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0章差距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為什麽不問她?這種事,她從不瞞人的。差不多了,讓你的人偶去和筱竹說一聲,今天這樣就可以了,東西我會讓人收拾鎖好帶回去,琉璃屏風也要撤走。哦,忘了說了,她親手放進盒子的那樣東西,請她親手帶走。你笑什麽?”

“沒,就是覺得,你的用心可真是險惡。”

“嗬嗬,隻怕再險惡也是有人趨之若鶩的。筱竹收拾好了就和我們一起回去吧,春雨煎藥回來該等急了。”

玉人方把方筱竹推出去:“你先回去吃藥吧,我要和紫宸的護衛們把東西鎖好入庫,你就不必跟著走了。”

方筱竹揉揉眼睛,將鵝卵石取回收好,跟著兩人離開了正廳。

賞寶大會為期十日,奇齋算是最特立獨行的,隻拿來三件展品不說,每天隻展出半個時辰,其中一件展品還要由供貨者每日親自帶來,且每天隻展出一刻鍾,雖然樣子普通了些,但是看這架勢就知道是了不得的寶物。

回到房裏,春雨遞上溫熱的藥,方筱竹硬著頭皮,好容易咽下那一碗濃黑的苦澀藥汁,皺著眉頭漱完口,拍了拍胸口:“越來越難喝了,好想吐出來,額,不準告訴子淩我這麽說過。春雨,我不愛吃甜的,可有其他的吃食?”

“廚下還有些素肉粥,我去端來,小姐稍等。”

方筱竹喝了點水,抬頭看到兩人還在房裏站著,遂問道:“你們有事?”

鏡月拈了一塊甜糕放進嘴裏:“我看著那藥都覺得苦,虧你喝得下,這個很甜,你吃不吃?不吃我吃。”

紫宸歎氣:“我們隻是想問,你知不知道夏家的事情,尤其是現任當家夏梓的事情。”

方筱竹想了想道:“知道得不多,對於夏梓我也不太了解,畢竟我從未見過他本人。夏家祖上地產豐厚,祖宅方圓百裏皆為夏家所有,因此又被稱為‘百裏夏家’。夏家也算是書香門第,但甚少有人從商從政,家訓家規既多且嚴,第一條就是夏家之人若不遵守家規,無論是誰都是死路一條,另外還有很多瑣碎的規條,無非是規製夏家子孫潔身自好,勤勉用功罷了。夏家第一任家主是誰,又是如何被選出來的,已經無從考證,不過夏家的每一任家主都是前一任家主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夏梓膝下兩個孩子,從樣貌脾性到性別年紀,我一概不知。我知道就是這些,你們還有……額,嘔……”方筱竹臉色突變,猛地起身,幾步撞開窗子,趴在窗口狂吐起來。

屋子裏兩個人一時愣住了,誰都沒反應過來,這藥剛吃下,話說的好好的,怎麽就吐了呢?方筱竹吐到脫力,趴在窗台上喘氣,還是春雨拿粥回來才把她扶下來。方筱竹漱完口,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吐出一口氣:“我死也不敢再惹子淩生氣了,折騰死我了。”她嘴裏到現在還有濃濃的藥味兒,說實話她現在罵街的心都有,可是子淩生氣是自己惹的,真要罵街也是罵自己,更何況子淩是個直性子,陰損的招數不會出,這樣折騰她一次也就是不生氣的意思,畢竟是發小的交情,自己當時說了那麽過分的話,他能這樣也算是扯平了吧。方筱竹歎氣道:“春雨,櫃子最下麵的抽屜裏有一盒散香,你挑一塊味道清淡的點上。你去問問阿玉,她這次有沒有帶‘賞春’過來,若有就要一點給我,別亂說話,懂麽?”說完了抬眼,又是一愣:“

你們還在?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兩人目睹了方筱竹受罪的全過程,現在話說到這份上,安慰什麽的就太假了,索性直說,紫宸拉著傻呆呆的鏡月坐下:“鏡月曾經試著打探過夏家的消息卻什麽都沒找打,我經商多年卻從未和夏家有過交集,以你的性子……”

“你想說,以我的性子,肯定不會背地裏調查人家,我也不算是經商,怎麽可能知道這些,對吧?簡單啊,我和夏家現任當家夏梓的夫人有過往來,當時她還不是夏夫人,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她特意投了拜帖找我。我瞞著阿玉去赴約,兩個人都穿著大兜帽鬥篷,蒙著麵,在酒樓的包廂裏,她把知道的隔著屏風都告訴了我,我把其中關於夏梓的部分告訴了你們,剩下的我就不能再說了,至於孩子的事情,奇齋無法透露分毫,請兩位不要強人所難。”

奇齋規矩不多,頭一條就是客人的私密不能透光。紫宸知道方筱竹能說這些已經是底限,算起來今天知道這些也算是收獲很多了,他站起來道:“無論怎樣還是謝謝你,晚上想吃什麽,我吩咐廚房做。”

方筱竹搖搖頭:“別跟我提吃的,我鼻子裏都是藥味兒,我身上沒力氣,就不送你們了。”

鏡月連忙也跟著站起來:“不用不用,你歇著吧。”一轉臉,眼睛正對著窗外,眼神稍微一暗,瞬間回複正常,他推了紫宸一把:“你靠得近,順手把窗子關上,雖然屋子點了香,但看著總是不好的,等會兒找個妥當人把外頭收拾幹淨。”

紫宸想想倒也在理,轉了個身關了窗戶,手指剛碰上窗欞的一刹那,身體稍微震動了一下,隨即關好窗子,回頭笑道:“筱竹,等會兒春雨回來讓她多給你點塊散香,這外頭還真是不成樣子了,我找手腳幹淨的人來收拾,你不用管就當沒看見。走了。”

方筱竹趴在桌子上,隨便揮了揮手,算是回應。

紫宸剛出院子臉就黑了,他一把扯住鏡月:“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鏡月穩住他:“你找人來收拾院子,別讓任何人進來,我去找子淩。你別愣著,你不知道,子淩以前發過毒誓,所以無論子淩多麽生氣,都不會拿筱竹的性命開玩笑!院子裏那些枯掉的花草,擺明了就是被毒物燒死的,這件事可不能耽擱!”

