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宿敵
第74章宿敵
父親到底跟母親不一樣，對他飲食起居問得較少，私生活則根本不提，重點關心兒子未來的發展。
“畢業以後有什麽打算。”
尹劍有點暈：“現在能有啥打算，還有兩年才畢業哪！而且不是早就說好去藍星軍科院讀研嗎？”
尹世豪沉吟道：“如果你真的很想去前線服役，也不是沒辦法。”以他在軍科院這些年的人脈，想把尹劍弄到藍星某衛戍艦隊整備班服役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隻不過要冒著被愛妻毒打的風險。
尹劍不想因為自己的任性造成父母失和，搖頭道：“我一個剛畢業的機修兵去艦隊隻能當苦力，沒什麽發展前景，還是先去軍科院混兩年鍍鍍金，弄個碩士學曆下來再以技術軍官的身份去艦隊服役，這樣待遇更高，發展前景更好，還不用被整備班的老師傅像狗一樣呼來喝去。”
尹世豪正中下懷，這恰恰是他為兒子規劃的人生藍圖。
“那好，等你畢業，咱們父子倆一起去前線風光一把。”
“實踐出真知”的道理永遠不會過時，機甲工程師不去前線親身體驗機甲的實戰效果就不可能拿出合理的設計方案。
尹劍從父親的話裏聽出言外之意，去艦隊整備班蹲點談不上什麽風光，老爸這樣說那肯定是有理由的。
“老爸，你們那個項目有眉目了？”
尹世豪笑聲裏掩不住得意：“理論方麵問題不大，之前一直立不了項是因為公關不到位，跟總裝備部的大老板說不上話，最近情況有些變化，聯盟議會決定加大投入研發新一代陸、宇兩用主戰機甲，方海天部長要親自下來視察，我們研究所提出的設計方案很有可能爭取到一筆專項撥款。”
“那就恭喜老爸了，預算要是能批下來，將來我去軍科院實習也能多拿點津貼呢。”
尹世豪工作忙，跟兒子談了幾句就掛斷電話。
“你爸真夠酷的！”事後喬飛對尹劍說，“不知道是工程師的還以為這是哪位搖滾歌星呢。”
尹劍微微一笑：“我爸年輕的時候還真組過樂團，他是主音吉他，我媽貝斯手，當年紅極一時，我家裏還有他們出的唱片呢。”
“我靠，真帥！”
“想當年我爸他們都屬於叛經離道的‘壞小子’，後來的生活經曆證明不改邪歸正就木有出路。”
“你說這算不算是對藝術的背叛？”喬飛的文青勁頭上來了。
尹劍苦笑一聲：“我老爸要是還當藝術家，估計我現在連學費都湊不起，沒準就在某處街頭吹著笛子乞討過活。”尹父後來的經曆證明了兒子的評價不算苛刻，他在轉行搞機甲研發以後所取得的成果遠比賣出的唱片多。
喬飛嘿嘿直樂：“要是給我碰見，一定往你那頂破禮帽裏多丟幾枚銅板。”
“得了吧，就你丫那德性，保準搶了我的帽子拔腿就跑！”
嘴上不說，其實尹劍同學在內心裏還是很崇拜老爸的。
崇拜他作為一名機甲設計師的成就也羨慕他年輕時那段搖滾歌手的經曆，讓青春發放發熱，活得瀟灑，活出了本色。
尹劍和父母不一樣，他沒有把自己骨子裏的理想主義表現出來。當別的年輕人視叛逆為個性，對家長的安排不屑一顧的時候，他卻默默服從了母親的意誌，從機戰係轉到機修係，畢業以後則會按照父親的安排進入軍科院機甲研發所工作，掙一分安穩的薪水，娶一個平凡的老婆，組建一個普通的家庭，生兒育女，度過平淡的一生。
這樣的生活也許算得上幸福，可是對於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說未免太過暮氣沉沉。
沒有人生下來就自甘平庸，尹劍同學也曾有過追逐夢想的年代，直到他的膝蓋中了一箭……
成為一名優秀的機師，開拓未知的宇宙，擁有一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星球——在星際拓荒時代，這實在是最普通不過的理想，十個涉世未深的少年裏頭至少有八個在做這種遙不可及的夢。
尹劍可不隻是做白日夢而已，從他懂事時起就為了這一夢想而努力，以優秀的成績考入星海學院，門門功課都是機戰係第一名。
在機戰係的那一年，是他前半生的華彩樂章，作為一個出身平民家庭的高材生，他受到許多世家子弟的嫉恨，或者借故找茬，或者明目張膽的挑釁，他不是沒吃過虧，卻從未被打垮。
他看得很清楚，整個年級八百多人，比他天賦好的並不少，比他更努力卻不多。那些世家子弟仗著資源方麵的優勢，現在比他強，將來卻會被他甩在身後。真正的對手是那些跟他有著同樣的夢想，為了夢想拚命努力的人。
其中一個叫迪奧的男生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雖然沒有顯赫的家族血統，卻擁有讓他自歎不如的機戰天賦，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癡，訓練比他更拚命！
