透過她的真麵孔看出來她原來的樣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