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乾坤定_第十一章 蜀王5

陸子豐驚恐並勸阻道:“主公,此事萬萬不可,無憂公主會殺了你的,難道您忘了上次刺中小腹的一劍麽?她說,若再見就刺您的心髒!”

廣孝仁仰首長歎,千絲萬愁占據著他迷茫與無奈的心房,“我這顆心就是為她而留,如果她要拿去就拿去吧!它實在太沉重了,我負擔不起。希望她拿去後能消去壓抑十多年的仇恨,那樣,我死而無憾。”

“主公,您為何要苦苦逼自己?蜀國千萬子民怎麽辦?您為何這般自私?”陸子豐下跪道。

“子豐快起來!你若還當我是主公就什麽都別說,火速與趙將軍取得聯絡務必將九州城的兵防布置圖交到他手中,事關緊要不可怠慢!”

“主公……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如果我真遭遇不測,那麽你們都得輔助慕容無憂,我的女兒,保衛蜀國!”

“主公……”

“陸子豐!你眼裏可曾有我這個主公!”廣孝仁嚴厲道。

“屬下告辭,主公保重!”陸子豐迫於無奈,隻好急匆匆離去……

灰茫茫,霧蒙蒙的月光下,清寂的古道上楚隨、廣孝仁二人迎著初秋的涼風緩慢而去。他二人無話可說。楚隨時不時打量蜀王廣孝仁,發現他毫無帝王風度,有的隻是哀愁與迷茫。他那種期待、渴望的神情誰見了都會深感同情。作為人父不能聽到子女親切的呼喚父親,反倒是以仇人相待,此等悲淒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比死還痛苦,難怪他甘願死於女兒劍下。原來世間有比地位、財富更寶貴的東西那就是骨肉親情。楚隨很想傾聽廣孝仁埋葬在心裏的故事。自己的女兒為何非要致他於死地?再大的仇恨也莫過於血脈相融啊!本想開口一問究竟,不料讓廣孝仁搶了先機。

“楚隨兄弟,此時的我一定很落迫

吧!而你很是同情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對吧!或許你聽完一個故事便可真相大白。”

“大王細細道來,在下洗耳恭聽便是!”

廣孝仁麵對楚隨的冷漠,還是笑了笑,畢竟他什麽都不懂,要看透一個人談何容易!他點點頭,落迫的表情開始凝重起來,一字不漏地道出陳年往事:那是個白雪覆蓋的寒冬,當時年剛三十風流倜儻的蜀國王爺走訪民間,為的隻是尋歡作樂、迷戀酒色。當憂兒她母親身披潔白貂狸絨衣融入視線一刹那,仿佛雪花仙子般亭亭玉立。她純白的衣裳勝過飄雪,花容月貌天下無雙。她的一個微笑能融化一個男人的心。本王許下誓言要娶她,為了心中的伊人,我想方設法去接近、感動她,當得知她早已有婚約後本王沉默了。妒忌與不甘讓我忘了皇族身份,欲望與霸道致使我痛下殺手鐧。一夜之間兩家人四十餘口盡死於本王將衛們刀下。那一夜我霸占了她。從此,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愛惜她,也深深打動她心扉。可好景不長,當她得知本王就是殘害兩家四十餘口人的真凶後,便一走了斷所有情絲。那時,本王並不知道她已懷上我的骨肉,宮廷內變,本王放棄去尋找她的下落。五年後,我已是蜀國君王,就在此時,當年跟隨我的小太監突然傳來消息說她帶著一個幾歲小女童在國都四處求醫。當得知這一喜訊後本王不顧文武官員反對撇下朝廷帶上兩個貼身護衛,也就是朱雲、陸子豐二人,踏上漫漫尋妻之路,可這一走就是十三年,本王找到她時竟是座孤墳。她抑鬱而終了。當一個與她年輕時容貌同樣美麗的小姑娘拿著本王畫像在墳塚哭泣時,本王才知道這就我十八歲的女兒。麵對她憎恨的話語本王頓然無言,內疚與自責讓本王無地自容。當她的劍深深刺入我腹中時,我依然請求她原諒。最後她還是走了,留下一句讓我心痛的話走了。

她說,下次見到本王必取心髒。一個國君用十三年來尋訪一位民間女子,敢問千古帝王中誰能有此一例,雖然是以遺憾落迫告終,但我一直沒放棄。當再次返回宮殿時,往日的繁華落盡,蜀國早已氣數已盡,而我卻成了荒淫無度、無視國本的亡國昏君……

廣孝仁說罷,又長歎道:“國破家亡,我生何意?隻要憂兒能喊我一聲爹,死於她劍下又何妨?流出的血都是熱的……”

楚隨聽完這個由愛生仇,仇生情,情生恨的真實故事,先是憤怒,因為廣孝仁為了一己私欲殘忍的殺害了兩家四十餘人;之後又是感動,為了心愛的人敢愛敢恨,放棄君主寶座背上千古罪名隻為苦苦追尋那沒有盡頭的愛。然而,愛沒有追回卻要接受親生女兒的反目成仇。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也許這一切皆是天意弄人,他的一生盡在蘇軾的江城子中。

天空漸漸灰白,晨曦來臨之際吹風比較清冷。古道兩旁雜草叢中依舊有蟲鳴。天空,雁過無痕卻留聲,打破寂靜的深山老林,讓人還能感到生的氣息。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大叔為愛種下罪過,一個君主落魄於此,我想此事亦可告終。但是在下始終不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絕情的女兒。”楚隨突然開口打破沉靜的氛圍。

廣孝仁淡然一笑,仿佛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低聲道:“我已心無所念,能死在憂兒劍下是一種解脫也了我多年的心願。但是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憂兒,她不像別的孩子從小有個溫暖的家有父母疼愛,她有的隻是寂寞與孤僻。不知她以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本章完)