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文城亂_第九十九章:命運選擇的極與極

陸薇雨所中的七彩冰蠶蠱毒和藍羽的丹田受創而導致的嚴重內傷極為不同,嚴格意義上來說陸薇雨所中之蠱毒與玄術掛鉤最深,而那藍羽之病,所需要的則是醫術。

世間萬法皆有相同之處,一法通萬法明,有了救藍羽的經驗在前,雖然藍羽到現在還未清醒過來,但是因為郭陽清楚靈氣複丹田沒有這麽快,所以並未著急。

藍羽的病灶在丹田,且多年身受那藥物殘渣的毒害和常年臥床不動導致的血氣盈虧,身體虛弱得很,郭陽的醫術金針鎖穴重養,就像用慢火燉出來的肉總是更加的入味,更加香也更加的柔軟。

而陸薇雨身上的七彩冰蠶乃是由外進內,因為此,郭陽所要做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用簡單粗暴的方法找到七彩冰蠶在陸薇雨身體內哪一個地方,然後用靈氣將之逼出來。

且,不能傷到路陸薇雨。

防禦大陣已開,隻要身處其中的郭陽沒有解開那防禦大陣,就無人可以打攪郭陽,保證在這一整個過程當中得以順利的進行下去。

當然了,這所謂的無人可以打攪郭陽自然是不包括玄門高人,郭陽所設下的防禦大陣雖然因為老料子充當陣眼的緣故變得沒有那麽簡單,但是若出現一個和郭陽同級別或者相應低一點級別的玄門高人,費一些氣力自然能夠將防禦大陣破開。

而郭陽在逼出七彩冰蠶這一整個過程當中都是不能受人打攪的,布下防禦大陣本就是在預防哪個冒失鬼,或者是霍六爺藍鳳遇到了什麽急事破門而入,卻是怎麽都沒有想過會有玄門高人會來此插一腳。

就在那小院之中,郭陽事先鋪好了毛毯,在陸薇雨從房間內出來後,郭陽便引導著她盤膝坐在那毛毯之上。

“準備好了嗎?”郭陽神色一肅,卻是沒了平常時的玩世不恭,沉聲問道。

此刻的陸薇雨已經褪去了口罩和墨鏡,那蒼白滲人的麵容之上此刻泛著驚懼之色,那瞪大的瞳孔之中很是空洞,在郭陽問及時方才恢複些許神采,看著郭陽突然說道:“我有沒有可能會死?”

聞言,郭陽卻是一怔,隨後意識到了陸薇雨此刻定是相當緊張。

事實上對於郭陽來說救陸薇雨卻是沒有救藍羽時的那般緊張,首先病症不同,處理的方法也極為不同,其次是陸薇雨的肉身強度要比藍羽要強大不少。

最終,也是最重要的是,郭陽如今有著數量可觀的老料子,而在和七彩冰蠶對抗的過程當中,最需要的東西就是老料子,隻要老料子源源不斷的提供著靈氣,即便那七彩冰蠶已經七彩大成,郭陽都能夠以令其將之逼出陸薇雨的身體之內。

所以,今天郭陽很是輕鬆,在閑暇的星期六做著一件並不難的事情,郭陽也應該輕鬆。

不過,早上看到陸薇雨收拾行李的時候,郭陽心中卻是有著淡淡的失落,如果救不好的陸薇雨能夠一直呆在自己家裏,郭陽還真想選擇不要把陸薇雨治好,雖然這樣是自私了些。

不管是前任郭陽還是現在的郭陽,經曆了太久的孤獨,他們都很渴望能夠得到感情的熱鬧,這也是為何郭陽會如此享受四個人的晚餐和與霍玲玲爭搶早餐包子。

麵對陸薇雨的問題,郭陽下意識的回答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陸薇雨看著郭陽,淡淡一笑,即便她此刻看起來再是怎麽不正常,表象再是如何滲人,但是那由內向外的靈動婉約氣質卻是怎麽都無法改變,回眸一笑百媚生,可知那當麵一笑更加直擊心靈。

“其實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陸薇雨突然說道。

郭陽問道:“什麽問題?”

陸薇雨沉默片刻,神色間泛起了失落,緩緩說道:“你說人在麵臨死亡的關口都會怎麽想?是瀟灑的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享受餘生迎接死亡,還是瘋狂的尋找能夠拯救自己的良方秘藥?”

