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3章無價
“誰在外麵？不準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光！我從昨晚到現在還什麽都沒吃呢！好餓……阿玉，醒醒，我想喝你煮的素肉粥。喂，起來，我餓了！我叫你起來，你聽見沒有！”
女子怡然自得地喝茶、吃點心，順便扯住身邊的人，悄聲道：“我要是你啊，就算這裏著火了我也不會過去的。”邊說邊拿最後的點心送進嘴裏。
屏風的另一邊，方筱竹的聲音安靜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之後，方筱竹從屏風後走出來，先是對著來人施禮：“讓您見笑了，請稍等片刻。”然後轉身叉腰對著女子吼：“都說了不要吃光啦！把點心還給我！我餓死了！”
女子一臉的無辜，把送到麵紗下的半塊點心遞給她：“你要麽？看吧，你都不吃，那我留點心給你做什麽？”重新塞回嘴裏細細咀嚼：“嗯，真好吃，你還有麽？我想帶些回去，沒有就算了，我要回去了，你的客人等了你兩個時辰呢。”說完繞去屏風後，沒多久又繞回來，披著漂亮的寶藍披風，對著方筱竹道：“我走了，你們慢慢聊啊，筱竹，不準嚇唬人家。”
方筱竹頭都沒回，隻扔了一句：“後天。”
女子笑得很燦爛：“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笑盈盈地出去了。
方筱竹搖搖頭，對著來人道：“讓恩人久等了，若是您不介意，我再泡壺茶來。”
“方姑娘不必這麽客氣，總是喊我恩人，我實在是受之有愧，朋友們都叫我羅，你若願意也可這麽喊，我們還是直接談正事吧。”
“嗬嗬，我可不知道您的正事指的是什麽，我隻知道無論做什麽事情，如果人不在就沒意義了，而人要想活著就得吃。我肚子也餓了，走，我們去廚房做飯吃，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吃飯。”
方筱竹的廚藝真的很好，饒是謹那羅錦衣玉食慣了，現下又心事重重，也是吃了兩碗。兩人坐在客廳悠然地品茶，方筱竹看著謹那羅：“好了，現在說你的正事吧，你想要什麽？”
“玉石水。”謹那羅答得很快：“一瓶玉石水，無論什麽樣的價格都可以。”
“嗬嗬，多大的瓶子？”方筱竹笑著打趣，順手指了指牆角兩樽半人多高的素梅纏枝瓶：“要用那個瓶子裝一瓶麽？”
謹那羅看著她，一時無話，好久才愣愣地說：“我想著的是，那種半寸高的小瓶，有一瓶我就死而無憾了。”
“哈哈哈，你的命還真便宜，難道現在西域王族的性命都這麽廉價嗎？要是日刹聽見我這麽說，非殺了我不可……”
“不止是西域的王族，我想全天下的達官貴人也沒有誰敢說自己的命能抵得上一滴玉石水，否則，我們也不會千裏迢迢來尋你啊。”
“日刹，你每次都抹殺我的樂趣……星棠呢，昨晚救我的人裏應該也有他吧？”
“嗯，不過他有事暫時來不了。”
“你能從我家的房頂上下來麽？我頭有點暈，仰著脖子說話很難受。”
話音未落，一個輕捷的身影從窗口閃進屋來，對著兩人一笑，大大方方地坐下：“筱竹，好久不見。”
“嗯，昨晚還要多謝你，說吧，你們想要多少玉石水？”
日刹擺擺手：“這次真的沒星棠和我的事情，是羅急需一瓶玉石水，說是一瓶，其實也就是十幾滴而已，天下這麽大，也就隻有你有辦法弄來這種水，價格你隨便開，羅絕對不會討還。”
方筱竹看著兩個人道：“既
然是羅急需這種水，那自然就知道這水的用處啦，不妨說來聽聽？”
“此水無色無味無毒，飲下後會失去所有的記憶。”
方筱竹搖搖頭：“你應該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吧？你最好能說實話，否則就算是我也無能為力。”
謹那羅和日刹相顧無言，方筱竹一聲喟歎：“你們慢慢想，什麽時候把瞎話編好了，什麽時候告訴我，我的時間多的是，隨時歡迎你們來，慢走，不送。”
謹那羅還要說些什麽，日刹卻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奇齋。
謹那羅跟著日刹在街上慢慢走著，問他：“為什麽不讓我說出來啊？”
日刹轉頭看他：“在奇齋，不論多麽難於啟齒的理由都可以說出來，但是唯獨不能說謊，否則就算你隻是想要一滴清水，筱竹也不可能給你。星棠和我自然是不會讓你說你不想說的事情，可是這不代表所有人都會這麽做，你想好了說什麽再去和筱竹談吧。玉石水誰都沒有見過，就算傳言屬實……”
“你不用勸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真是任性！奇齋沒有你看到的那麽簡單，筱竹也沒有你想象當中的那麽好應付，既然你認為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就好好地利用，別浪費了。你要知道，離開奇齋以後，無論是誰都無法保證自己還能再進去，筱竹已經給了你一次機會，別再浪費了，星棠說那邊的事情並不順利，我回去幫他，你好自為之。”
雖然天色尚早但方筱竹還是關了店門，收起了客廳的屏風，玉人方還在睡，方筱竹皺眉：不知道這次是中了什麽藥，藥效真的是太古怪了，連她都著了道……不過，謹那羅是從哪裏知道玉石水的事情呢？方筱竹嘲諷地勾著唇角，玉石水，哼，那種東西，還真是有人稀罕……糟了，這次怎麽會這麽困呢？看來，那天晚上還真不該出門呢……
