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洋起航_第024章 忠實聽眾
江夏疾步從何琪家衝了出來，來到外麵，夜幕深沉，月光皎潔，朗朗星空下，江夏才突然發現，原來世界，離自己那麽遠。
江夏的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有些埋怨自己，來到日本也好長時間了，自從離開了KTV，離開了熟悉的國度，還沒盡情放縱歡愉過，今天晚上正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有些輕視自己，這樣見不得光的身份，這樣寄人籬下的處境，怎麽不想辦法、努力去改變，卻還會產生那樣的舉動。
如果再回KTV，再回那個小縣城，還是跟之前一樣的日子，不缺酒，不缺女人，不缺朋友……可最要命的兩樣卻始終缺著。最缺為改變現狀而去努力拚搏的激情，最缺為實現夢想而不斷開拓的勇氣。
江夏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該去哪兒，公園是不能去的，那裏都是分幫派的，自己從來沒加入過哪一幫，那些也都是一樣的可憐人，江夏不忍心去傷害他們；橋下也不能去了，萬一再有一個拍片兒的，自己忍不住又出手，還得賠錢……江夏感歎，師父說的是對的，當今社會，武力和武功，是最沒用的。
不過，想到之前公園那些老頭子對自己的態度，江夏心裏便有氣，就是一個暫住的地方，大家“同是天涯流浪人”，為什麽不能互相幫助呢。自己可憐他們，他們對自己卻沒有半點兒憐憫！暫借自己住一晚，還能怎麽樣！
想到這兒，江夏倔勁兒還上來了，今晚就當是給自己放鬆出氣的機會了，過去教訓教訓那些老家夥！不用武力，依然可以收拾那些老家夥。
來到之前來過的那個公園的大門口，裏麵的長椅上、假山後，能清晰地看見，有流浪漢在休息，不時，還有節奏感很強的鼾聲傳出。可見，睡得很香、很沉。
江夏沉靜的臉色，在今天，在這個時候，突然放鬆了。而且，還露出了一抹少年般的壞笑。年輕人好玩好鬧的天性，在這個時候顯露了出來。畢竟，江夏也才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按年齡來看，還算是個年輕人。
教訓這些個老家夥，江夏當然不是衝過來，搞個突然襲擊，揍他們一頓，或者在他們的帳篷和行李旁，點一把火，不把他們燒死，也把他們那點兒破爛，燒個精光。那是小人所為，也是匹夫所為，不光
彩。
江夏雖然不怕武鬥，但比較起來，江夏是個有素養的人，更喜歡以文製敵。
而這個時候能夠用得上的文道，很簡單，就是一條——別想好好休息！
江夏把吉他從袋子裏掏出來，吉他袋順手塞進背包，背包放在手邊，隨時準備跑。
把吉他抱起來，簡單調了下弦音，然後清了清嗓子，看著公園裏正在熟睡的大叔們，江夏露出了天真的壞笑。
然後用力撥弄了一下琴弦，大聲唱著，“……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oh越過謊言去擁抱你，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不出江夏的意料，公園裏瞬間傳出幾句怒罵聲，雖然是日語的，江夏聽不懂，但聽語氣也能想到這些人會有多麽的生氣。
江夏停了一下，一手捂住琴弦，一手抓著自己的背包，如果發現有一群老頭兒拎家夥出來，江夏就趕緊跑。反正憑他們的腿腳，肯定是抓不住自己的。
不過，江夏並不是害怕挨打。從小到大，江夏最不怕、最有信心的事兒，就剩打架了。雖然不輕易出手，但隻要出手，就沒有輸過。有的時候，江夏都痛恨自己生錯了年代，如果能穿越到古代，肯定是一代帝王。哪怕生到坑日時期，自己也能弄個坑日英雄當當。可偏偏生在現實，架打得越狠、越多，越被看做跟小混混一樣。
所以，江夏一直很低調，輕易不出手傷人。傷人的時候，肯定是自己實在忍不了，或者為了師父傳講的“道義”而不得不為的時候。
但對這些流浪的老頭兒，故意氣氣他們、逗逗他們就可以了，怎麽可能對他們出手呢。
為了不讓他們傷害到自己，也避免自己傷害到他們，所以，江夏時刻做著逃跑的準備。
不過，就這樣停頓了兩三分鍾，依然不見一個老頭兒出來，罵聲也漸漸平息了。江夏有些納悶，這些老頭兒怎麽回事兒，正好今晚鬧心，想跟你們玩一會兒，怎麽還不給麵子了？難道是人近垂暮，心態平和，麵對自己這樣的挑釁，也沒什麽怨言，能夠平和處置了嗎？
突然，江夏的電話響了，掏出電話一看，是何琪。江夏猶豫了一下，還是掛斷了電話。
清了清嗓子，腦袋左右晃了兩下，把琴弦一撥，又繼續大聲地唱起來。江夏就是想看看這些老頭兒生氣的樣子，就像自己小時候，故意淘氣，氣爺爺一樣。
“……你心裏明白我不必多講，我就是不用說你也能猜得到。我做的一切你都知道，我就是想瞞也瞞不了。我走就走吧你不再需要……本性的滿足你早已經得到……”
頂峰的時候，江夏唱得很投入，嘶啞著嗓音，好像要借這首歌，把自己這段時間所有的鬱悶，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壓抑……全都吼出去，不給它在自己心裏繼續生根發芽，從而擾亂自己思緒和心情的機會。
不過，讓江夏最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是有老頭兒出來了，陸陸續續的，並沒有一起出來，而且，手中並沒有拎什麽家夥，有的邊往這邊兒走，還邊點頭、搖頭，踮腳、擺手，似乎是在跟著江夏的節奏在一起舞動似的。江夏的聲音漸小。
他有些搞不懂這些老頭兒到底在幹什麽？難道是姑蘇慕容複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這種方式反過來故意氣自己。氣自己白在這兒瞎弄，不僅沒讓他們生氣，反而給了他們免費聽歌的機會，還非常享受其中……
“老頭兒們……別鬧！”江夏邊彈著尾音，邊嘟囔著。
不過，是真的。
這些老頭兒竟然跟著節奏，晃蕩著、抖動著身體，來到了江夏的身前，沒有哪怕一點兒惡意，相反，竟然真的享受其中。這份享受，肯定是真的，從他們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如果不享受，不會這麽愉悅；如果不享受，不會這麽輕鬆。
這是音樂的魅力，自己一直在追尋和努力的，讓音樂散發出來的魅力。竟然在今天晚上，這麽不經意，甚至有些惡作劇的時刻，表現出來了。雖然是這樣的人群，這樣的觀眾……被人知道自己唱歌的受眾竟然是一群流浪漢，可能會被嘲笑。還不如坐在草原上對著牛羊群來得愜意和灑脫……但起碼，他們的心是紅的，他們的心思是真誠的。
江夏竟然不禁流下了兩行熱淚，然後在最後尾音的時候，做了一個漂亮的甩音，一個霸氣的結束動作。
現場，所有人都在熱烈地鼓掌。雖然，這“所有人”也就隻有十多位老頭兒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