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章非賣品
兩天後，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雖是早春，街上行人卻早都換上了輕便的春裝，街邊的柳枝上也早早探出不少鵝黃。幾輛華貴的馬車輕快駛過，向著郊外山上而去。方筱竹著一身鵝黃長裙，素麵朝天，不飾他物，僅發間一根百合玉簪，花蕊處墜下兩顆珍珠，襯著略顯蒼白的臉色和淡淡的笑意，十足的清雅脫俗。此刻這位清雅脫俗的女子正惡意的甜美的微笑著，看玉人方僵硬如石頭般的給琉璃喂飯，子淩與她們同車，這會兒坐得筆直，一卷醫書略略掩麵，隻是那略顯顫抖的肩膀還是泄露了主人真實的表情。琉璃現在已經能夠自己走路了，自己吃飯當然也沒問題，隻是車裏多少有些顛簸，筱竹怕她弄髒了衣服，所以讓玉人方給琉璃喂飯。琉璃的身形長大了一點，人也懂事乖巧，隻是異常地粘筱竹，此刻她安靜地坐著，讓玉人方喂飯吃，隻是每吃一口都要轉頭看一下筱竹，然後閉著眼睛轉過來張開嘴巴，周而往複。琉璃從不吃方筱竹喂的飯，她說：“我能自己吃飯，不用喂的，喂飯很累很累，不舍得。”問她為什麽吃阿玉喂的飯，她說：“沒有啊，她喂飯的時候，我都看一眼姐姐，然後閉著眼睛吃，想成是姐姐在喂就好啦。”以上，玉人方回想完畢，收回勺子，看著琉璃自己漱口擦嘴之後繼續轉過頭去笑眯眯地看著筱竹，她憤憤地把小碗和勺子都拖進食盒裏，拍打著車門：“太慢了！還沒到嗎！快點啊！我們不是去夜遊的啊！”
他們的車子是走在最前麵的，駕車的是紫宸的護衛，聞言隻得快馬加鞭向山上進發，約莫行了將近半個時辰，車子停了。玉人方第一個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子淩緊隨其後，方筱竹拿了件小鬥篷裹住琉璃也要下車，車門卻推不開了，懷裏的琉璃學著筱竹的樣子伸出小手在車門上一拍，就聽得“哎呀”一聲，車門開了。車子停在山腳路邊，車門前的地上趴著玉人方。方筱竹抱著琉璃下車，正想詢問緣由，子淩卻走過來向她身後一指，方筱竹轉身去看，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就見沿著腳下大路旁側伸展開一條小徑，不過幾十步之遙，小徑盡頭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樓閣，看起來不像是新屋子。駕車的護衛握緊了手裏的匕首，他昨天剛剛到這附近打探過，這裏除了山上有幾處小亭供人休憩之外，連個茶棚都沒有，不過一夜之間，怎麽會突然冒出一座屋子，甚至連路都修好了？
琉璃盯著那座房子，在方筱竹的懷裏動了動，抬頭看她：“姐姐，那裏好香好香哦，琉璃可不可以去？”方筱竹低頭對著她笑了笑：“好啊，我們一起去。子淩，我過去看看，你幫我照看阿玉，我很快就回來。”
子淩盯著那座房子看了一會，遞過一個粉色的香囊：“以防萬一，小心為上。”
方筱竹放下琉璃，將手帕塞進香囊裏收進袖袋，牽著琉璃的手踏上了那條小路。屋子的門是開著的，散發出幽深的、沁人心脾的香味，琉璃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方筱竹扯出香囊係在腰間，用帕子拭了額角的薄汗，對著琉璃道：“慢點跑，小心摔著。”琉璃在門前站住，乖巧地等著筱竹走過來。
筱竹在門前停住，虛點著琉璃的鼻子：“跑那麽快，摔倒了怎麽辦？”她的身側立著一塊一人多高的金漆招牌，上麵分別用紅白黑三色寫著“嫻雪堂”。店裏迎出一位身著緋色長裙的女子，對著門邊的兩人盈盈施禮：“小店剛剛開張，客人
請進店裏慢慢挑選。”
琉璃扯著筱竹的袖子就進了店裏，小鼻子**著，嘴裏邊“好香好香”的嚷著，拉著方筱竹從這邊走到那邊，非常高興。方筱竹隨著琉璃慢慢走動，店裏擺放的大多是胭脂、水粉、發油、香包之類的物品，隻有牆角一個小櫃台擺放了一些用當季鮮花製作的飾物，多半是用於附贈給客人的，一問之下，果然如此。琉璃晃動著筱竹的袖子，指著小櫃台的角落道：“這個好好看！”筱竹順著看過去，就見琉璃指著的是用黃色絲線勾係的兩小串花，雖是用野花製成，但勝在花朵鮮嫩，顏色繁多，應是剛剛采下不久就立即製成的，這兩串花最多隻能帶三天，應該不會很貴，遂問道：“這個，多少錢能賣？”
“姑娘，剛說過了，這些是不賣的，這店裏隻有兩個貨品是我們店主親自製成的，這個花耳串是其中一個，若是客人能找到另一個，按照本店的規矩，就可以隨意取走這店裏的任何一樣貨品。”
“你的意思就是，無論如何，這耳串都是不能輕易賣給我的，對麽？”
“姑娘可是要開始了？我忘記說了，必須在半刻鍾內找到才算數。”
方筱竹搖搖頭，正要說話，琉璃就指著身邊櫃子上的紅色盒子嚷著：“是這個，就是這個，這個跟那個花有一樣的香味，我就要那個花，你把那個花拿給我。”
緋衣女子倒也不惱，轉身拿了那個花串，交給琉璃：“客人可還想要些別的？”