入學第一年，幾乎每次測試他都要跟迪奧競爭一番，兩人互有勝負，是一對公認的宿敵。
最後一次競爭發生在一年級畢業時的作戰演習上，教官有意把他和迪奧分配到對立的陣營當中，他的陣營是太空緝私隊，迪奧則是海盜船上的機師。
為了真實再現戰場環境，學校把演習地點安排在月球表麵的環形山脈。兩隊菜鳥機師駕駛著鋼鐵巨人，在荒蕪的月麵上打起了追逐戰。
他從一開始就被迪奧牢牢盯住，這家夥根本不按照“海盜團”的預定計劃撤退，反而孤軍深入，埋伏在荒野當中對他所在的小隊發起突然襲擊，巧妙的利用地形，施展迂回戰術把他的隊友一一幹掉。
他也不遑多讓，迪奧帶來的“海盜”夥伴也全都倒在他的炮口下。
最後，在月球背麵的暗影荒野中，他和迪奧開始一對一的決鬥。這種場麵雙方都不陌生，這一年來他們就像一對鬥犬撕咬不休，在彼此身上留下無數傷口。
他本以為這是一次普通的對決，像從前那樣適可而止，沒想到迪奧這個瘋子竟然提議給機甲換上實彈代替空包彈，來一場以生命為籌碼的賭鬥。
當迪奧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彈藥箱，他才醒悟這不是開玩笑。迪奧嘶啞的嗓音，充滿殺意的眼睛，讓他感到很陌生，自己隻是把迪奧當成激勵自己變強的競爭對手，迪奧卻把他當成了不同戴天的死敵。
是什麽原因使迪奧變得如此瘋狂，竟然采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對待同班同學？
是被實戰演習的氣氛刺激得失去理智，還是說他從骨子裏就是一個不把殺人當回事的冷血動物？
這個疑問，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得出結論。
月麵戰場的肅殺氣氛，年少氣盛的自尊，或者還有不可捉摸的宿命……在那種情況下他隻能接受迪奧的挑戰。
他給自己的“獵豹”換上實彈，迪奧的“荒狼”也一樣，兩人在遠離月麵都市的荒漠中展開生死對決。
炮彈打在身邊炸出巨大的彈坑，他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是何等脆弱，真正的戰場原來如此恐怖！
第一次實戰，恐懼感揮之不去，他瞄準荒狼的時候還在猶豫是否當真扣下扳機，還沒有為摧毀一條鮮活的生命做好心理準備；迪奧卻毫不留情的用炮火做出了回應，冷酷而精準的射擊表明他對這種生死對決並不陌生，像老練的獵手對待獵物那樣不斷試探，壓迫，尋找發起致命一擊的良機。
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終於迎來分出勝負的一刻。
迪奧丟下一個電子誘餌，悄然繞過環形山，潛行到了獵豹的背後。
等他發覺不妙的時候迪奧已經從陰影中猛撲上來，等離子軍刀閃過一道淒厲的紅光，斬斷獵豹持有機炮的右臂。
他操縱機甲踉蹌後退，左手拔出光劍以攻代守。獵豹缺了一條胳膊，失去一門60mm機炮不說機體的平衡性也大受影響，他隻能靠長期訓練積累出的戰鬥本能抵擋迪奧瘋狂地進攻，左支右絀僵持數十招，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引擎聲，藍色信號表明同一陣營的援軍即將趕到。
就在他剛剛鬆一口氣，以為能夠擺脫迪奧糾纏的時候，荒狼突然放棄比拚劍術，舉起機炮鎖定獵豹胸部，亦即機艙所在的位置，隨即通訊頻道中傳來讓他頭皮發麻的冷笑。
他怔怔望著迪奧扣下扳機，機炮噴出火蛇，機艙傳來劇烈震顫，預示著死神正在步步逼近。
生死關頭，瞳孔陡然泛起一抹異樣的赤紅，血液仿佛變成沸騰的岩漿，源自靈魂深處的灼熱使他神智模糊，失去自我……
接下來的幾分鍾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後尹劍完全沒有印象。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手持光劍，劍鋒正深深嵌入荒狼的機艙。
他茫然拔出光劍，帶出一蓬猩紅的氤氳，這是血液被高能光劍蒸發的現象……
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望著光劍，茫然不知所措。
明明已經關閉了能量輸出，為何軍刀上麵還在噴發烈焰？
這詭異而濃鬱的火係靈能……真是自己釋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