方筱竹就著桌子靠了下去，她掐著自己的手臂，想要清醒過來，可是疼痛似乎起不到什麽作用。她靠著桌子嘲諷地勾起了嘴角，困倦也掩飾不住話音中的尖刻：“你是個沒心沒肺的貨真價實的混蛋！”
一雙手扶起了她，歎道：“我不過是晚到了幾個時辰，你至於麽？哎呀？你什麽時候中了我的沉魂散？一定吃了很多苦頭吧？筱竹，難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所以回去找我了麽？好吧，我知道你現在聽不到我說話，所以我要告訴你幾件不太重要的小事情，我身上帶的解藥隻有一人份。嗯，製作解藥需要七天的時間，因為你這幾天強迫自己醒來，藥性有了變化，所以除非服下解藥，你幾乎不太可能再醒過來。最後就是我現在要把解藥給玉人方服下，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好吧，既然你不反對，那麽我就把解藥給阿玉啦。筱竹我就知道你最大方，絕對不會跟阿玉搶的，你放心，七天後你就會醒過來啦。”
玉人方揉著脖子，看著方筱竹認真道：“子淩，你死定了！”
子淩歪著頭看她，長歎：“我身上隻有一人份的解藥，要是給筱竹吃下去，我現在就死定了啊！”
玉人方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不該多話，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明擺著就是挑釁她。筱竹以為自己中的是安魂散，所以她自己吃了些解藥，我也吃了。然後，我雖然沒有醒過來卻知道身邊發生的事情……”玉人方說著，歎氣：“你死定了……”
子淩沉默，良久才顫巍巍地開口：“我，我……”
玉人方
不理會對方的抽搐，繼續道：“另外，筱竹好像應了一樁生意，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對方似乎是筱竹的舊識，所以……”玉人方站起身，總結道：“你死定了。”
子淩繼續抽搐，他抖著手在袖子裏掏啊掏，嘴裏喃喃道：“‘憶夢’呢，現在吃下去，可以抹掉這個時辰的記憶……”
玉人方倒了杯茶：“嗯？你想當糊塗鬼？”
子淩終於掏出了一粒粉色的藥丸，聞言抬起頭：“你的意思是我吃？”
“嗯？”玉人方瞥了筱竹一眼：“難不成是我吃？也好，畢竟朋友一場，你若死得太難看，我還可以幫你收屍，無知者無畏麽……”
子淩順著玉人方的視線看過去，方筱竹雙眉緊蹙地睡在那裏，登時手一抖，粉色的藥丸落地，直接滾進了櫃子下麵。子淩看著玉人方道：“我回去配藥了……”
玉人方放下茶盞道：“那天我們一直等你到晚上，然後筱竹生氣了，出去找你，卻誤中了沉魂散，我先睡倒了，之後的事情我不太清楚，等我有知覺的時候，是睡在鏡月那裏。回到奇齋之後，芊媚來過，陪著客人坐了兩個時辰，還吃光了所有的點心。之後，筱竹大概是覺得讓客人等那麽久很不好意思，就請那個人吃飯了。嗯，然後麽，筱竹和那位客人說話，我就睡著了，隻聽了一點尾巴，沒有任何結果。”
子淩一臉鄙視地看著玉人方：“一個吝嗇鬼，一個小心眼，你這是救我還是讓我提前去死啊！”
“唔，”玉人方聳聳肩：“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我沒吃‘憶夢’，所以不能替你收屍了，你好自為之吧。”玉人方看著這位傳說中的神醫把頭發抓得像牆角的雞毛撣子，想了想又道：“筱竹早晨起來貌似是大鬧了一場，鏡月的損失應該不小吧？”看著呆若木雞的某人，玉人方咬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怒道：“你是豬啊！上個月你不是剛從鏡月那裏拿了一套棋具嗎！給他送回去，問問情況啊！”
“啊！”某人恍然大悟。
玉人方揉著額角，繼續道：“你又怎麽惹著芊媚了？算啦，筱竹這樣子，我更懶得管。給你指條明路吧，紫宸這幾天應該就能回來，你看著辦。”
子淩看著他，一臉的驚訝：“這麽快，你確定？”
“嗯，”玉人方鄭重點頭，又倒了一杯茶：“大概是筱竹回來後讓他置辦的東西有了眉目吧。你確定沒有解藥筱竹會一直睡著？她的身體不太好，又服過很多藥，我擔心……”
“我的藥，你放心，她出門那麽久，這次剛回來就打算自己開張，也夠累了，借這個機會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也好。不過，你說筱竹現在有沒有真的睡著？”
玉人方喝掉最後一口茶，站起身：“她在這裏想睡也睡不好，幫我把她送回房裏去，這樣就算不睡也能舒服些。”
“嗯，我給你留一點安神的香，給她點上，索性就好好地睡上幾天吧。”
方筱竹未醒，玉人方惦記著那樁生意，又想著紫宸該送東西過來，因此日日早起守著奇齋，連著守了三天，卻連個客人也沒有。第四日，玉人方剛開店門尚未坐穩，鏡月卻來了，進了門也不說話，隻盯著玉人方瞧。
玉人方隻當他哪裏又受了刺激，懶得理他，給他斟了杯茶就自己忙去了。半個時辰以後，玉人方把雞毛撣子往鏡月眼前一扔，怒道：“你有事說事，別跟這兒耍白癡！”被一個吝嗇鬼用算計的眼神盯半個時辰，實在是冒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