這是人在麵對死亡時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陸薇雨之所以會有此一問,是她當初看過的一篇故事,結合了自己當下的境況方才會突然這般問道。

那篇文章描繪了兩個同樣得了絕症的人,同一間醫院,不同科室得到的“死亡通知單”,甲是一民營企業老總,行業的精英翹楚,青年企業家,當他知道自己的壽命隻剩下半年的時候,甲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將公司和自己多年的心血計劃完整的托付給了兩個年輕人,兩個滿懷熱情卻截然不同的年輕人,甲把公司交給他們的原因很簡單,他相信他們對這個項目的熱愛絕對不會讓它付諸東流。

在這個過程中,多少人願意花大價錢買下他的項目,但是對於甲來說,半年的命,再多錢於他來說也無用,他將公司交出去最大的原因,便是想出去走走,出去看看這個他每次加班加到深夜都在想等哪一天成功了,可以休息了,就好好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隻是沒有想到,真正能夠休息的日子,是在死亡前夕,是板著手指頭算著餘生的日子。

但是甲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因為短暫,甲恨不得將每一天過成一輩子,他不願意停下來,全身心投注到了腳下和眼睛上,以腳走遍天下,以眼看遍眾生。

唯有經曆,才是人生。

半年的時間,甲先是用了兩個月的時間趕航班遊遍了國外著名和不著名的景點,今天早上可能在威尼斯遊艇,第二天淩晨就有可能出現在澳洲的牧場是放牛放羊。

兩個月後,餘下的日子甲都在郭陽轉悠著,深山老林,古城小鎮,名山大川,無不留下了他的足跡。

華夏大地,能走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了,隻是那並非鋼鐵澆築的城市綜合體,不是消費金街,而是山間的泥濘帶有風采的小路。

能沉澱靈魂的不隻有歲月風霜。

甲用他的實際行動向世人證明了生命的飽滿度,隻是後來他依舊沒有逃脫死神的魔爪,屍首被發現時已經是在西藏的某一間旅館中,過了很長時間才被發現,屍體已經腐爛。

文章中說他肉體雖然腐爛,但是精神卻已升華,陸薇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啞然失笑,而她隻是覺得這樣的人生才是應該有的人生。

至於另外一個人則還剩下八個月的命,他是一個跑工地的小工頭,手下有那麽幾號人,平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喝酒吃肉,抽煙打牌,有老婆有孩子,老家還有著老父母要養著。

他的日子從來都很粗糙,他也從未想過多年的消耗死神已經悄然臨近,他恐懼了,害怕得無以複加,拿到‘死亡通知單’的時候都已經是下跪求醫生看有沒有辦法能夠救他,醫生的回答含糊不清,根本令乙看不到希望。

乙很絕望,但是他不能放棄,因為他有父母,有老婆孩子,這一大家子的重任都扛在他的身上,他不能倒下,他倒下就是一家子的人都倒下。

所以,乙將工地低價轉包給了一個同鄉,然後拿著那筆錢先是在國內尋醫問藥,最後都已經飛往國外,希望國外先進的醫術能夠救他一命。

在這個過程中,他被紮了無數針,抽了無數的血,吃了無數的藥,終日惶惶,神思不寧,日無精神,夜不能寐。

就這樣,一年的命硬生生的拖到一年零一個月,可是最終依舊難逃命運的製裁。

看著床前的一家老小哭泣的樣子,乙不甘心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的不甘心不是為了他的老父老母和老婆孩子,而是為了他自己,是他自己不想死,所以才會把那一大筆錢,以及全部的家當都花在了自己的病上,最後依舊是換不回自己的一條命。

乙即便死前都沒有意識到既然一開始已經無力回天,又為什麽不好好安置一下身後事,明明有一大筆錢,卻是說著為了老婆孩子老父母不能死為由,全都花在自己的病上,留下空空的一個家給他活著的親人。

他想活著是對這個世界還有不甘心,但是多年的工作和虛度卻讓他連自己為什麽要活著都不知道,活到最後他也不知道他並不是為了自己那一家老小而活,更加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為了錢而活。

後來,因為乙將錢全都花在治病上的緣故,老婆孩子隻能回到老家去,一家四口人成為了低保戶,孩子原本在城裏的好學校上著學,回到鄉村小學中的他因為適應不了慢慢改變,從一開始的鬧情緒到公然打罵同學,還有與老師拍桌子,命格悄然改變著... ...

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兩個同樣的歸宿,卻留下了不同的世界。

陸薇雨現在的情況何其之像,隻是她從未在這兩者之間做過選擇,因為她在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了半個月的命。

她能做的就是抓住郭陽這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現在郭陽要開始幫自己解決那七彩冰蠶的時候,陸薇雨又是猶豫了起來。

在麵對死亡的關口,無法談及是否信任郭陽能救她,陸薇雨隻是突然想到了這一個問題。

向前可能死,後退說不得還能換取幾日安生,能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聽到陸薇雨的問題,郭陽自然知道陸薇雨心中所想,而對於這個問題,即便在玄門世界當中也無解。

雖然玄門中人逆天修行,對於這個天多有不認可,天道不公時有發生,普通人無法反抗,而玄門中人可以。

可是當命運有時公正起來的時候,卻是連玄門中人也會驚訝不解,命運會將選擇權交在你自己手裏,餘生何度,你且說了算。

郭陽思忖片刻,按照自己的立場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搏一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