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章血玉錦瓶

方筱竹一點她的額頭:“鬼靈精,這明擺著就是阿玉的尺寸,我真說要穿,你怎麽辦?”“姑娘那是逗我玩呢,怎麽可能會穿?”如果是以前,方筱竹頂多也就是笑著點點頭或者再次讚歎一下她聰敏,可現在方筱竹看著如意清澈的眸子,不由玩心大起,遂正色道:“我說的是真的,你若有辦法拿出與這兩件一模一樣的,又是我的尺寸的衣服來,我就穿著。”

如意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相信。方筱竹心情大好,點點頭:“真的哦,四天後我剛好要與一位老客人訂約,我可以穿著出門。”

如意笑著點點頭,在空了的衣箱裏摸了摸,將衣箱的底板拆了下來,從裏麵取出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隻掃上一眼,方筱竹就知道那是她的尺寸。如意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人,沒有說話,方筱竹倒是大方一笑:“哪,你拿出來了,我就會穿,不過我怕自己會弄壞這衣服,你先拿回去吧,四天後再送過來。”

如意不覺有詐,聞言笑著點點頭,歡歡喜喜地回去了。路上馬車硌了一下,如意在車裏身子一晃,嚇得她摟緊了手上的箱子,可千萬別出什麽差錯啊,她好不容易能忽悠住方姑娘一回呢。

回去自然是能小小地得意一下,芊媚聽了倒是什麽也沒說,最後房間裏所有人都去忙了,芊媚拍了拍如意的臉頰,溫聲勸說道:“那種衣服,她才不會穿。”

“方姑娘答應我了的。”

“她啊,嗬嗬……”芊媚笑著拍拍她的頭:“算了,好好看著那兩件衣服,選一件你認為最好看的,然後配好首飾,等筱竹裝扮好了,你可要告訴我是什麽模樣。”

第六天,城中李員外的女兒出嫁,這是本月城中第八家大戶婚嫁,明天就是本月的最後一日,方筱竹盤算著日子,差不多了。

玉人方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個棋子,看著方筱竹閑閑道:“筱竹,差不多了吧?我算過日子,應該就是今天啊。”

“是今天沒錯,不過要等到晚上才行,今天是梅夫人的生辰,希望鏡月的人偶不要讓我失望才好。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所謂的美貌和長生不老可以讓一個最普通最卑微的人如此癲狂。可惜我今天心情不好,不然我很想親眼看看梅夫人得知那對錦瓶不再屬於自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

“看了隻會讓你的心情更糟,還是算了吧。”頓了頓,玉人方又道:“你送人偶去梅府,是未雨綢繆還是亡羊補牢?”

“阿玉,你不要太聰明,我會有壓力和自卑感的。”

“我難得聰明一次,你不要潑我冷水行嗎?”

“既然你這麽聰明,為什麽不好好想一想,這個人偶的用處呢?”

“嗯,你的想法和做法都有點惡毒啊。”

“誰讓她惹我了,我給她掙來的命,不能由著她這麽糟踐,更不能去糟踐別人!”

“筱竹,”玉人方站起身來,遞給她一杯熱茶:“子淩說過,你不宜動怒,你平時最多也就是對著我們發脾氣,如今竟然對那個女人生氣,你這是把她和我們放在一個位置上的意思麽?”

“阿玉,你真小心眼。”

