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南水鄉_第一章 重生

蘇瑾是在一陣一陣的抽痛中慢慢有了意識的,耳邊傳來一個婦人的哭泣,“錦兒,你醒醒,你醒醒吧,娘不讓你去當童養媳啦。你醒醒吧,錦兒。”婦人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語氣中滿含著擔憂和悲傷,讓人聽的不明所以。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可是眼皮重的卻怎麽也打不開眼。迷迷糊糊的,能聽到一陣一陣的爭吵聲。

“她三嬸,錦兒已經死透了,你就別傷心了。一個小丫頭而已,死了就死了吧。”一個略帶尖利的中年婦女聲音響起。

“不,我的錦兒還沒有死,你摸摸,她的心窩還是熱的。”婦人悲憤地吼了一聲。

“二嬸,你把桂菊喊過來,我想問問她到底怎麽回事,我的錦兒咋就能摔到石頭上去了呢?!”婦人悲痛欲絕的說。

“桂菊不是早說了嗎?是下雨路滑,不小心摔到的。幸虧菊兒機警,不然非得一起跟著倒黴不可。”中年婦女尖利的聲音再度響起,“得了,得了,趕緊拉到後山去埋了吧,這都三四天了,真的是,一家子還得吃飯呢。唉,愁人,說好的聘禮錢沒有了,我桂菊可咋辦喲。”

“他三伯,你去準備板車和簸箕吧。裝了上山隨便找個樹兜底下埋了吧,這麽小的人,也不用弄墳啥的,別把家裏的福氣帶走了。”一個略帶蒼老的男聲響起。

再不醒,就真能叫人給活埋了。

蘇瑾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手指動了動,腦後門還一陣一陣疼的人發顫。

這是什麽情況?眼前的情形讓她有點不知所措:周圍圍著的都是些陌生的臉孔。

抱著她的婦人,穿著土黃色的粗布夾襖,頭發高高地挽在後頭,插著一根木釵,耳朵上戴著兩個銀耳環。她的旁邊坐著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濃眉大眼,看起來相當俊秀,帶著幾分讀書人的儒雅之氣。床旁邊圍著兩女一男三個半大孩子。

這一家子的顏值倒是都不錯,雖然麵帶菜色,但難掩清秀之氣。蘇錦很佩服自己,這個時候居然有心思想好看不好看的問題。

“錦兒你醒啦?!太好了,錦兒醒啦。四郎,快去請李大夫過來看看。”婦人激動的把她往懷裏摟的更緊了。蘇瑾隻覺得嗓子發癢,咳嗽了兩聲。

婦人見蘇錦醒了,一臉的驚喜,忙問她感覺如何。借著這機會,蘇瑾茫然地打量了起四周:隔著床邊兩米左右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個老式的四方桌,桌子擦的幹幹淨淨。桌子上的土陶壺,顏色暗黃,做工粗製。四張老式木凳也是散發著一股老舊年頭的氣息。苧麻布製成的,用青銅帳勾勾起,可能是使用的時間有點久了,顏色泛黃,又因為洗的多的緣故,有點子泛白……

木床,蘆葦席子,木質房門,雕著梅花的氣窗……這些都讓她想起小時候。90年代初的老家,這些東西還是比較常見的。這幾個人的穿著打扮,加上屋內的陳設,無不告訴蘇瑾:她時髦地穿越了!

現代的她,是典型的鳳凰女,父母是普通農民,任勞任怨。卻因為沒有任何技能,窮

苦一生,勉強供養三個孩子。蘇瑾拚了命讀書,成為村裏正兒八經考上國內985的第一個女大學生,就希望有一天能憑著所學光宗耀祖呢。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正當她憧憬美好生活的時候,卻在去麵試的路上光榮地被一輛超速行駛的轎車撞飛了。

唉!心心念念穿越一回,居然是一朝回到解放前,連小時候的境況都不如。看樣子,我就是個窮苦命。蘇瑾在女人的無助的哭泣聲和幾個孩子的嘰嘰喳喳中,再度昏睡了過去。

這一家子,有手有腳,看起來健健康康的,也不是家徒四壁的樣子,怎麽就到了要送女兒去當童養媳的地步?蘇瑾在不少的影視作品裏,知道童養媳的命運是多麽的悲慘,小時候也聽姥姥說過,除非家裏日子過不下去,否則一般的人家是不會讓孩子去當童養媳的。

難道是重男輕女,賣了女兒換錢?如果真是這樣,那還不如死了算了。這樣的父母,她真心不想要。前世雖然窮,可父母依然把她當寶貝,不然也不會在所有親戚都勸說不讓她讀書的情況下,父母毅然決然的供養她考上大學了。蘇瑾希望睡一覺就會發現一切都是做夢。

然而這並沒有如願。蘇瑾再次睜開眼睛,依然躺在那老式木床上,木床周邊雕刻的小鳥栩栩如生,倒是做工比較精致的。前前後後來了幾夥人看她,很快又走了。迷迷糊糊地喝下那苦兮兮的中藥,蘇瑾終於完全清醒了。