兩人分頭行事,子淩到院子裏轉了一圈,眉頭皺得死緊,紫宸吩咐人把院子收拾妥當,花草按照原來的樣式再次栽種,晚飯時分,院子終於恢複原樣。子淩強壓著心頭的不安,裝作是飯後散步順便過來給筱竹診脈,脈象並無異處,隻是稍顯虛弱,方筱竹自己也說身體上毫無病痛之感,隻是有些乏力。

隨後幾日,子淩一天三次按時診脈,方筱竹每日隻去賞寶大會坐上片刻,其餘的時間都在休息,賞寶大會十日之期一晃而過,奇齋的三樣寶物在各種目光的注視下,輕而易舉包攬三甲之位,那顆鵝卵石在紫宸的授意下博得頭籌。方筱竹穩坐屏風之後,臉上滿是戲謔的笑,她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那顆鵝卵石,隨手向桌角磕去,輕微的碎裂聲中,眾人就覺得眼前先是一暗再是一亮。就見大廳的門窗不知何時早已關閉,遮著厚重的簾幕,可是偌大的廳內仍然充溢著明亮柔和的光線,來源就是——方筱竹手中的那顆明珠。

方筱竹將那顆珠子放在展櫃之上,笑道:“這可不

是夜明珠,而是最最珍貴的夜明湧浪石。大家都是行內的方家,筱竹不敢賣弄,行內人都知道湧浪石的碎屑有多麽珍貴,更不要提一整顆湧浪石了,而我們奇齋展出的這顆湧浪石,不隻有鴿蛋大小,而且明亮圓潤,其珍貴難得自然是不在話下了。隻可惜玉老板早已決定了此物歸屬,不然倒是可以好好賺上一筆,真真是可惜了。把簾子都掛起來吧,既然賞寶結果已出,多留也是無益。”方筱竹將展櫃中的盒子一一關閉落鎖,由幾個護衛守著與玉人方一起離開了大廳。

路過花園的時候,方筱竹瞥了一眼那株萬葉蘭,長勢甚好,花苞越長越多,隻是不見花開:“是哪裏不對呢?”方筱竹喃喃著,隨著眾人向別院走去。穿過回廊左轉,方筱竹眼角瞥到那位金掌櫃半邊身影隱在一株茂密的桂樹下,正對著樹後的人影不斷作揖,隨即嫌惡地收回目光,徑自向院內走去。

桂樹後的人影輕輕撥開一條嫩枝,看著方筱竹的背影道:“她就是方筱竹?嗯,你栽在她手上不算冤,如果她有心,你現在早就屍骨無存了。她倒是個值得深交的人,不過也太遲鈍了點吧,被人盯上了還不知道,也虧得那位神醫幫她調理,不過一旦被人找到空隙,她就性命堪憂了。如果她死了,就說明她也不過是個如此程度的女人罷了,話說回來,少當家看人一向很準,既然對她推崇備至,那她應該不會有事的吧。”鬆開枝條,轉身對著作揖累到兩鬢見汗的人道:“阿金,這回的差事你做得不錯,不過呢,你私自克扣采珠人的珍珠和錢,這件事父親已經知道了,放心吧,我會在父親麵前幫你說好話的。至於你的夥計砸爛的那幾件古董,你別害怕,我不會跟父親說,不過賬麵總是要做平的,你懂吧?你先起來,吩咐人收拾東西,咱們也該回去了。”

“謝小姐洪恩。”金掌櫃磕頭一拜,這才站起來,恭敬退開。枝葉隨風搖曳,沙沙作響,那繽紛的花影間就似是站了人,細看之下卻是什麽也沒有,不過是一時眼花。

方筱竹在閑鶴莊住了半個月,隻為等那株萬葉蘭開花,說來也氣人,那萬葉蘭的花苞越長越密,越長越多,就是不見開花,眼巴巴等到入夏,正逢萬葉蘭花期,偏偏一場暴雨將花苞打了個精光,直叫方筱竹欲哭無淚。第二天方筱竹就退還了人偶春雨,收拾好東西和玉人方返回奇齋。

入夜,玉人方看方筱竹收好剛寫完的賬簿,便親自掌燈陪方筱竹進入店內隔間,方筱竹站在隔間外將夜明湧浪石取出,遞給玉人方:“這是你的東西,不必收進這裏。”

玉人方搖搖頭:“收起來吧,反正是絕不售出的貨品,隻有放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這東西雖能操控海上風浪,但對於我頂多是個照明的珠子,而對於凝珠它卻是快樂和信任。如果讓世人知道,這顆珠子隻花了我一盆洗澡水、一件幹淨的孩子衣服和一頓飽飯,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我知道你是為了讓我安心才拿出那幾張銀票的,算了,還是收起來吧。”

方筱竹看著她道:“你是怪我多事,還是我不該留下這顆石頭?它外麵那層灰殼已經變得很薄了,隨便一碰就會裂開,這樣東西出現在一個采珠人的孩子身上,會是怎樣的下場?你既然說這東西能照明,就給你放在房裏如何?”

“不用,太麻煩,你就聽我的收起來吧,我在外麵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