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_第55章：負荊請罪
“少說廢話，你把清池怎麽樣了。”
李辰苦笑著說：“就算是您借我三個膽子，我也不敢劫持您的寶貝女兒，我隻是讓一個人約他出去……那個……旅遊一下。”
“誰？”石百萬心中漸漸的鬆了口氣，對於李辰，卻愈發覺得可怕起來，眼前這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一個溫文有禮的少年，而是一個黑洞，讓人無論如何也看不透。
“吳翔，就是上次跟您老提親的那人，哄騙女人的本事我沒有，不過吳翔卻是各種能手，當時……事出緊急，所以小子我也不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石百萬就冷哼道：“你休想騙我，若是清池隻是出去旅遊，怎麽會不接我電話，甚至連一個短信都沒有回。”
李辰心中微微歎息了一聲，然後低下頭發了一個短信給鍾無豔，說事情已經辦成，他可以休息了。
不到一分鍾，大概就是十幾秒的時間，鍾無豔就回了一個疲倦的表情，顯然他一直都在等這個消息。
“老爺子，現在你可再試試打電話給您的寶貝女兒了。”
石百萬一愣，拿起手機撥打那個幾乎每天都會打上百遍的電話，可這一次，電話卻接通了，是石清池的聲音。
“爸，前幾天我給您打電話，怎麽一直都打不通呢。”聲音是石清池的聲音，石百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認錯。
石百萬忽然老淚縱橫了起來，他麵色變的很疲倦，卻強顏道：“沒什麽，前些日子有點忙，你跑哪裏去了。”
“爸，那天走的比較急，我已經讓小劉告訴你我要去青藏……”小劉是他家的司機，石百萬連忙在心中記下這個人。
“呃，你瞧我這記性，真是老了不中用，對了，聽說你是和吳翔那個……人一起去的？”
“嗯，一開始是和他一起去的，不過他實在太過煩人，還沒有走出天海，我就自己換車獨行了。”
“好，那你玩的開心點，青藏那邊海拔很高，注意身邊要帶幾個專業的向導。”
李辰聽到這話，就想起前段時間，自己在青藏高原上起了高原反應，當時還住院了。
石百萬掛了電話之後，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隨後他抬起了頭，看到了李辰還苦笑著站在那裏，背後的那幾根樹枝上看上去十分的礙眼。
石百萬眯了眯眼睛，隨即歎聲道：“我石百萬縱橫江湖數十年，不知遇到過多少陰詭之人，可直到今天，我才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做運籌帷幄。”
李辰被誇的有些臉紅，連忙低頭不敢接話，他從來都不以為自己是那種智計無雙的人，甚至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很蠢。
至少在他自己看來，他之所有今天能站在這裏迎接石百萬如春風般的笑容，無非是在家裏多呆了幾天，少睡了幾夜而已。
石百萬看著李辰謙恭的樣子，眼中有閃過了意思讚歎的神色，隨即道：“你這樣的人，心氣本該很高，我雖然一直都沒有真正
看懂你，可我知道，你一定是一個謙恭的人，像你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簡直比熊貓還少了。”
李辰苦笑了一聲，對於石百萬的盛讚不以為意，早在幾個月前，他還是一個無人問津的無業遊民，就算眼睛的一邊連著他的大腦也變的更加的思路清晰，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與一個正常的人不同。
當一個人以為自己與正常人不同，與眾不同，那就是變態的開始了。
李辰從來都隻想做一個正常人，雖然他有時候會做一些，想一些正常人不會想的問題，但他知道，隻有正常人，才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才能夠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
“我或許隻是比別人更加怕死一點，所以我想的東西也比別人多一些罷了。”李辰坦誠無比的說。
石百萬一愣，隨即道：“這樣的話，本不該是你這樣的人說出來的。”
李辰低頭笑了幾聲，感歎似的說：“您老認為怕死是一種需要遮掩的事情？”
“我不知道。”
“我倒是覺得，怕死的人才是最需要敬重的人，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那麽時尚就已經沒有他做不出來的事情了。”