方筱竹道：“我買那個紅色盒子裏的東西。”
“那是百花露，無論是香粉、胭脂還是黛筆、發油都可以和著它用，味道清新雋永，且能潤澤肌膚發質，是益顏聖品。”
“多少錢？”
“五十兩銀子。那盒子雖然不大，但足夠一年的用量，這百花露隻有本店有賣，而且一年隻得這一盒……”
琉璃從荷包裏扯出一張銀票甩了甩：“我買了，你先拿過來給我姐姐看看，若是我姐姐不喜歡，錢還歸你，但這盒東西你就得給我了。”
緋衣女子依言拿了盒子打開，露出裏麵的方形翠玉瓶，輕輕撥開瓶蓋，整個店裏霎時盈滿了清新的香氣，猶如置身花海。琉璃點點頭：“真的好香哦，這張銀票給你，姐姐，這個花和那個盒子，你留著用，好不好？”
方筱竹蹙眉：“琉璃，你哪來的錢？”
“大夫哥哥給的，他說，是一個漂亮的老婆婆讓他給我的，還說，我想要什麽就買下來，如果不夠用仙女婆婆還會繼續給我錢，因為我要在奇齋待很長時間。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花和那個盒子啊？”
方筱竹搖搖頭：“以後不可以亂花錢了，等會兒見到子淩就把錢還給他，讓他哪裏拿來的送回哪裏去，知道嗎？店家且慢，可否將那張銀票還給我，我用這張銀票付賬。琉璃，收好了，回去之後親手還給人家，記住了沒？乖，拿著東西，咱們回去吧。”
緋衣女子將兩人送出門外：“歡迎以後再來光顧本店，兩位慢走。”
方筱竹在門邊輕聲道：“代我向筠梔問好，告訴她，奇齋晚上關門很早，但是我睡得很晚，因為我要陪著琉璃玩到盡興為止，還有，你臉上的粉擦太厚了。”
琉璃走出幾步回頭喊：“姐姐，快走啦，琉璃肚子餓了。”
方筱竹應了
一聲，和琉璃一起走了。回到原地，紫宸他們尚未趕來，筱竹笑道：“紫宸他們還沒到？這些人，也真夠慢的。早知道我和琉璃應該多留一會兒，不該這麽早回來的。那是一家香料鋪子，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為了多吸點精氣而故意折騰的障眼法罷了，不值一提。走了一段路，竟然有點出汗，阿玉你陪我去溪邊洗洗臉吧。琉璃，你答應我的事情，可別忘記了。”
溪邊，方筱竹擰幹手帕，將一個粉色香囊丟給玉人方：“辟邪香囊，琉璃不喜歡這個味道，給你吧。今天本來想稍微教訓她一下，人家給她的錢，她竟然不問緣由地接下還拿出來用，不過還是算了，隻要她日後不再犯這樣的錯就好了。話說回來，紫宸他們還真是慢啊！阿玉，我突然想到一件不合時宜的事，你說，是我們迷路了還是他們迷路了？”
玉人方把玩著香囊：“果然不合時宜，不過我想到另一件更不合時宜的事情……”
“不要說！”
“我們這算是和琉璃、子淩以及紫宸他們分開了？”
“果然是更不合時宜，都說了讓你不要說的。”
“筱竹，這裏好像突然變冷了？”
方筱竹拉著玉人方離開溪邊：“無論什麽情況下，待在水邊總不是明智的行為，不過看樣子馬上要起霧了，貿然前行肯定更加危險，這一帶我並不熟悉，你呢？”
“這裏隻有你和我啦，你實話實說也沒人會笑話你的，你個路癡，從來沒來過這裏，肯定不知道這裏的路，我倒是知道路在哪裏，不過我想我們誰都沒法確定我們走的路就是真正的路。”
“有那個辟邪的香囊在，應該沒問題。”
“你就老實說吧，剛剛那個店到底是怎麽回事？去過的人隻有你和琉璃，不過琉璃還小，平時又足不出戶，應該不會和什麽人有牽扯，倒是你，雖不能說劣跡斑斑，但是……”
“阿玉，與其浪費時間懷疑我，不如先離開這裏去找其他人，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我覺得越來越冷了，我可不想被凍死在這裏，還有我很擔心琉璃，離開那個店的時候，她就說餓了……”
“你又岔開話題！”
“我沒有！琉璃餓了，要趕快回去拿吃的給她，子淩沒有帶過孩子，紫宸的那個護衛一看就知道肯定也是不懂的，如果琉璃有個好歹，我又不在她身邊……”方筱竹開始翻找身上的每一個口袋，喃喃著：“火折子呢，蠟燭呢，火油瓶呢……”
玉人方從袖袋裏取出火折子扔給她：“你怎麽不找火藥呢，別翻啦，我的給你就是了。”
方筱竹手忙腳亂地從地上撿起來，遞給玉人方：“在香囊裏沾一下，然後撒一點香粉在火絨上，吹著它，快點！我們必須要趕去一個地方！”
玉人方無奈照辦，在火絨頂端吹火焰，不過一豆之火卻散發出不同以往的明亮光輝，光線撕開兩人身邊的濃霧，照見腳下的綠草地，隱隱還能看見幾步之外的溪水，玉人方蹙眉：“這可是破魔之焰，我們接下來要去魔境還是我們已經身處魔物包圍之中了？”
“眼下的一切如同剛剛那家店，不過是障眼法，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危險之地，現在那裏隻怕已成煉獄，我不過是賭一賭，看能不能在那裏找到琉璃，阿玉，琉璃太小了，她還什麽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