雖然不是在現代了,但有生之年能體會到曾經最向往的古代生活,也是不錯的,對吧?雖然是穿越了,不過蘇瑾還是感覺到挺幸運的,畢竟活著就一切都好,不是嗎?蘇瑾鴕鳥般的安慰自己。

這個身體的原身叫黃錦(為了行文方便,今後女主就用名黃錦),今年隻有8歲。家主叫黃勝祖,是原身的爺爺,也是黃家的當家人。黃老爺子和太太李氏膝下隻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兒子就是黃錦的父親黃仲謙。女兒黃漢香嫁給了袁州府捕快胡有生。

黃家是個大家庭,同住的還有黃勝祖的弟弟黃勝宗一家,目前並沒有分家。

不同於黃勝祖夫妻子嗣的單薄。黃勝宗和太太彭氏前後共生了六個兒女,成活的就有五個:大兒子黃漢華,十八歲成家,二十歲上山打石被掉落的石頭砸死,妻子因此一病不起,三年後也去世了。留下一個孤女黃桂菊,今年十三歲,平日裏都喚大妞,她自六歲開始,基本都住在舅舅家。

二兒子黃漢和,娶妻陳氏,目前生了兩個兒子,分別是十四歲的大朗黃鬆和十二歲的三郎黃柏。

老四黃漢生,娶妻甘氏,上個月剛生下第二個兒子七郎黃棟,加上大兒子九歲五郎黃林,也是兩個兒子,還有個女兒黃桂林,今年七歲,平日裏都喚她五丫頭。

老五黃漢光,十六歲,現在是童生,平日裏專心讀書。去年剛和林田的徐氏定親,雙方約定明年科考完成婚。

而黃錦的父親黃仲謙,雖是黃勝祖唯一的兒子,但在老黃家排行老三,妻子是河西村何家坊的

何氏。黃仲謙今年三十出頭,母親和父親年貌相當。黃錦在家排行老四,上麵有大哥黃鍾,今年十三歲,在黃家排行老二。有個姐姐黃鈺,今年十一歲,還有排行老四的四郎黃鏞,今年九歲。黃錦還有一個弟弟叫做黃鏽,今年剛五歲,平日都都喊他小六。

因為有個童生五叔黃漢光,黃錦也算勉強知道她目前所處的時代以“明”為號,現在是慶元十六年,如此陌生的年號,應該和曆史上的大明朝不同。

而黃錦的死,和堂姐黃桂菊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黃桂菊,生的十分美貌,年幼父母雙亡,自六歲開始就被袁州府衙役舅舅江斌收養,自小當閨閣小姐嬌養著,因此氣質與旁人不同。江家雖沒有功名,但因舅舅是捕快的緣故,頗有些家資。黃桂菊很得舅舅喜愛,與旁的泥腿子不同,一直都養的嬌嬌弱弱的,是小腳。早早的,她就定了袁州府富商曹公子。

曹家一脈單傳,家資頗豐,即使在袁州府也是數的上號的。因此曹家當家主母朱氏曾極力反對這門親事,怎奈曹公子心悅黃桂菊,也不嫌棄她是父母雙亡的孤女,死活就是要明媒正娶。曹家隻能無奈同意了這門親事。

此次黃桂菊回來父家,就是來待嫁的。除了準備嫁妝外,她祖父黃勝宗也有讓黃桂菊和家裏親近的意思在裏頭。加上黃桂菊所定的曹家在袁州府頗有些勢力,一旦雙方大婚,就承諾能設法讓黃家老五黃漢華到府城的昌黎書院進學。這昌黎書院可非普通書院可比,“朝堂狀元半江西,江西狀元半袁州。”這昌黎書院是出了名的狀元書院,整個江西都有不少世家子弟擠破頭想進去,遠非金銀就可解決的。

黃漢光如今已經是童生了,如果能再進一步,考取秀才,也算是有功名了。因此,黃桂菊一回來,就深得祖母彭氏的歡心。

上個月,曹家剛派人下小定,為表示對唯一的兒媳婦的重視,曹家竟是將祖傳的玉佩送來了。據說這玉佩是傳家寶,非嫡媳不傳。到時黃桂菊成親,指定要帶著這玉佩入門的。

黃桂菊從小寄養在舅舅家,養成了自尊、好強的性格,凡是都愛壓人一等。作為一個孤女,能成為十裏八鄉可說是嫁的最好的,黃桂菊心裏本就難耐得意。於是在家做客,邀請了幾位村裏的小姐妹到家裏一起觀賞這塊玉佩。黃鈺、黃錦兩姐妹因為是堂妹,自然也被叫去湊熱鬧了。

“這塊玉佩可是價值連城,足夠買下整個袁州府。”黃桂菊不無得意的說到。

小姐們自然被鎮住了,裏正家閨女黃營今年十四歲,剛和湖田的員外郎小公子劉文昭定親。為表示自己嫁的也不錯,就說:“這玉佩我也有,是要配上金項圈帶的。你的聘禮裏沒有金項圈。”

“你那是典型的地主老財家的做法。我這玉佩可是用來壓裙角的。”黃桂菊一邊說,一邊下床示範,誰知不小心被拌了下。恰好黃鈺站她旁邊,下意識扯了下她的手,才把她扶穩。誰知,黃桂菊的手鬆了,玉佩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