石百萬曬然一笑，說：“這話隻是悖論，視死如歸的人往往比貪生怕死的人更多的被讚揚。”
“可是視死如歸的人不一定怕死，貪生怕死的人，也不一定真正的害怕死去。”李辰說。
“這些問題不是我們這種人應該討論的，應該留給哲人去想，至少我肯定，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會變。”
“人會變，心會變，真理，也是會變的。”
李辰點了點頭，算是讚同他的話，樹枝插在他的背後很難受，不過石百萬沒有說話，李辰也不打算將他拿下來，那樣太不禮貌了，雖然現在石百萬顯然已經沒有和自己計較的意思。
這一次，石百萬沒有留李辰吃飯，李辰也不想在他家裏吃飯，他走出來的時候，那樹枝還插在他的背上。
徐徐微風迎麵而來，輕輕的揚起了李辰的頭發，他今天為了見豹皮和石百萬，特意洗了頭才來的。
李辰第一次發現，這裏的風景很不錯，遠山上的風林發出如海濤般，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居住，恐怕就算是短命鬼也會多活兩年的。
所有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那天回去之後，李辰就覺得渾身疲倦，每天在家裏休養，工作室從新開張的事有劉棟在，也不用他太過操心。
沒有人知道用腦枯竭之後是怎麽樣的痛苦，或許也無法用文字來形容那種感覺。
至少從表麵上而言，那感覺就像是頭部貧血，進而產生一種緊箍感，精神渾噩，就像是……像是古箏上的琴弦，死死的扣住了人類生命的一切智慧，讓人抓心欲狂。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已經是兩個月之後了，這期間李辰大病了一場，他是一個練武的人，武道高手，這樣的人要麽不生病，要麽生病就是病來如山倒。
李辰正應了那一句話，一開始他隻是有點感冒，然後是持續不降的高燒，最後整個人開始意識錯亂，出現幻覺，有一個護士給他換吊瓶的時候，在李辰的眼中那個護士竟然是在一個懸崖上繡花。
李辰知道這是幻覺，所以也並不驚訝，他忽然開始思念親人了起來，如果此時有一個好朋友或者是親人在的話，自己說不定就不會這樣難受了。
生病時候的人總是脆弱的，每一根神經都仿佛在變化，甚至可以說，病人看世界的角度與正常健康的人看世界的角度是不一樣的。
總而言之，那是一段十分難受的經曆，人總是在病倒之後，才會明白病痛本就是一種痛苦。
出乎李辰預料的是，李辰住院的第七天，石清池竟然帶著水果來看他了。
李辰苦笑，知道這個女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後，恐怕會趁著自己病重的時候揍自己一頓出氣，然後他就開始摸被子，被子果然夠厚，這樣被打的話想必也不會很疼了。
李辰發神經的亂想當然不會成為現實，所以石清池自然也不會打他，或許是他的老爹又逼她來和自己親近，趁著李辰病重意識不清楚，以此來拉近關係。
不得不說，李辰真的是一個死要麵子的男人，就算他連下床都下不了，也堅持不用尿盆，而是自己一個人拿著吊瓶七跌八撞的往病房的衛生間走去。
相處了幾天之後，石清池就發現，其實李辰是一個非常有耐力的人，那天他的提問降到了四十度，脫離了生命危險，他竟然就敢自己下床找吃的，然後也不知道用什麽方式，跟瞎子一樣刷牙洗臉。
直到李辰的病再次不受控製的爆發之後，李辰終於動不了了，他仿佛覺得，整個天地之間都在旋轉，旋轉，隻有他自己是不動的，那種感覺，隻有被車撞了之後昏迷前三四秒，或者是連續高燒的人才會感受到。
他已經吃不進東西了，吃進去多少就吐出來多少，但他還是麵色淡然如水的拒絕手中的蘋果。
那天李辰意識模糊的對石清池道：“或許你沒有一個人生活過，也沒有孤獨的時候，所以你不會明白怎麽照顧自己。”
“人本來就是群居的動物。”她反駁道。
李辰曬然一笑，說：“我不明白那些東西，我隻知道，現在我很好，整個天海最好的醫生在給我做手術，如果我不吃一些東西的話，我腦子裏流出來的血就足以讓我死去，我還不想死。”
石清池心中嘟囔了起來，暗道這個人果然已經病瘋了，已經開始再說瘋話了，一個人高燒到四十度半這麽多天還沒有徹底的報廢，已經算的上是一項奇跡了。
不過接下來的話李辰的話卻讓石清池怔住了。
“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不吃，你們不吃，會有人喂你們吃，會有人強迫你們吃，而我什麽都沒有，我不吃的話，我就會死，我害怕死亡的過程，卻歡喜死亡的結果，所以綜合起來說，我還是不想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