“哼!”不罵你一頓,難消我心頭之氣!吐了整整一晚啊,整整一晚!再說,那個女人有什麽值得生氣的,好好折騰她一頓不就完了?隻是可憐了那些清白的姑娘……

當天晚上,玉人方一身黑色夜行衣潛入了梅府,轉了幾圈找到了梅小姐

的閨房,花了大半夜的時間觀看了兩場“剝皮現形記”,梅夫人撕下了賢妻良母的偽裝,剝掉了梅小姐的衣服,看著燈燭下猶在昏睡的女孩,露出陰沉沉的笑容來。

鋒利的薄刃在透著青春氣息的血肉上劃過,感覺既熟悉又美妙,然後下一刻梅夫人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手裏的刀瘋狂地紮進眼前的身體,一刀一刀,每一刀都穿透了身體,可是床上卻連一滴血都沒有。慘白的身體非常柔軟,卻沒有鮮血,握著刀,梅夫人覺得如墜冰窟。抬起手腕看著自己的皮膚,沒有一絲皺紋,雖然不如十幾歲少女那般吹彈可破,但也是細膩柔滑的,就當是美中不足吧,沒辦法,下次再繼續選擇。現在她該回房了。老爺應該送走那些煩人的賓客了,那裏還有計劃的最後一步在等著她——血玉錦瓶。

血玉錦瓶最大的賣點就駐顏,放一點清水進去擺在室內便可以起到駐顏的效果,但是血玉錦瓶的真正功效是融合,將不可能融合在一起的東西融合並保存起來,永不損壞,梅夫人從那些女子身上挑選了各個部位,最後的皮膚,她選的是梅小姐,雖然結果出了點差錯,但是看在自己身上的皮膚也算不錯的份上就算了吧。要去掉自己身上的各個部分縱然有些疼痛恐怖,但是隻要想到日後自己永遠不用擔心變老變醜讓人發現痕跡,這些痛苦算得了什麽!等她真正成為長生不老的美人,她大可以去奇齋狠狠嘲笑那個病秧子!沒有她,自己一樣可以實現心願,一樣可以擺脫過去,成為高高在上的存在!

玉人方搖搖頭,接下來會怎麽樣,她突然沒有興趣了,還是回奇齋去吧。起風了,好冷,奇齋裏有熱茶和美味的點心在等著她。

第二天,方筱竹留下笑得渾身癱軟的玉人方看店,帶著兩個從挽香園來湊熱鬧的仆從陪同梅小姐一起返回梅府。方筱竹堅持步行,最後芊媚差點給她跪下,她才勉強同意坐車。梅小姐一路上一直不停地看方筱竹,如意老大不高興地撅著嘴,身邊的香遙眼神如冰,方筱竹卻笑著問道:“梅小姐是覺得我很眼熟麽?”

點點頭又搖搖頭,梅小姐的表情透著混亂:“我是見過你的,你不是,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你這樣,這樣……”

“好像你的後母,對嗎?你怎麽不說,她更像我呢?”

梅小姐認真地看著,突然笑了:“不,她不像你,你更不像她,我不會弄錯的。”

方筱竹第一次正視這位溫婉的梅家小姐,展顏微笑,不再是對待客人時的麵具微笑,不再包含著嘲諷,就是那麽笑著,車子裏的人一時眼暈。香遙萬年不變的冰山麵容也被驚豔所取代,她現在終於明白自家小姐曾對她說的話:“我除了這副皮囊,其他的都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美人,你或許不信,如果哪天你見到筱竹笑了,你就知道真正的美人該是什麽樣子的,無關乎容貌,隻是一點點笑容就足以打動任何看到的人。”

如意的臉上已開始呈現癡呆狀態。香遙歎氣,見沒有反應又使勁咳嗽:“行啦。”如意清醒過來,不解地看著香遙,後者一聲不吭,恢複了冰山狀態。梅小姐卻笑著:“你看,根本不一樣麽。”

方筱竹隨即又開始笑,隻是這次笑容中摻雜了陰冷,方筱竹叩著車門,對車內的另外兩個人說:“悶得喘不過氣,你們出去坐吧。”

香遙扯著如意就出去了,方筱竹收起笑臉,聲音冰冷地問:“你是誰?”

