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_第62章：往事如風
當時的李辰被架在火堆上，當時的人們群情激憤，仿佛根本就是李辰親手殺了他們的親人一樣。
李辰一開始很害怕，不過後來卻又不害怕了。
因為他忽然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本就沒有多少活著的心思，那時年幼的他覺得死亡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不過那一天，他明白了，如果他死了，應該感到羞愧的應該是那些村民，而不是他。
怕死是人類的人性，視死如歸是人性的光芒。
人是一種矛盾的動物，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絕對，就像是易經裏所說的那樣，真理永遠在隨著時間的流失而變遷。
李辰現在還記憶猶新，那一天，火已經將他淹沒了，他的頭發被燒光了，眉毛也被燒光。
他醒來的時候看見是一張溫和而又不失威嚴的臉。
“你醒來了，嚇到你了吧。”他微笑的緩緩對李辰說。
李辰看著他，心裏忽然很複雜，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是恨？還是其他的。
他明明記得，在不久之前，那個村裏聲望最大的老人也是這樣和藹的對他說話，可是後來他卻主張要燒死自己。
他忽然覺得這個世界變了，他仿佛能夠看到人臉地下那猙獰的惡毒與陰暗，至今他還認為，人性本就存在於血與火與暗與深淵之內。
他一開始看到那個人的臉是扭曲的，真的是扭曲的，可能是那時李辰的精神已經出了一些問題，或者是眼睛壞了，他是真實的扭曲的，就像是一個正在呐喊的魔鬼，那樣的空洞，可怖，陰森。
不過李辰也算是時來運轉了，那個救了他的人就是他的師傅，他也不知道他師傅叫什麽名字，直到現在還不知道，李辰一開始叫他老爺爺，後來叫他老頭子。
他師傅在他七歲那一年就離開了他，隻傳他一套詠春拳法，說一定要每天勤學苦練。
他將李辰寄養在一個縣城人家裏，縣城裏的人家生活是殷實的，對李辰也很不錯。
老頭子離開的時候，李辰問那個老頭子要去哪裏，他說這個世間他已經看膩了，要去看看陰陽兩界是不是真的有傳說中的彼岸花。
李辰說如果他真的看見了，就讓他摘一朵回來，讓他也長長見識。
老頭很痛快就答應了，然後麵色很嚴肅的問李辰：“你恨這個世界嗎？”
“不恨。”李辰說，他必須這樣回答，否則老頭子就該毒打他一頓了。
老頭說：“大聲點。”
“不恨。”李辰咬著牙喊道。
老頭滿意的點點頭，再次問：“我再問你，做人最重要的是什麽？”
“誠信，善良，禮貌，智慧。”
老頭低吟了一聲，說：“你和我說說，什麽是誠信？”
李辰想了很久，說：“誠信就是說謊的時候不能樣子不能像是在說謊。”
老人開始苦笑了起來。
“老師，我如果說謊的時候還是要裝出一副我在說謊的樣子，難道這不是不誠信嗎？”李辰回答。
“罷了，你就是一個榆木腦袋，我再問你，什麽是善良。”
這些問題都是老頭第一次問他，以前老頭隻告訴他做人要誠信，要善良，要有禮貌，要聰明，卻沒有告訴他這些是什麽東西。
於是，李辰說：“善良就是大家認為我該做什麽，我就該做什麽。”
“你……你……氣死老夫也。”
“師傅，難道這不是善良嗎？”
“當然不是。”
“那什麽是善良呢？”
“那些村民其實也是善良的人，隻不過是沒有智慧，所以人需要智慧。”老頭試圖解開李辰心中的心結，解釋說。
李辰思考了很久，然後說：“老師，你說錯了。”
“為什麽？”
“因為你剛剛說我錯了。”
李辰接著說：“老師，其實我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想燒死我，但是他們卻沒有站出來阻止，因為他們是善良的，善良的人是不會與人為惡的。”
“善良的人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見一個孩子被燒死。”老頭子吹著胡子道。
李辰笑了起來，老頭子也知道他失言了，不過李辰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老頭子愣住了，他說：“不，老師，他們其實是善良的，隻是他們沒有選擇我而已，他們選擇對他們的親人朋友善良，卻選擇了對我殘忍，不過我就是我，我也不是什麽孩子，所以他們是善良的。”
小孩子裏的眼裏的我其實一開始並不是認為自己是一個和別人一樣，或者不一樣的人，在孩子的眼中，他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必須他存在，才繼而存在。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文中暫且不多贅敘。
老頭子氣昏了頭，然後問李辰：“我也不希望你成為禮貌的人了，那隻會讓你變成偽君子，我且問你，什麽是智慧。”
智慧絕對是上天賜給人類最大的禮物，它幾乎
可以驅辟任何最醜惡最原始的東西，隻不過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智慧的。
不過李辰的回答還是十分的別出一格，甚至有些殘忍。
他說：“智慧就是，我應該在水井裏下毒，毒死全村的人後，我拿著他們的錢來到城裏，找一個孤兒所，那樣我就可以不必死了。”
“可是你不死，卻死了更多的人。”
李辰說：“因為他們是沒有智慧的人，如果他們有智慧，就不會要燒死我了。”
……
這些話是李辰極度扭曲時說出來的，其實要不是有老頭循循教導，他的情況或許會更糟糕，或許長大之後會變成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殺人狂魔？或許會變成一個報複世界的瘋子。
老頭走的時候，李辰又開心，又傷感，開心的是，老頭對他好這件事情可以蓋棺定論了，至少以後他躲在陰暗角落裏時，可以想到老頭對自己是那樣的好。
傷感的是，對自己這樣好的人，竟然就要離開自己了。
老頭臨走前給了李辰很多零花錢，說讓他想吃什麽就自己買，有三十多塊，這可是老頭子的畢生財產，李辰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不僅繼承了老者的衣缽，而且還繼承了他的所有財產。
他走的時候已經是老淚縱橫，說他這一聲桀驁，無子無女，老來遇到李辰，是打心眼裏當他是自己的孫子，可是他說他自己時日無多，已無法再多享受天倫之樂。
其實老頭子並不是這樣說的，這些話完全都是被李辰自己一點一點的扭曲過來的，甚至到現在，他已經十分確定，老頭是這樣對他說的。
隻是，事實永遠是事實，老頭走的很瀟灑，隻是笑吟吟的拍了李辰腦袋幾下，說這既是一塊寶玉，又是一根榆木，就讓有緣人來調教點化你吧。
轉過身後，李辰說讓他別走，就死在他身邊。
老頭子隻是仰天大笑道：“你我緣分已盡，若有來世，或許還會再見。”
從那以後，李辰就再也沒有見過老頭子了，或許他早就死了吧。
之後李辰就在一個健康的環境成長，很多事情他都開始試圖忘記，家中還有三個哥哥，一個弟弟，這輩分是按照年紀來的。
那時候還沒有計劃生育哪。
老頭子離開之後，李辰的生活規律了很多，以前他跟著老頭子四處流浪，雖然老頭子自稱雲遊四海，但李辰還是覺得他們是在流浪，有時候下雨天連一個避雨過夜的地方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