梅小姐溫柔一笑:“我是梅家小姐

啊,梅老爺唯一的女兒。”

方筱竹的眼睛開始射出冰箭,卻是笑著說:“那麽小姐,您該下車了。我身體不適,不能送您回房,就在這裏告辭吧。”

梅小姐歪頭看她,眨著柔和的眸子,一臉天真地問她:“你不進去看戲嗎?隻是看哦,我可以替你演的,會比你原本安排的戲碼更有趣哦。”

方筱竹又笑了,非常開心地笑,車外是凜冽的寒風,車裏卻因為這笑容變成春天,梅小姐眨巴著眼睛,依依不舍地下了車。在進入梅府大門之前,她轉身再次問道:“真的不來嗎?”

方筱竹靠著車門,一根細鼓的珍珠金簪在發間搖搖欲墜,她索性取了下來,然後慵懶地招招手。梅小姐高興地跑過來要扶她,那根簪子一瞬間就插進了她的咽喉,方筱竹笑得很甜美:“不管你是誰,都最好記住一點,別來招惹我們!這小東西能定魂,自此以後你的魂永遠都被鎖在這個身體裏,會衰老、病痛,你不該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你就代替梅小姐永生永世地活下去吧。這簪子很貴的,算我送給你的見麵禮。”方筱竹拔出簪子,手一錯又把它插進了梅小姐的發間,力道看似不大,實則已經穿透頭骨。

梅小姐巧笑倩兮,眸子一眨變成了盈盈的金色:“哎呀,真的是定魂簪啊,出不來也好啊,反正我挺喜歡這個身體的,我的樣子啊,可是比那個梅夫人原來的樣子還要醜呢,我正擔心這身子經不得用,謝謝你的定魂簪,幫我大忙了。”

方筱竹點點頭,靠著車門閉上了眼睛:“都說了是送給你的見麵禮了,這偽裝成珍珠金簪的翡翠紫珠釵可是費了我不少心力才搞到手的,就這麽送出去難免會舍不得,所以你可要好好地戴著,免得我看見了,想搶回來。”

梅小姐的臉上沒了笑容,她伸手想去拔頭上的簪子,那根簪子已經分成了兩股,她的手指剛碰到就縮了回來,看著指尖的金色粉末,梅小姐金眸暗沉,聲音陰冷:“你在這釵上塗了金色曼陀羅粉?”

方筱竹閉著眼睛依舊靠著車門,神情悠閑地像是在小憩,聞言隨即嘴角一挑,眼睛仍舊沒有睜開:“嗬嗬,等哪天這簪子掉下來了,你看了就知道是什麽了。有點冷呢,麻煩梅小姐幫我關上車門。丫頭,送我回挽香園,梅小姐,告辭。”

車門被輕輕地關上了,方筱竹順著車窗緩緩地倒了下去,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那位所謂的梅小姐在關上車門的一瞬間,靠近她,漂亮的嘴唇翕動著,沒有發出聲音,方筱竹憑著吹到耳邊的氣流,聽出她在說:“記住,我叫墨姬。”

方筱竹皺了皺眉,好冷,她敲敲車門,想讓外麵的人加快速度,剛一開口就嚇了一跳,嗓子裏突然湧上一股腥甜,方筱竹用帕子擦了,不動聲色地道:“香遙,這車上有小香爐對吧?進來拿給我,車子裏坐過雜碎,味道讓我很不舒服。”

香遙進來的時候,方筱竹正蜷縮在馬車裏,手裏的錦帕浸透了鮮血,她對著香遙擺擺手:“味道太難聞了,點上吧。”香遙敏銳地感覺到方筱竹在避開什麽,連忙點上一塊白檀香,嫋嫋的香霧蒸騰而起,方筱竹鬆了口氣,眼睛直視著香遙:“回到挽香園後,你要在百花水裏泡足一個時辰,身上的衣服用幹花瓣裹著全部燒掉,讓如意用柚子葉洗個澡,這輛車暫時不要使用,即刻讓鏡月來處理。到了挽香園就喊我起來,千萬別碰我,我不會睡著,你放心。”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香遙靜靜地看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